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故事》啾十二

46、疑云

　　陈熠大脑一片空白，听不见任何声音。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问：“蛋糕是你送的？”
　　“嗯。”林溪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陈熠，20岁生日快乐，祝你——”
　　陈熠红了眼眶，打断她的话：“我不要听这些话，你等我，我回去找你。”
　　说着，他示意司机调头回演唱会会馆。

　　此时，距离一行人离开会馆已经大约一个小时，快到机场了。
　　司机看向后视镜，用眼神询问刘平的意见。
　　“去机场。”刘平当经纪人快十年，什么场景没见过，当即做了利益最大化的决定。

　　陈熠看向刘平，眼神倔强：“平哥，我要回去。”
　　“陈熠，你知道前面是什么在等你吗？”刘平有些无奈，“是刚从演唱会出来去机场等你的粉丝，是没抢到票想见你一面的粉丝，是一直想抓住机会黑你的狗仔和对家。”

　　车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你现在是所有人的陈熠。”刘平沉声道。

　　沉默许久的手机另一边又传出了声音。
　　林溪云轻轻叹了一口气，重重地砸在陈熠心头。
　　“林溪云，你等我。”陈熠说话带上哭腔。

　　“好好工作。”林溪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陈熠拨打回去，她已经关机。

　　“平哥，快到了。”司机提醒。
　　刘平拍了拍陈熠的肩膀。
　　陈熠直起腰，努力勾起嘴角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

　　车以极慢的速度滑停在机场门口。
　　门还没打开，快门与闪光灯就包围了陈熠。

　　“陈熠，20岁生日快乐！”
　　“陈熠，今晚的高音真的太棒了！”
　　“陈熠，跳舞进步了很多，辛苦啦！”
　　……

　　粉丝们各说各的，摁快门的手也没有停。
　　陈熠始终保持浅笑，照常与她们聊些闲话。

　　登机前，陈熠转身与背后的粉丝告别，众人殷切的表情让他愣了愣。
　　“谢谢大家，很晚了，大家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辛苦了。”他很快回过神。
　　“知道了，知道了。”粉丝应道。
　　陈熠招着手转了小半圈，尽量与每个送机的粉丝都有眼神接触。

　　此后的小半个月，陈熠一直待在片场，每天十几个小时高强度拍戏，终于在六月初杀青。
　　杀青后，他也没能闲下来，马不停蹄地与成员合体参加商业活动和拍团综，而后又被刘平塞去一个唱歌节目。

　　六月中旬，连轴转了两个月的陈熠终于拥有了几天假期，确定行程表后他立刻让助理订机票飞燕城。
　　“注意点，好多眼睛盯着你，想看你倒霉呢。”刘平吐出一口烟，幽幽地说。
　　陈熠低声回了句嗯。

　　“你现在看着就像马上要退圈的样子。”刘平笑道。
　　陈熠收拾行李的动作僵住一瞬。

　　刘平一直关注着他，自然见了这个动作，却主动岔开话题：“你怎么去燕城找她？现在大学生不都放暑假了？不是该回宜城？而且就算她在学校，这么大一个燕大，你去哪儿找人？”
　　“她说过暑假留校，而且她生活很规律。”陈熠简单应了句。
　　刘平掐灭烟头：“得，看来我得做好准备。”

　　陈熠抵达燕城时，正值黄昏，成片的火烧云缀在天边。
　　他呆站了一会，才打车去燕城大学。

　　天已经变成暗红色，霞光映在湖面，把湖水衬成锦色的缎绸。
　　陈熠在湖边找到了林溪云，她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走近，熟悉的眉眼出现在视野之内，话却哽在喉头。

　　下一秒，林溪云睁眼，见了他，神色一怔。
　　“我很想你。”陈熠眼睛发热。
　　林溪云笑了笑，拍拍身旁的长椅。

　　两人并肩而坐，陈熠想到了很多个画面。
　　他们曾经一起这样在宜中的六楼看过晚霞，也曾这样在暴雨的天气窥见天际的一丝光明。

　　“我。”陈熠欲言又止。
　　来之前，他明明有很多话憋在心里，现在却说不出一句。

　　“最近怎么样？”林溪云先挑起了话题。
　　陈熠开始讲他的枯燥无味的拍戏生活，从生活讲到未来的工作安排。
　　十几分钟过去，他说了很多话，又觉得什么也没说，起码最重要的那句没说。

　　林溪云也如往常那般，讲考试月的生活，又分享日常的小快乐。
　　期间，陈熠侧过脸去看林溪云，看见她嘴角的微笑，眼底的笑意也多了几分。
　　“我们不能复合吗？”他突然问道。

　　林溪云靠着长椅，感受微风吹拂，一副很放松的样子。
　　“我不喜欢闪光灯，不喜欢探究的眼神，不喜欢谎言，也不喜欢真心被辜负。”
　　“生活里有晚霞，有微风，不是很惬意吗？”

