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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白栀醉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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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让这一夜睡得奇好,没有梦中晃得刺眼的暗巷路灯,没有挣扎痛苦的无尽热海,甚至连一丝微风的波动都没有梦到过。是他近几年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导致他醒来,迷迷糊糊拉开遮光窗帘时,差点被毒辣的太阳光亮瞎眼。
楼下动静不小,这个民宿被剧组包了,此时工作人员正在进进出出抬器械。
“今天出工这么晚么?”
景让回身拿起手机,屏幕赫然显示11点30分!
景让:“??!!”
他连忙给祁宴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接。
景让用最快的速度洗漱,走出了房门,揪了个推着行李箱的工作人员:“请问一下,祁宴现在在哪拍摄呢?”
“哦,景先生,”这个工作人员停下动作,笑眼盈盈道,“不用去现场啦,我们的戏已经补拍完了,现在大家都在陆续收拾撤退了。祁哥说见到您之后,就告诉您,直接去昨天吃饭的餐厅,他待会儿拍完直接过去找您。”
景让震惊:“祁宴让你专门在这层等我的吗?”
不然怎么随便抓一个人都知道啊?
“那倒没有。”工作人员捂嘴笑得暧昧,“他给全剧组的人都说了。”
景让:“……”
这个震惊程度比刚才更大了。
“谢…谢谢啊,给你们添麻烦了。”景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事没事,我们这也是搬最后一趟了。”
……
景让如约去了昨天的棕榈树饭店,没有了昨天必须客套的场合,他今天放松了很多,穿着明亮的碎花短袖衬衫,戴着腮红墨镜,一个人捧着本被翻到起毛边的菜单本,慢悠悠地点好了两人的餐。
他点了个现开的椰青,吹着海风等祁宴。
景让细细地梳理了昨天发生的一切,将他和祁宴的猜想告诉了景问凝,让她想办法探探。
景问凝正忙,一直没有回复。
祁宴也没有让他等很久,景让椰子水喝完的时候,他修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祁宴刚下戏,还了戏服,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进饭店时还带着海岛散不尽的阳光。经过景让时,他伸出手握了下他肩膀,算是打过了招呼。
“昨晚睡得好吗?”祁宴坐到对面,明知故问。
“距离我坐在这等你,还没有一个小时呢。”景让耸耸鼻尖,“按照睡眠时长来算,我这个应该算睡得像猪。”
他开口说第一句,祁宴就不由自主挂上笑容了。
“要喝点什么吗?”景让抬手招呼老板。
祁宴目光移到椰青上:“这个如何?”
景让:“就椰子水,可能这边日晒比较充足,我感觉甜一点。”
祁宴嗯了声,对老板礼貌颔首:“那我也要他这个。麻烦了老板。”
小店今天格外冷清,加上他们仅有三桌客人。一个来这吃饭的工作人员都没看到。
景让问:“所有镜头都补拍完了吗?”
祁宴点头:“嗯,再多就得怀疑山导的能力了。”
“也是。”景让了然,不好意思道,“结果我这个助理当的…就两天,还宛如在度假,也太失职了点。”
祁宴看进他眼睛:“本来也没打算真让你当。”
景让:“那真叫我过来度假么。”
祁宴盯他片刻,无奈笑了笑,抬起戴着戒指的左手,在阳光下晃了晃:“为了收探班礼物呗。”
景让顺口接道:“但你又不知道我会送…”
话说到一半,他陡然反应过来祁宴话里的意思,硬生生住了嘴,将新鲜的清蒸海鲜朝他那边一推,掩饰尴尬:“这个好吃。”
祁宴没有逗他,剥了个鲜甜的罗氏虾放他碗里:“我后面几天都没有工作,暂时不用回曲港,要不要在周边玩一圈?”
景让当然是乐意的,分化后他就没有再这么简单地一个人出行了,家里人总是过度关心,虽然他一个人出远门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到了他们的嘴里永远都是“不太建议”。
“好啊,我看看周边的攻略!这段时间天气也好,”景让兴奋劲儿一下上来了,掏出手机开始搜旅游攻略,“我想去玩海上项目,好久没玩过了,关节都快生锈了。”
“可以。”
“好!那我就朝有海上项目的地方搜了。”
祁宴安静地给他剥着虾,没有错过他的每一个小表情。
——还是个爱玩的活泼小朋友罢了。
“我们去这吧!这个远垦湾,离我们70公里,有个超大的海上项目基地,还是潜水培训基地,有发证资格的。”
景让直接把手机递过去让祁宴看。
祁宴接过,只扫到一眼屏幕,手机就震动起来。
来电人:景问凝。
他又还了回去:“你姐的电话。”
景让接起:“喂,姐。”
景问凝声音意外的严肃:“这周六回老宅,爷爷把生日宴提前了。”
景让眉心一跳。周六,就是后天了,而爷爷的生日,是半个月后。
突然提前这么多……
“因为我的事吗?”
