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车站》司马秉幽

4、上天的指示

　　她害怕得到一个答案，却又迫切地希望得到一个答案。所以她尝试着与他长聊，试图得到他心中的那个答案。

　　她记得他站在她厨房里手足无措的样子，记得他走在身边欢欣快乐的神情。她记得他的手轻轻靠着她的手，以及他皮肤传来的温度。她记得他站在走廊上抽烟，烟雾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她记得关于他的一切。她记得看见他的第一眼，记得他那一天穿的白色上衣。她记得最后那天夜里，站在他家楼下，他与S谈论往事的怅惘。

　　他离开的那天，她背着书包去上课。实际上，为了能与他多呆一会儿，她逃掉了周一的第一节课。他尝试性问过她：做朋友不好么？她摇了摇头，不好。所以她大声说道，好好考虑S的话。他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她被内心的不确定感折磨得疲惫。她想要留住他在身边。

　　微信断掉的空隙，他去找了S聊天。

　　凌晨3点她躺下，很快入睡。

　　第二日起来，看见他凌晨5点发来的信息。那条信息虽不至于让她完全开心，却也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答案。她急切地等待着夜晚的到来，等着两个人都结束一天的功课，能够有时间再来聊聊这件事。

　　这一天里，她再次回忆起初遇时候的事。那一天，他们站在她酒店房间的阳台上聊天。香烟仍旧在他指尖上燃烧。他认真看着她，听她讲述过往的故事。他的眼神执着地叫她害羞。她低头看着地面，等到S到来，便立刻带着两人去酒店后方的一块私人沙滩。

　　那一夜月光如水。海浪不停翻涌。三人在月下慢慢走着，谈论着各自的感情。她一早明白自己的心意，因此着意留心这一夜的点点滴滴。

　　月光下的大海辽阔深邃。海与天的连接线隐藏在黑暗深处。黑暗之上，大片白色的云遮掩半边天空。闭上眼，海水冰凉刺骨的感觉袭来，她浑身一颤。

　　走至疲惫时，三人躺在游泳池边的椅子上。他们俩的感情她知道得不多，所以没有过多发表意见。她只是偶尔歪过头去看他的身影，手臂的线条，手指交叉的形状。

　　这个人是她想要的一切。她曾幻想的身形，声音以及语气，他手指的线条，他嘴角微笑的弧度。她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她不知道未来能够走多远，可是她想要走过这难得的或长或短的一段路。

　　所以第二个周末他又来看她。他心中当然有诸多忧虑。可是她想着，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想要与他一起走过这一段。

　　周五的下午，她无心看书，因此收拾书包离开了图书馆，回家坐在桌子前，百无聊赖刷着手机等着他。他提前嘱咐她在屋内等着就好，他会从防火梯上去。等到某一刻，百无聊赖，等到玻璃窗被敲响，她都没有回过神来。愣了两秒钟，才看清窗外的那张脸。她心头一热，起身开门。只是看着眼前人，心头的诸多欢欣期许却只化成了淡淡的一句：你来了。

　　嗯。他应了一声，放下背包，脱下外套。

　　她想要立刻上去拥抱他，可她仍放不下诸多矜持。两人淡淡聊了几句。简单做了晚餐，坐在餐桌前吃完，然后打开了电脑。

　　她微微靠近了一些，再次闻到那丝熟悉的气味。她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自然地将头靠在他身上，拥抱他然后撒娇。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有些生气。她气他的内敛羞涩，气自己偏偏被这样的人吸引。可正在气头上呢，他的胳膊却轻轻环绕过来。她转头瞪了他一眼，他却笑了，猛地凑近。紧接着脸上是柔软的触感。她转瞬笑了，心里的气烟消云散。停了片刻，她转过头去，亲吻他的脸颊。

　　这一刻等待得并不算久。可她心里对此眷恋，因此略作停留。

　　后来她再想起这一晚，她想她喜欢这样缓慢的节奏。一切不急不缓，不慌不忙，却水到渠成，心满意足。

　　她想她喜欢上街时被他牵着手。他的手比一般男生的手略小些，因此牵着有一种很萌的感觉。

　　那周末极冷，走在路上天上还落着雪花。在路口等待红灯的空隙，她笑着撒着娇抱住他，他顺势将她搂入怀中。他们身边有车辆经过，与他们同方向的车辆都停在那里，仿佛那一刻宇宙的秩序也为他们重建。她蹦蹦跳跳走在路上，捏着他的手，胳膊，看着他的侧脸。她心中的开心无法言喻。她忽然想起在纽约的那一天，吃完早餐，走出早餐店，他问她是要搭地铁还是走路。她自然是选择走路。实际上，她喜欢走路，任何能走着去的地方绝不乘车。于是他笑了，大声说道，克里斯啊，我对你的喜欢之情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啦！他习惯叫她克里斯，延续了才认识时的习惯。

　　她想起那一天的事，捏着他的手，更加开心。

　　路上的飞雪越加密集。他们朝着村子边缘的超市走去。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冷。偶尔在两人站立等待车流的空隙，他靠过去，轻吻她的额头。

　　她喜欢这样温存的时刻。

　　她喜欢他在超市里找不到她时四处张望的样子。

　　她喜欢靠近他逗弄他，看他羞涩微笑的样子。

　　她喜欢靠在他身上拿着手机百无聊赖等车的时间。

　　她喜欢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喜欢和喜欢的人共同做一些琐事。

　　她喜欢时刻跟随着他，眼睛追寻他的身影。

　　她将等待已久的爱恋倾倒在这个人身上。

　　她喜欢关于他的一切。

　　在与他在一起的时间里，她相信生活开始重新思考对待她的方式，她相信生活已经原谅了她，将再次善待他。她相信上天将他赐予她便是一个指示。

　　她相信跟随上天的指示，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她选择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