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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   玉鹤园三楼的雅间里。

      “别看我们家玉霖年纪稍稍大了些,在感情方面就像个毛头小子,在阿欹之前,一个姑娘也没谈过,这些年一门心思的都在扑在事业上了,他的医药行啊,在南阳口碑是很不错的!”

      提起自己的儿子,宋母与有荣焉,眼底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男人就该这样,成亲之前,事业放在第一位是对的。”

      “对对对,亲家母说的是,以后成亲了啊,玉霖就把心思都放在家里了,他会对阿欹好的。”

      整张桌上,不时传出男人爽朗的笑声,以及女人们的讨论,很是热闹。

      只有宋玉酌的情绪一直都不太好。

      所幸两家人谈得愉快,没人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唯独夏欹在宋玉酌郁闷失神时,看了她两眼。

      夏母察觉到夏欹的视线,顺势夸赞道:“玉酌眼光真是不错,挑的这件旗袍很适合阿欹,我看阿欹回来以后,一直在笑呢。”

      “她啊,打小眼光就挑剔,旁人挑的东西少有她看得上眼的。”

      “想必日后,她们姑嫂间的关系一定会处得不错,玉酌这丫头,讨人喜欢呢,姐姐,我可真是羡慕死你了,有这样一双出色的儿女!”

      乍然间提及旗袍,宋玉酌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夏欹。

      想起在成衣铺子给夏欹洗肚兜的画面,她耳根莫名烧烫,红得要滴血。

      夏欹换上了新的青绿色蕾丝旗袍,整个人干干爽爽的,她将宋玉酌的情绪看在眼里,眸底无声荡起一抹妩媚的笑意。

      吃过饭以后,两头的长辈们都要留下来,准备定下宋玉霖和夏欹成亲的吉日,商议聘礼数目,以及婚事的章程细节。

      这些事都轮不到宋玉酌这个晚辈来操心。

      酒楼歇业,她也没什么事做,就打算去南阳城北郊那边去采摘野生的地莓,还有覆盆子。

      临走前,宋玉酌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宋玉霖,到底是没当着长辈的面说什么,只眼神示意阿哥,希望他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

      跟阿爸姆妈夏家两位长辈告辞后,宋玉酌就准备去酒楼后厨,背个竹篓子再出门。

      只是她刚踏出门槛,却被夏欹叫住。

      “玉酌妹妹,稍等一会儿。”

      夏欹脸上带着温柔笑意,见宋玉酌看她,就冲她招了招手。

      宋玉酌不知道夏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神略一犹豫,才缓步走过去。

      “你的厨艺很好,我今日吃得特别开心。”

      特意叫住她,一定不仅仅是为了说几句夸赞的漂亮话。

      宋玉酌没立刻回话。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夏欹,等着夏欹的下文。

      夏欹果然笑着开口:“不知道妹妹会不会做金陵菜,我很想吃糖粥藕,但南阳没有小吃铺子卖这个……”

      听到菜名,宋玉酌心惊不已,后背倏地一下就僵住了。

      糖粥藕是金陵的特色。

      四年前的那个女人,也曾要求她给她做过。

      这,难道又是巧合吗?

      宋玉酌眼神颤动,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相比宋玉酌的僵硬,夏欹的表情就自然多了。

      她笑盈盈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十分期待宋玉酌能做给她吃。

      宋玉酌想开口说点什么的,可张唇时才发现,她好像因为紧张而短暂的失了声音。

      嗓子骤然发痒,宋玉酌忍不住俯下身,疯狂咳嗽起来,直咳得脸颊耳根都泛起红晕。

      夏欹轻轻拍了两下宋玉酌的后背,忙说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也不是一定要吃。”

      她表现得很大度。

      就像是真的随口那么一提,没有其他意思。

      夏欹靠得越近,宋玉酌就越紧张,越紧张,就越说不出话,这会儿急得额头都在往外冒细汗。

      她怕夏欹,怕得要命。

      “玉酌妹妹,再见。”

      夏欹轻笑了一声,嗓音放得很低。

      而说完这句,她就转身去了宋玉霖身边。

      宋玉酌的耳朵和心脏都掠过一阵酥麻,夏欹那仿若魔音的话,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个女人总算是‘大发慈悲’地放过她了,再不让她走,她不仅说不出话,怕是连腿都要软。

      等到了后厨,她拿起背篓,才后知后觉想起夏欹也是江南人,想吃糖粥藕也很寻常。

      希望哥哥晚上回家能告诉她那疤痕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她要跟阿爸姆妈说明情况,让他们拿主意。

      宋玉酌站在后厨空地上缓了口气,才踮起脚,从墙上取下遮阳用的面纱斗笠,又上前背起竹篓。

      今日挂牌休息,后厨并不忙,一个伙计就对宋玉酌献起了殷勤,主动帮她提背篓。

      宋玉酌拒绝了,自己到门口叫了辆黄包车,准备去北郊。

      刚乘上车没一会儿,就有人叫她。

      “玉酌!玉酌!”

