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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番外01·山海平 ...

  •   001
      随着第一个港口修建完整,布拉瓦岛的大门也随之开放。

      刺探情报、各怀鬼胎之人并不少,尤其是伊莱,大大小小的军舰开过来少说也有十几次,但在某天这些明面上的动静骤然停止。

      布拉瓦岛以强势的阵容,插手伊莱与中/东联盟的战争。他派出继承超大巨的阿尔特和战力强悍的三毛分队秘密前往联盟,潜伏许久,终于给与伊莱迎头痛击。战争虽未结束,但至少获得短暂的拉锯之时让双方得以喘息。

      埃里克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这次,他压上的是布岛所有人的未来。

      不过未来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要是真像亚伦那家伙看到的那样,对于他们这些“恶魔之子”而言,也根本不存在。

      伊莱岛分身乏术,暂时无法对布拉瓦岛动手,他们也获得了一定程度上难得的平静。

      利维休假的时间却比之前更少,因为埃里克总是很忙。无论是岛外岛内看来都不算什么好地方,内忧外患丝毫不减。

      他们看似获得自由,却面临着更严峻而残酷的世界。

      利维时常会庆幸布拉瓦岛还好还有埃里克,也只有他能够肩负的起这样沉重的责任。

      布拉瓦岛开放后,利维也去过不少地方,大多是替埃里克办事。

      先是墙内,后是墙外,最后他也乘着船,去往地图上从未标记过的领域。

      他清醒的时间很多,入睡的时间很少,有时躺在床上飘飘悠悠,也会不经意地回想起许多过往。

      深入骨髓般的思念蒙住他的双眼,即便睡去,却从来没有梦见过那人。

      那么多年来竟是一次也没来过。

      果然是她没心没肺的样子,离开就是离开了,甚至不会想着回头看他一眼。

      他的、最残忍的小笨蛋。

      当然,利维也会断断续续地梦见一些零散的画面,似乎在另一个世界中,法尔兰和伊丽莎白死在第23次墙外探索。他独自一人走过许许多多时光,跟随着埃里克,与恩吉斯、三毛熟识,还拥有了利维班。

      不过最后他们都渐渐离开,又只剩下他一人,拖着残破的身躯踽踽独行。

      只剩他一人的那天,利维破天荒地在这残酷无情的梦里见到了她。

      她还是原来明媚烂漫的模样,仿佛从未离开。顶着自己给她修剪的白发,唇畔荡起甜甜的酒窝,眉眼弯起,像天边的月牙儿,笑得温暖灿烂。

      如同过去的无数次,她义无反顾地向自己奔来,手上还牵着西佩尔。

      西佩尔牵着奥鲁多,奥鲁多拉着伊冈达,接着是尼尔德、恩吉斯、莫布里特、三毛、莫娜,还有埃里克。伊丽莎白和法尔兰从她右边跑来,伊丽莎白挂在他的胳膊上开心地叫道:“大哥!”

      “利维,发什么呆呢?”恩吉斯揽住他的脖子,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咧着嘴角打趣道。

      “兵长!”
      “兵长,我们回来了!”

      奥鲁多他们笑着簇拥到自己身边。

      埃里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天蓝色的眸里有几分难掩的笑意:“你做得很好。”

      被团团围住的利维先是怔愣,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紧抿着唇线,眼神中流露出轻松地神色。

      “你们这群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接着,他觉得哪里不对劲,蓦地回头想要去寻找那抹身影,却发现她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像从未来过。

      心被掏空了一大块,刚要扬起的嘴角霎时凝固。

      醒来后仔细想想,大抵也是对他的惩罚。
      自己怎么能将她遗忘的那么久,那么她把自己忘了也很正常。

      34岁那年,他等来了所有关于对方的回忆。

      他又在这份无尽的回忆里,长长久久、遥遥无期地继续等待。

      等得花谢花开,长夜无明。

      002.
      某次执行任务时,利维路过岛上的某个角落。

      说来也是奇怪,布拉瓦岛分明没有多大,结果这么些年过去,他却仍有些地方没能探访。

      跟已经逐渐发展起来,建了铁路建了港口的其他地方相比,这块角落太过于闭塞。人们穿的还像从前那般,仿佛时间在此处也悄然静止。

      村庄的中心是一颗参天古树,盘根错杂,虬枝粗壮。有个六七岁的孩童手中拿着三种颜色拼接在一起的长条碎布,想要挂到最高的树梢。却在爬树时,脚底猛然打滑从半空跌落。

      利维恰好路过,接住男孩,面无表情道:“喂,臭小鬼,注意点。”

