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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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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通畅,十五分钟后,两家人抵达了附小大门口。
还不到九点,学校门口已然停了不少车辆,都是家长来送孩子上学的,两家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寻到了停车位。
到底是附小,不少家庭稍条件好一些的,都想方设法把孩子往这里塞,因此,地上停车位上,已然停了不少豪华轿车。
两家人一下车,就受到了各式各样的注目礼。
戚、谢两个爸也同样扫视了一圈人群,心里的想法各不相同。
像是谢明辉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生意上的伙伴,还有几个眼熟的乙方。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纷纷眼睛一亮,试图带着孩子上前来攀谈。
谢明辉不太想在孩子学校门口寒暄,正有点头疼。
而戚成宣在巡视了一遍四周后,也有些发愁。
以前戚婼念的幼儿园就在小区里面,一有什么事情,付舒芸立马就能赶过去。
可如今呢,虽然已经尽力挑离得近的学校了,但孩子到底是要离开父母,在陌生的地方呆一整天。
而且戚成宣刚刚看了一圈,现在孩子营养好了,个个都生的健康阳光,几乎随便一个小男生都比戚婼要高半头!
小学恰恰是孩子性格养成的关键时期,戚成宣自己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知道很多小男生从这个时候就开始调皮捣蛋了,难管的很,自家儿子在家里被惯得娇气也就罢了,要是真在学校里跟人起了冲突,怎么打的过别人?肯定只能白白挨欺负!
戚成宣越想越心焦,最后把目光投到了谢闵身上。
谢闵如今六岁,实打实还是一个小豆丁,细胳膊细腿,还没戚成宣的腰高。
可此时此刻,戚成宣看着谢闵,却仿佛在看一个救星。
他快步走了过去,搂着谢闵的肩膀,弯腰凑到了他耳边。
谢明辉双手插兜,也笑着看着他俩。
“小闵,叔叔拜托你一件事情好不好?”戚成宣说。
谢闵道:“什么事?”
戚成宣扭头瞅了还在老婆怀里昏睡的儿子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和婼婼从小一起长大,是最最要好的好朋友对不对?”
谢闵掀起眼皮,不咸不淡的看了戚成宣一眼。
戚成宣有点尴尬,干笑了两声,捏了捏男孩子的肩膀,说:“是这样,婼婼你也知道,从小身体就不大好,叔叔阿姨又把他宠坏了,可小闵你不一样,从小又聪明、又懂事,体育还好,叔叔是想……万一在学校里有别的小朋友跟婼婼起了争执,小闵要多帮帮他,好不好?”
谢闵沉默不语。
其实谢闵从戚成宣张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此刻,也并无任何惊讶。
而且这场景,莫名令他想到了前世。
文成帝病逝前一日,曾屏退各宫妃嫔,召诸王、内大臣及各大学士前去侍疾,谢闵虽非皇戚亲贵,但也得以奉旨入内,立于皇帝病榻前,听授了遗诏。
当日,皇帝自知大限已至,嘱咐各亲贵大臣在他走后,一定要尽力辅佐太子,保住戚家江山。
众人皆不意外,纷纷应是,只是老皇帝话锋一转,遗诏里又提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公主戚婼。
前世的谢闵同各大臣一般,有几分疑惑——戚婼虽贵为公主,但到底是女儿之身,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登上皇位,戚婼日后必能择一门贵婿,如何还让老皇帝那么放心不下。
这一世,倒是全明白了。
安静了半晌,谢闵点点头,答应了:“行。”
戚成宣笑了,伸手就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谢闵正在想事情,一个不查,被揉乱了头发,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戚成宣却没有注意到,此刻他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早乐呵呵的和谢明辉说话去了。
没过一会儿,孩子们就要入校了,家长不能再陪同。
戚成宣连忙把戚婼牵了过来。
“婼婼,醒醒。”戚成宣拍拍儿子的脸蛋,把小书包给他背上,再一瞧,前面老师已经开始叫一年级各班新生的名字了,又赶紧让戚婼和谢闵手牵手,站到队伍里去。
戚婼昨晚本来就没有睡好,做了好几个断断续续的被人追杀的梦,刚刚在车上,又因为有些堵车,一路都摇摇晃晃的,晃的他很不舒服。
突然,爸爸把他的手团成一个小拳头,塞进另一个人的手里。
戚婼本来以为是妈妈,刚要挨上去,就觉出那人的手的大小与触感的不同。
他一个激灵,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对上了谢闵的眼神。
谢闵正低眸看着他,神色淡淡的。
戚婼立时睁大了眼睛,有些呆了。
得益于前些日子在谢家书房的事情,他昨晚做的梦里,其中一个追杀自己的人,就是谢闵。
梦里的九千岁穿着他前世那身官服,骑在马背上,腰间是弯而长的佩刀,昳丽脸庞上尽是杀意。
戚婼又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了,他眨巴着眼睛,突然有点想哭。
忽的,他嘴巴一瘪,飞快的甩开谢闵的手,扭身扑到爸爸怀里:“我不想上学!”
