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苏雨莫

20、愁痕满地无人省

　　“刚好容若身子刚好，就邀他携夫人同来了，你们表兄妹也好久未见了，你还没见过你表嫂吧，”正在那怔怔地看着容若，突然康熙的声音传过来，我回头一看，他站在我身后正盯着我。
　　“是啊，好久未见表妹了，表妹近来可好？”容若先恍过神来，柔声问我。
　　“雨菡还好，只是表哥大病初愈，该要好好保养才是啊，”我对他说，眼光却无意中撇到站在旁边的卢芷欣。
　　“上次来京时与雨菡妹妹一见如故，本想深交，没想到却进了宫里，”芷欣依旧温婉地笑着说，可我看着她幸福的笑容，总觉得如针扎般心痛。
　　“表嫂温柔大方，实在是表哥的福气啊，雨菡…也为表哥高兴……”不得已，还是要违心地说这些话，可又有谁知道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心却是在滴血。
　　“好了好了，大冷的天别都站在外面了，快进来吧，”嘉蓉走过来说。
　　容若点点头，又看了我一眼向屋里走去，芷欣忙随他入内。我在后面怔怔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嘉蓉在旁边轻轻拽了一下我的袖子，轻声对我说：“看我让你换衣服多聪明啊，绝对不能不如她漂亮哦。”
　　我无奈地看着旁边的嘉蓉，知道她嘴里的“她”指的是芷欣，心里却也非常感激她的苦心安排，不由得握紧嘉蓉的手，两人一起走进屋内。
　　“这些年来，总是觉得这绛雪轩的海棠最美，今日我们来此赏海棠，不需拘礼，大家只管吃吃喝喝玩乐，把嘉蓉这吃空也没关系啊，”大家都坐定后，孝庄太皇太后发了话，大家听到后都轻声笑起来。
　　“皇阿奶，您若把嘉蓉这里吃穷了，那以后您可要带着皇帝哥哥跟诸位嫂嫂经常来接济一下我啊，”嘉蓉走过去亲热地靠在孝庄身边撒娇地说道，这番话又引来了一阵笑声。
　　“呵呵……好，就你这丫头小气，心疼啊？”孝庄拿手指点了一下嘉蓉的额头，宠溺地笑道，嘉蓉也乐呵呵的笑着。
　　之后，嘉蓉令宫女们奉上了茶跟点心，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好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只是我坐在嘉蓉身边却是眼光不断地向容若那边看，只见容若也不太搭理身边的芷欣，只是一个人在那发呆，看到我看他后才温柔地笑了笑。
　　可这笑，却让人看了好心疼……

　　“纳兰不是名闻天下的才子吗？面对如此美景，何不吟诗一首助兴呢？”康熙坐在正中说道，旁边的嫔妃皆附和者说好。
　　我转头看着容若，只见他精神寂寥地安坐着，听到康熙的话微微愣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纳兰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嘉蓉看容若不做声，走过去轻声问。
　　“启禀皇上，夫君身体刚好，可否让他多休息会，别再劳神了？”这时芷欣站起来对康熙柔声说道，说完后温柔地看着容若，我心里不由得又泛起一阵酸楚。
　　“呵呵……看来嫂子是心疼容若哥哥了，皇上就别再为难他了，”惠贵人在康熙旁边软声说道，康熙微微地点了下头。
　　“就你多嘴，”皇后白了惠贵人一眼说道。
　　“臣妾不敢，” 此时惠贵人已是小腹微凸，却不见丰腴，依旧是那副较弱温顺的模样，她怯生生地看了皇后一眼，向康熙看过去，康熙安慰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皇后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臣妾听说雨菡姑娘也是一等一的才女，既是纳兰公子的表妹，不如替纳兰公子赋诗一首可否？”皇后挑衅地看着我，语气不善地说道。
　　我不由一阵为难，本来就不擅长像古人一样吟诗作对，更何况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要马上作诗，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容若看到我为难的样子，身体微抬看来是刚想出声说什么，我急忙用眼神制止他。
　　“既然皇后有此雅兴，那雨菡就献丑了，只是雨菡并不擅长丹青，不知可否请在座的某一位代雨菡执笔呢？”实在没办法了，就随便挑一首念吧。
　　“朕来，”容若刚要起身，却被康熙抢了先，李德全急忙摆好笔墨纸砚，康熙拿起笔站在桌前看着我。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知道现在曹雪芹还未出生，就把《红楼梦》中林黛玉的这首《咏白海棠》拿来用一下吧，不过现在仔细看看这首诗中的哀愁与惆怅倒与我的现状有些类似呢。
　　就在我愣神的这段时间里康熙已经把诗誊写好了，拿在手中仔细地看着。我趁机偷偷地转头看看容若，只见他也在发愣，感受到我的眼神，他也抬起头来微笑了一下，但他的笑容中却总有种脆弱与伤痛。
　　“嗯，不错，好诗啊，”康熙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雨菡果然是才女啊。”
　　我不好意思地轻笑了一下，有才的不是我，其实是你身边的曹寅的未来的孙子。
　　“果然是不错的诗，意境不错，”孝庄跟着说了一句，可我却觉得她的话中含着深深的探究之意，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
　　此言一出，皇后不由得更加不悦地看着我，惠贵人却是依旧温婉的对我微笑着。一转头，发现现在容若看我的眼神中却慢慢的都是心疼与无奈，我的心也不由一阵酸痛，而旁边的芷欣却是沉默地看着我，发现我的注视后又转过头深情的看着容若。
　　而我，却像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一样移开了目光……

　　一时间，我感受到孝庄探究的眼神，皇后敌视的眼神，康熙深情却凌厉的眼神，看着容若心痛的表情，还有他身边那个温柔美丽的妻子。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们就算近在咫尺，隔在我们中间的，也是一条鸿沟，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让彼此都不痛苦呢？
　　一时间，我不由得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