      男孩睁着清澈的双眼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紧紧抱着怀中的布条,挣扎着从利维怀中蹦下来。

      “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真没礼貌啊。”利维垂着死鱼眼懒洋洋道。

      男孩紧紧抓住三色布条,低下头没有说话,似是羞赧又是委屈,最后又转身想要继续爬树。

      利维拎着他的后领把对方往旁边轻松一丢:“这么想把这破布绑上去?拿过来。”

      男孩犹豫片刻,抬头仰望着自己几乎不可能到达的树梢,听话地将三色布条递到利维的手上。

      “嘁。”利维面带嫌弃,却灵巧地爬上树顶,将三色布条绑在了最高的树梢处。

      也正是到了树上他才发现树叶掩映之下,零零散散挂了不少这样的布条,有的已经十分陈旧,显然不止一个人会那么做。

      “脑子里塞了屎吗,这可不像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利维语气微妙。

      见布条被挂上树梢,男孩面露笑意,脸上多出几分孩童特有的活泼和期待:“村里的老人都说,只要能将三色幡挂上这棵树的最高处,想念的人就会归来。真希望快点见到爸爸妈妈啊。”

      他扬起脸感激地看向利维:“叔叔,你有想见的人吗?”

      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摇曳间露出被遮蔽的微茫天光。细碎的阳光落在利维的侧脸,他忽而僵住身形,眸光微凝,沉默地凝视着树梢的一角,静默无声。

      在那刻,即便是年幼的孩子也察觉到难言的气氛,他感到眼前的男人在不可避免地变得苍白又脆弱,像瞬间沉入不能惊扰的梦幻里,目露柔软之色,和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哀伤。

      “叔叔?”男孩疑惑地出声。

      利维猝然回过神,伸手轻轻拂过挂在树梢的三色幡。

      习以为常的想念早已浸入生活的每分每秒,无形之中化作缠绵难愈的附骨之疽,带来钻心蚀骨的疼痛。碰也不敢碰,动也不敢动,流着鲜血、无法结痂、药石无医。

      倘若真有神灵,大抵也要厌弃他的执念与痛苦。

      到底怎样才能平息这汹涌如潮的思念。
      自那天起,记忆里的磅礴大雨就从未停歇,每分每秒。

      他多么想见她。
      哪怕在梦里,哪怕只一眼。

      003.
      穿越业魔世界时,思雅不过刚满21岁,是知名学府X大医学院本硕博连读的九年制临床狗,那一年她大三。

      在业魔世界呆了三年,早就是24岁的成熟大人了。可一朝回到现实,她仍顶着自己21岁时的身体,除了那头白发,心智却已经变得与之前完全不同。

      能考入X大医学院临床9年制本身也不笨,但思雅一路习惯闲散,即便上了大学,除上课时间外,基本也就宅在宿舍看看漫画打打游戏,人际往来也简单纯粹。成绩中不溜,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坏。

      但之后,咸鱼思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她开始认真听课、认真做笔记、认真向老师提问,认真在临床见习与实习。

      同学们都很惊奇,室友还好奇道:“思雅,染了奶奶灰后,你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游戏都不打了。”

      ——没错,那一夜之间变化的白发一直让同学们都以为思雅是染了潮流色奶奶灰,还怪好看的,也很独特。

      思雅仍是笑得甜甜,眉眼弯起很是和气,却没有做出回答。

      大五那年挑选方向准备转博,在众人惊异地目光中思雅坚定地选择X大一附院最牛的外科。
      要知道,虽然X大一附院的外科是全国第一,人人向往。只是他们的大主任,人称“郦导”的老家伙非常难搞,医术高超地位超然却脾气刁钻,对学生严苛,被骂哭甚至骂到转方向的并不少见,因而被学生称为“老阎王”。学生不敢报,老阎王也压根儿不想收。