“多半是。”景问凝叹了口气,“我这次也是从犯。你结婚的事,我们根本没跟家里人商量就官宣了,还闹得这么大,爷爷这么疼你,能忍到风声小了再出现,已经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了。”
景问凝顿了下:“爷爷点名要祁宴也去。”
景让下意识看了祁宴一眼,他也垂头看着手机,很礼貌地在“回避”他的私人通话。
景让语气迟疑:“非去不可吗?”
“弟,我还有两分钟开会,没时间回答这种没来由也没意义的问题,”景问凝声音利落,“建议你直接问祁宴的态度,他如果不想出席,你再担心这些吧。”
“这次生日宴也不是小打小闹,听说大哥都从军队里回来了。”景问凝又提醒了一句,“劝他谨慎。”
想到身高直逼两米,穿上外骨骼扛着辆装甲车跑十公里气不带喘,一个眼神让邻居家三条黑亮的杜宾直接趴下摇尾巴的大哥景舜,景让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
做好心理建设后,景让伸手轻扣了两下桌面。
祁宴的目光落到他脸上。
景让嘴角一撇:“两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祁宴失笑:“让我猜下,第一个坏消息是不是我们的旅游得取消了?”
景让点点头:“是…”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坏消息是,我爷爷的生日宴定在了后天,他让我带上你一起。你…可以吗?”
景让心里打鼓,放在桌上的的两只手也纠结地搅在了一起,自然脸上的表情也很痛苦面具。他和祁宴是合约结婚,自然上升不到那么私密的层次,祁宴也从来没有对他提过回家见父母长辈的要求。
祁宴出席自然最好,少一个人知道内幕,就少一份风险,家里人也不例外。
他如果无心出席,景让从头到尾给爷爷讲一遍他的决定和想法,也不是完全无解。
但他担心的震惊、慌乱、着急,甚至是拒绝,并没有到来。
祁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而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神态:“爷爷有什么喜欢的吗,我尽快准备。”
景让顿住,讶异地问:“你,你这就答应了?”
“婚前没有去拜访已经很失礼了。”祁宴身体前倾了些,两只手肘撑在桌上,双手交握成拳抵着下巴,神色安静,目光深处却微微颤动。他突兀开口,“对不起啊,我的家庭关系,比较淡薄,所以这方面确实考虑不周。”
祁宴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家庭关系,竟然是这种契机,景让瞬间如坐针毡,调整了好几个姿势才小心说道:“这又不是什么错…不需要道歉的。”
景让一直很好奇祁宴的家庭背景。因为他私下派人调查祁宴的时候,竟然发现他的背景履历完全空白。只有出生地、从小到大就读的学校,以及进入娱乐圈后的一部部作品。
很细致,细致到小学期末考试的成绩都能查到。
但关于家人的信息,掘地三尺,找不出任何一点信息。
非常非常奇怪。
但眼下这个时机并不好,他也不能开口问。
祁宴既然这次松了这个口,后面应该还会有这样将“秘密”打开一条口子的时候吧。
……
时间紧迫,他们很快动身回了曲港。
回到北部城市,天气又变回冷冽肃杀,人在冷风中穿行,形形色色,染不了漫天的白。
温暖的东山之行宛如午睡做的一个短暂绮梦,等现实骤至,他们还是得按部就班地投身命运的大洪流,去接受眼前的挑战。
祁宴当时表现得轻松,但坐在飞机上一琢磨,又觉得整个景家人他都是第一次见,除了得给寿星爷爷备礼,其他长辈也必须表示点什么。
于是拉着景让一起当选礼物特种兵,下午飞机一落地,景让就被拖去了商场,一个个高端线品牌、新概念生活馆轮着包场,辗转多地,选到凌晨,刷空了祁宴的某一张卡,才终于结束。
礼物全装车后,景让瘫倒在后座,生无可恋:“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亲戚少点……”
祁宴作为Alpha的天然体力优势在小小的购物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此刻精神矍铄上车:“赴宴的服装有要求吗,定制的话可能来不及,我约了成衣店,现在我们去看看。”
景让垂死病中惊坐起,扣住祁宴手腕:“回家!”
“那衣服……”
景让咚一声又倒下去:“明天带你去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