戚成宣半点不意外,耐心的哄道:“我们昨天晚上不是说好了吗?”
戚婼把脑袋埋在爸爸腰间,眼泪汪汪的摇头:“就是不想。”
小孩子第一天上学,闹情绪很正常。除了戚婼,旁边也有不少小朋友正在哭唧唧,或者用软软的小奶音跟爸爸妈妈撒娇,说想回家。
反倒是一脸面无表情、安安静静的谢闵显得有些怪异了。
谢明辉正好不想跟那些生意上的人周旋,自家儿子又不给他展现父爱的机会,闻言,连忙揽着自家儿子的肩膀,一道走到了戚婼面前。
到底是成年男人,谢闵挣不开,只好被一道揽了过去。
谢明辉在戚婼面前蹲下,加入了哄小孩的队伍,道:“婼婼,你和小闵哥哥是一起长大的,以后又是同班同学,别的小朋友肯定都很羡慕你们的,能跟好朋友一起上学。”
戚婼捂着耳朵,不听不听,还想撒娇耍赖。
正在这时,负责一年级一班的老师已经叫到他的名字了,不知道是谁把他的手重新塞回了谢闵手里。
谢闵的手同自己一样,软而小,还是个小孩手。
但戚婼被他牵着,就跟握着一块烙铁一般,慌的直想扔开。
可是其他小朋友都挤挤挨挨的排好队了,戚婼没办法,只好也可怜巴巴的排在队伍里,一边扭着脖子看爸爸妈妈。
三个大人一起站在校外,看着手牵着手的两个小朋友,笑眯眯的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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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人早就找好了关系,将孩子放在了师资最好的一(1)班。
戚婼在校门口哭了一通,瞌睡也完全醒了。
他攥着谢闵的手,攥了一路,都出汗了。
等一进校门,看不到爸爸妈妈的身影了,他就立刻丢开了,兔子一般的先躲进了教室里。
谢闵将手收了回去,跟在戚婼后面,不紧不慢的也踱进了教室。
小学的课堂跟幼儿园完全不同,多了几分严肃,但也很新鲜。
第一天就在分书本、选课桌和上台自我介绍中度过了。
戚婼跟谢闵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教室里发生了两阵小小的骚动。
他俩都长得白白净净的,尤其是戚婼,小脸蛋白嫩嫩,一双大眼睛漆黑水润,漂亮的厉害,年画里的娃娃也精致不成他这模样了。
小孩子的声音和身形都还雌雄莫辨,又因为名字里面有个“女”,于是分座位的时候,好几个小男生都搬着小板凳过来,问戚婼有没有同桌。
戚婼说没有,大家就都抢着要坐他旁边的位置。
其中一个长得壮壮的、后脑勺的发茬上还剃了个老虎的图案的小男孩最厉害,抢到了坐在戚婼身边的权利。
结果最后老师走了过来,说戚婼其实是男生,而按照一年级的规定,必须要优先安排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同桌才可以。
老虎头的小胖子涨红了脸,张口结舌的看了戚婼好一会儿,才搬着凳子,灰溜溜的坐到了别处。
戚婼最终和一个叫王子觅的女孩做了同桌。
王子觅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小女孩,似乎跟班里的很多人都很熟悉。
到了课间时,她给大家分从家里带来的曲奇小饼干。
到处发了一圈回来,王子觅又给了戚婼很大的一块,然后把手拢成小喇叭,凑到戚婼耳边,开始讲悄悄话。
“戚婼,你跟谢闵是不是很熟悉呀?”王子觅问他。
戚婼眨眨眼,不是很想承认,于是摇了摇头。
“你肯定是骗人的!”王子觅咽下曲奇饼,一针见血的指出,“今天早上,好多人都看见了,你的爸爸和谢闵的爸爸一直站在一起!”