      为了能让郦导愿意收下自己,思雅三天两头往附院跑,最长的一次足足跟了15个小时的接台手术。

      虽然累到小脸煞白、脚步虚浮,但就在那一天,郦导终于在思雅的导师接收表签下自己的名字。思雅也成为本届学生中,郦导唯一的学生。

      那一年,思雅23岁。
      这是她生命里第二个23岁。

      郦导骂起来人六亲不认,思雅也被骂哭好几回。碰上值夜班,她就闷头在办公室反反复复练习基本的外科操作,一边哭一边手上还不停打着手术结。

      有次被郦导看见,连向来不苟言笑的老头都被她逗地忍俊不禁:“你个小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思雅红着眼睛,用纸巾搓着鼻涕瓮声瓮气道:“反正您下次得带我上手术台去。”

      旁边还放着自己用纸巾模拟的缝皮工具。

      转博后她平时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实验室,忙成旋风小陀螺,连同组的师兄都忍不住道:“思雅,怎么这么拼啊,小心累坏身体。”

      思雅只是笑笑,啃着包子抱着一大摞病例跑向病房。心想着,那这可比在预备团的辛苦差远了呐。

      博二那年,思雅获得去J国交换的机会,她要去的实验室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地方,是他们行业的领军之地。思雅知道,如果不是郦导背后的极力推荐与交涉,她很难顺利获得实验室的名额。

      在J国的两年,思雅以惊人的毅力提前完成博士学业,顺利归国,回到X大附院。就在众人以为她要留在一线,跟着郦导继续科研,走向人人羡慕的无量前程时,这个身体瘦弱,总是笑眯眯的女孩又再次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她放弃首屈一指的待遇和绝对高薪的工作,将自己扎根边陲村落,去往大部分人听都没有听过的偏僻山间。

      所有人都大为不解,甚至郦导也动了怒气。他在思雅身上倾注太多心血,甚至一度想要将衣钵传给对方。
      向来孤傲寡言的郦导言辞恳切,三番四次想要劝思雅留下,却都遭到了思雅的拒绝。

      眼前的女孩看着脾气好,却向来有自己的想法,她始终在坚持着什么东西,从未改变。

      “为什么?”郦导问她,老师问她,师兄问她,师姐师妹都问她。

      面对诘问与不解,思雅孤独地站在早逝的双亲墓前久久不言。

      最后一次,思雅返回医院递上辞呈,一字一句郑重道:“X大人才济济,即便没有我,还有很多优秀的学生,他们是希望。这里拥有着那么多厉害的医生,人们可以获得一定程度健康的保障。可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十里八乡间可能只有一个卫生所,所里只有一个甚至都没有证的医生。”

      “X大没有我,还会继续传承,科室没有我,也会有人代替我运转。可是那些乡民,他们可能只有我啦。所以,老师,我想去需要我的地方。”

      去往,人们需要她的地方。

      郦导深深看着思雅,见她对自己鞠躬拜别,眼含热泪,最后留下那抹义无反顾、一往无前的身影。

      那是郦导最后一次见到思雅。

      004.
      基层对思雅足够重视,本想将她留在条件稍好的县里。但在思雅的坚持之下,还是先将她放在乡镇。为此,乡镇集资整修,单独给她盖了栋二层小楼。

      村民们老早就听说有个出过国、见过大世面的博士医生要来他们这里行医,楼是大伙一起建的,东西是他们一起置办的。甚至在思雅来的第一天,拿着家里的猪肉、鸡蛋夹道欢迎。当场把思雅吓了个社恐发作,差点连夜扛着药箱直接逃跑。

      不过很快她就适应这里的“热情”,也感受到人们对她的信任与尊敬。

      山里的医疗条件比她设想的还要恶劣,很多人身有痼疾却毫不知晓,平时跌打损伤就擦擦药膏,有时骨折了都不知道。

      思雅一边培训当地医生,一边向上级申请资金和药物,平时还要负责接诊,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村里的几个孩子在村头玩耍,结果从树上掉下来了,有个小孩当场摔破了腿,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往常大家也不是很注意这些事,村里的孩子皮糙肉厚的,摔得狠了也没关系,反正一会自己就能从地上爬起来。