　　气氛陡然陷入沉默，只蝉虫孜孜不倦地叫着。
　　陈熠面色沮丧，他和宇宙娱乐签的是五年合同。
　　他的嘴唇闭闭合合，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彼时，现实又给他沉重一击，快门声和闪光灯变成凶狠的魔鬼，一下一下地搅乱林溪云平静的生活。

　　不远处传来声响：“笨蛋，谁让你开闪光灯了！把快门声关了！”
　　“收到，老大。”另一道声音里透露着毕恭毕敬。

　　“对不起。”陈熠满嘴苦涩。
　　“陈熠。”林溪云叫住要离开的陈熠，笑着看他，“加油啊，你可是要写出全国人民都会唱的歌的人，不能被别人打倒。”

　　陈熠点头：“我一定会。”
　　走出几步，他又突然回头：“我没有抽烟。”
　　“我知道。”林溪云在朦胧夜色中看到他眼底的乌青，“好好睡觉，好好吃饭，祝你快乐。”

　　脚步声接二连三消失。
　　林溪云无力地倚住长椅，数着节拍深呼吸以调整情绪，眼角还是泛出了泪花。

　　过了许久，夜幕低垂，燕大的路灯亮了。
　　林溪云仍静坐在湖边的长椅之上，凝望没有一丝波澜的湖面。
　　她的手机震动两下，是刘平发来的微博热搜截图。

　　#陈熠
　　#陈熠林溪云
　　#陈熠现身燕城大学

　　三个热搜牢牢占据榜首，热度高居不下。
　　林溪云点入话题，看见许多一些熟悉的ID在骂陈熠，其中不乏一些陈熠的粉丝。
　　微信消息弹出。
　　【lp：可以发了。】

　　林溪云切换至个人主页，编辑微博。
　　很快，正在吃瓜的群众的话题下看见一条转发评论不断上升的微博。
　　博主的ID是一串乱码，没有设置头像，主页空荡荡的，只有一条微博。

　　【lllaaa：不是恋人，普通同学而已。】
　　配图是狗仔发的两人的背影照，定位燕城大学。

　　【[吃瓜]这真的是状元本人的号吗？】
　　【一次是巧合，两次还是吗？就把粉丝当傻子是吧？嫂子和陈熠现在是不是看着控评的粉丝偷笑呢？】
　　【啊，不会真的有人以为她是陈熠女朋友吧？人家有男朋友啊，还是云培学院的院草，人小情侣傍晚还在未名湖看晚霞呢。[照片][照片][照片]】

　　网友们的关注点又被带偏。
　　有人看见侯云章的证件照，愤慨发言——不是！你们燕大的人吃这么好不告诉网友？
　　也有宜中的同学留言——嘻嘻，磕的cp成真了，以前我们老师都觉得学神和侯云章绝配！官配就是最d的！

　　因为早有准备，这次的舆论完全在刘平的掌握之中。
　　很多陈熠的粉丝自发在广场刷陈熠的舞台视频，借着流量让陈熠又圈了一波粉。
　　同时，悬疑剧《后天见》官宣演员阵容，陈熠饰演阴暗消瘦的反派男二，让观众期待值拉满。
　　陈熠参加的音乐综艺也在此时放出陈熠录节目的花絮，赚了一波流量，节目因此获得了更好的关注度。

　　林溪云低头回复信息，这次连阮青阳都给她发了消息。
　　她忽感身边椅子一重。
　　“这个点你还在这啊，我还以为你在图书馆呢，找了一圈。”侯云章语气里有几分调侃，“看来我这个官配还是不太了解你。”
　　林溪云白了他一眼。

　　侯云章看见了她泛红的眼圈，也不说话了，朝她的方向挪动了几公分，大有贡献肩膀的意思。
　　林溪云伏在他的肩头，眼泪夺眶而出。

　　另一边的陈熠凭着对燕大的了解，在校园小道绕来绕去，终于是摆脱了狗仔。
　　司机载着刘平在西门等他，他一上车就扔了口罩和墨镜。

　　“你见面前女友的时候都不戴口罩墨镜，上我的车之前这么讲究？”刘平并没有因为他失落的表情而保持安静，直接开口损他。
　　陈熠不说话，盯着手机。
　　“你小子故意的吧，想耍苦肉计是不是？”刘平打量了陈熠几眼，话题突变，“我给你接了两个工作，明天十点让司机和小刘去接你。”

　　闻言，陈熠从屏幕中抬起头，控诉：“你有没有人性？我刚失恋，你还要剥夺我的假期！”
　　“准确来说，你是上个月失的恋。而且众所周知，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化悲愤为事业欲不好吗？多赚点钱不好吗？”刘平一连串问题向陈熠砸去。
　　说着，他抬手把帽子盖在陈熠头上，用力压低帽檐：“今晚早点休息，养好皮肤。”

　　陈熠熄了屏幕。
　　没一会，他的眼泪砸在屏幕上，晕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