戚婼没想到大家的眼睛都这么尖,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只是爸爸妈妈认识,我跟谢闵不熟的。”
“爸爸妈妈认识,那你们就认识呀。”王子觅说,“下周我刚好要过生日,你请你去我家玩,你帮我邀请谢闵好不好?”
戚婼都呆住了:“为什么?”
王子觅摇摇头,先是迟疑的道:“我爸爸说的。”
但是王子觅顿了顿,眼珠子一转:“而且谢闵长得很好看呀!如果请他,其他人肯定也都会想去的!”
戚婼为难的想了想。
如果是一周以前,王子觅这样说,戚婼肯定会帮她的。虽然谢闵不一定答应。
可如今,戚婼和谢闵已经不是好朋友了。
他摇摇头:“不行的。”
王子觅有些失望。
戚婼看出小同桌眼里的失望情绪,有点不明白。
这才开学第一天,大家都还是陌生人,谢闵为什么就能这么迅速的“收服”人心,连请不到他去生日会,小姑娘就这么难过的。
不过仔细想想,谢闵虽然性格冷冷淡淡的,但人缘却一直不差。
像是还在幼儿园的时候,谢闵就非常受追捧,因为他成绩好,体育成绩也棒,老师喜欢他,小朋友们也爱跟在他身后玩,每回踢球的时候,谢闵那队总是最快就凑齐了人数。
……虽然当时的自己也是缠着他玩的小朋友之一,可是那个时候,自己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嘛!
上辈子就更不用说了。
年纪轻轻的西厂督公,未满三十便手握无上权柄,靠的可不仅仅是雷霆手段,自然还有笼络人心的能力。
谢闵好像天生就有一种魔力,无论何时何地,总是有一群人跟在他身后,为他所用,听他差遣。
就连太子哥哥的亲卫,金吾卫的大统领,也不知何时成了谢闵的心腹。
想到这里,戚婼莫名有些气闷。
他扭头朝坐在他右后方的谢闵看去。
谢闵和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做同桌。
女孩子似乎很喜欢谢闵,扭头对着他叽叽喳喳的。除她以外,谢闵前座、后座的男孩子也凑了过来,几个人或站或趴,全围着谢闵在说话。
谢闵则一边转着一根自动铅笔,偶尔搭上一两句话,神情淡然。
戚婼悄咪咪的观察他。
忽的,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谢闵话音一顿,眉眼轻抬,望向前方。
恰巧撞上了戚婼的视线。
戚婼被一呆,扁扁嘴,立刻回身坐好了。
几个念头在心里百转千回,戚婼想了又想,最终决定小小的败坏一下谢闵在小同桌心目中的形象。
他凑了过去,小声的道:“谢闵的脾气其实很差劲的,根本没有看起来这么好。”
王子觅一愣,显然不信:“真的假的?”
“真的呀。”戚婼板着小脸,严肃的道:“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最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戚婼脑海里却浮现的是上一世,那个九千岁的脸。
九千岁谢重瑾就是生的一副脾气不好的面容,俊美有余,温和不足。
所以戚婼觉得自己不算在说谎话。
王子觅则是傻傻的看着小同桌的凑近的脸,只觉得戚婼长得跟洋娃娃一样,睫毛好长好长,嘴巴也粉粉嫩嫩的。
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说假话呢?
她晕晕乎乎,连连点头。
戚婼见小同桌被自己说服了,心里有了几分安慰。
他知道,大家都只是都被谢闵蒙蔽了,就跟前些年的自己一样。
然而事实上,谢闵这个人,骨子里恐怕远比大家想象的恶劣。
如今,只有戚婼一个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因为这一点,戚婼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丝责任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