      正巧思雅去县里给医生们做培训,回来时路过村口,见他们小脸脏兮兮的,浑身上下不是这里破个洞就是那里出个血,无奈地将这群小皮猴领回卫生室。掏出抽屉里的小糖挨个给他们分了分,又蹲下来给摔破腿的孩子处理伤口。

      孩子们都知道思雅,她说话轻言慢语,动作温柔细致,和村里的其他大人都不同。他们既害怕她给大家打针,却又忍不住想亲近这个从外面大世界来的、干净温柔的“姐姐”。

      有个小皮猴趴在桌上却一不小心碰到了思雅放在桌上的触屏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吓了他一跳,连忙缩着脖子动也不敢动。

      思雅正在给小伤员缠纱布,见他眼神惊恐,抬眼安抚道:“没事。”

      小皮猴这才放下心来,看着思雅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好奇道:“思雅医生,这个男人是谁呀?”

      屏幕上,穿着绿色披风的男人留着黑色的刘海,他握着双刀站在夕阳下,半偏着脸,眸光冷峻而犀利,就像一把出鞘的刀。

      那是一副色泽鲜艳的二次元画像。

      “他呀,”思雅看见手机屏幕,笑着弯起了眼睛,眼神里有着无限温柔,“他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也是她,最爱的人。

      夏天山里每每多发暴雨,让本就难走的路变得更加寸步难行。据说隔壁村有个老人不慎摔伤,动弹不得,躺在床上痛的厉害,现在能做手术的就只有思雅。隔壁村的村长几乎是要给思雅跪下来,请她前去看看。

      本村的村长很是为难:“这雨下的那么大,思雅医生去不安全的啊。”
      说是隔壁村,可至少也要翻半座山,下雨山路难走,就算有车都要怕路滑。思雅是他们的“珍宝”,人命确实重要,却也不能让思雅冒着危险前去。

      思雅听到这件事倒是没有片刻犹豫,打着把伞,穿着白大褂就跟着隔壁村的村长走了。

      隔壁村的村长是借了辆小轿车来接的思雅,见思雅坐到车后座丝毫不拿架子,感激涕零:“思雅医生,真是太谢谢您了!”

      思雅收起伞,看着昏暗的天气:“本职工作而已。不用谢,我们快走吧。”

      车辆驶出村庄,绕向盘山公路。

      大雨氤氲着湿气,车窗蒙着层薄薄的雾霭。思雅抬手擦了擦车窗,看向窗外,见山头挂着三种颜色的布幡,虽然被大雨淋的耷拉着,却也是方圆几里最鲜亮的颜色,忍不住开口问道:“咦,这三种颜色的布是怎么回事?”

      隔壁村村长笑道:“啊,这是三色风幡,是咱们当地的习俗。思雅医生刚来没多久,应该还不知道吧。”

      “咱们当地认为生活在这里的不止我们,还有神灵或者妖魔。要是有三色风幡挂起的地方,就表明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以前有听说谁谁在这里走着走着不见了,满山遍野也找不着,就说他呀,是去了另外的世界。家里人便会在这里挂起风幡,一来算个纪念,二来也是提醒其他人不要再到这里。”

      说完他又自嘲道:“害,不过都是些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思雅听着觉得有趣,托着下巴感慨:“竟然还有这样的习俗。”

      两人正说笑间,异变陡生。

      山上的泥土混杂着水雨顺着山脊泼洒而下,霎时之间飞沙走石,山体崩塌,裹挟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冲向思雅所在的轿车。

      隔壁村村长惊恐道:“是泥石流!”