      那女子的声音十分洪亮。

      整条街几乎都听见了她的声音,既大方又张扬。

      宋玉酌从黄包车的蓬边缘探出脑袋,看见玉鹤园对门酒楼里跑出一个穿着红衣的姑娘。

      看清来人,她脸上带着喜悦,声音都轻盈起来。

      “明娇,你怎么这时候跑出来了?”

      红衣女子叫柳明娇,是花锦楼大老板柳一刀捡的孤儿,后来收作了徒弟。

      柳一刀跟宋玉酌爷爷宋立鹤是同在前朝御厨房里当差的,都是鼎鼎有名的御厨,也都是南阳人,还没进宫之前,还在南阳时,两人就是竞争对手。

      前朝没了以后,他们不必再伺候宫里的那些主子们,就告老还乡,各自在南阳开了酒楼。

      宋立鹤是先开的,柳一刀随后就在玉鹤园对面也开了一家,明摆着要跟宋立鹤打对台。

      两位都是行里的翘楚,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们平日里没少斗嘴,那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旁人看了都觉得有趣。

      后来,宋玉酌的爷爷五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柳一刀没了拌嘴的人,那时还不到五十岁呢,身体还算健硕的他,忽然一夜白了头,之后就开始跟宋玉酌这个宋立鹤最得意的徒弟孙女较起劲来。

      玉鹤园只要出新菜,花锦楼就一定会出相同的菜,而且是经过改良的,换了个菜名就摆上桌。

      外头知晓内情的人觉得柳一刀不地道,毕竟玉鹤园的小老板是个小姑娘,柳一刀都是能做人家爷爷的人了,偏还腆着脸欺负一个晚辈。

      可耐不住改良的菜的确更好吃。

      于是这些人虽然嘴上骂着柳一刀,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去光顾花锦楼。

      为此,玉鹤园的伙计们背地里甚至明面上,都没少挖苦讽刺花锦楼的人。

      觉得柳一刀这样的做法太欺负人,也太下作了。

      他们气,可当事人宋玉酌却好似不曾放在心上,逢年过节,甚至还会带着厚礼去拜访柳一刀。

      宋玉酌这会儿坐在黄包车上,冲柳明娇招了招手,示意她也上车。

      “日头这么毒还这么跑来跑去的,瞧瞧你都黑成什么样了,送你的斗笠也不见你用过。”

      “不要紧,黑点也没什么,反正我又不想嫁给谁做媳妇儿,不像你,早晚得嫁给你的青梅竹马许青哥哥,当然要保养好皮肤。”

      柳明娇站在阳光下,笑着调侃宋玉酌。

      她露出八颗白皙的牙齿,笑容很有感染力。

      提及嫁人的事,还是嫁给自己的好朋友,宋玉酌顿时有些不自在。

      她心里知道,她跟许青才不是这样的关系,只是大人们喜欢调侃,毕竟男女之间也可以有友情的,她跟许青就是。

      宋玉酌没好气的嗔骂道:“小妮子,你又乱说话,我要去柳爷爷那告状,让他揍你!”

      闻言,柳明娇笑得更厉害了:“他那样抄你和宋爷爷的菜品,做他徒弟,我都嫌丢面儿,你还一口一个柳爷爷的叫他,心真大!”

      宋玉酌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对了,你还没说呢,你这是要去哪儿?”

      柳明娇哦了一声,解释道:“我想去北郊采点野生薄荷,天热了,有些人怕热得很,我提前把煮凉茶要用的药材都准备好,免得要喝的时候,他又瞎嚷嚷。”

      宋玉酌忍不住噗的一声:“刚才不是还嫌柳爷爷丢你的面儿吗?这会儿又关心起他了?”

      不等柳明娇反驳,宋玉酌往旁侧挪了挪,给柳明娇腾出一块坐的地儿。

      “来,上车吧,我也是去北郊的。”

      柳明娇应了声,也不矫情,利落着跳上车,坐到了宋玉酌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

      黄包车拉着两位姑娘,车夫撩起脖子上的汗巾,随意擦了擦鬓角的汗,然后胳膊肌肉绷紧,喊了声‘坐稳喽!’,就拉着车徐徐跑起来。

      夏欹正巧站在窗边。

      她的脸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漂亮的,故而侧颜也很美。

      只可惜屋子里的人都在谈事情,就连宋玉霖也在跟长辈说话,无暇欣赏。

      夏欹似是听见了动静,漫不经心地往下扫了一眼,恰好就看见宋玉酌上了黄包车,而后又来了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家,两人很亲密地坐在黄包车里。

      她若有所思地挑起眉梢,就这样居高临下,在窗沿边目送那辆黄包车逐渐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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