      糟糕,他们竟然在这里遭遇了泥石流。

      思雅抬起头,最后一眼看见的是铺天盖地扑向自己的黑泥,还有山顶那在雨水中竟也翩然飘起的三色风幡。

      005.
      汹涌的泥石流滚滚滔天,吞噬所有。第二天,救援队进入山里,不抱什么希望的搜寻着幸存者的身影。

      说来也是令人不敢置信,那个时间点,只有隔壁村村长载着思雅的轿车经过。而载着思雅的轿车侧翻,隔壁村村长被甩了出去,半挂在悬崖边,没有被泥石流吞没,幸运地捡回一条命。

      只是,思雅和轿车一起埋进了泥土里,探测仪显示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两天后,救援队挖出轿车。然而车厢内空空如也,根本不见思雅的身影。她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后来,人们都知道,有个见过大世面、从顶尖大学毕业的博士,来到偏僻的边陲小镇,并长眠于此。

      村里人怀念她,直至今天还会在路口呼唤着她的名字,许愿她平安归来。

      记者带着话筒走访这位女医生出诊的地方,最后来到她失踪的山脚。

      有个村民赶着驴车晃晃悠悠地路过,驴车上挂着铃铛叮铃铃作响。记者拦下他,问他是否知道曾经来过这里的思雅医生。

      听到思雅的名字,村民突然抓住记者的手。

      “思雅医生哦……她呀,她没死,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死呢?她是被神仙接走了,接到天上享福去……你看见没,山顶的三色风幡不见了。”

      记者被他念叨的云里雾里,看着空荡荡的山顶疑惑道:“什么三色风幡?”

      “她呀,一定是被神仙接走了,所以大家找不到她……”村民却仍旧喃喃,豆大的眼泪从他浑浊的眼眶中流出,落在记者的手上。

      他抓着记者的手腕上有一道蜈蚣似的伤疤,摔伤后被村医断言丧失劳动力的他无助地求向那个温柔漂亮的女医生。是对方将他迎进卫生室,戴上口罩和帽子,穿上手术衣,为他进行这场根本无人敢承担的手术。

      察觉到他的紧张,对方轻柔地安抚着。
      她抬眼间,口罩和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弯如月牙似的带笑眉眼。

      “别怕。”

      她就像星星之火,在无穷无尽的原野间播撒着希望与温暖,火焰烧向夕阳,无边无垠。

      那一年,思雅28岁。
      恰是在地下城两人相遇时,利维的年纪。

      006.
      思雅猝不及防地跌落在房顶。

      她打量着周围陌生却又有点熟悉的风景,葡萄似黑亮的杏眼里充满了困惑。

      就在泥石流向她袭来时,思雅看见山顶本因淋着雨而裹在树干上的三色风幡诡异地迎风招展,接着她面前便出现了一道白光。

      风雨、泥水都从身边绕开,思雅恍恍惚惚地站起,原本应该在很远高山上的风幡竟然离自己那么近,依稀就在眼前。

      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去抓,却在下一刻双脚悬空,还不等思雅反应过来,身体随之坠落。伴随着房顶的碎瓦发出轻响,思雅睁开眼,忽而见到天边的万道霞光。

      原来真的会到另外的世界吗?!思雅当场目瞪口呆。

      果然淳朴的老乡从来不骗自己人呐这是?!

      不过穿越这事,她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冷静下来。这次没有剑三系统傍身,她可不会轻功,更没法从房顶顺利下去。

      思雅干脆盘腿坐在房檐上,静静看着天空。

      高大的城墙遮蔽大半视线,阻隔山水,也阻隔与外界的一切,却始终无法阻隔阳光、空气和自由自在,来去自如的轻风。

      夕阳西下,人们踏着暮色缓缓回家。

      最初的慌乱与紧张很快消弭,思雅悠闲地坐在房顶晃荡着双腿。

      她曾来过这个地方。
      她的魂牵梦萦,心之所向。

      思雅轻轻闭上双眼,似乎又回到刚回现实世界时沉浸的恍惚感。到底对她而言,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在交错混乱的时空间,思雅始终寻找着自己的答案。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思雅轻嗅着鼻端的烟火之气,缓缓睁开眼。

      我之所在,即是真实。

      她笑着再次看向熟悉的城墙,接着,目光慢慢下滑,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城墙门口一点一点显现。

      并不高大的身材却十分匀称,肩宽腰窄。脚蹬被擦的锃亮的黑色皮鞋,身着笔挺黑色的西装,漫不经心从街边走过。

      思雅笑眯眯地歪着头,等待着对方看过来。

      对方似乎真的察觉到她的目光,戒备地抬头,却在看到她的刹那顿住脚步,瞳孔骤缩。

      他们的眼神穿越漫长的时光洪流,跨越万水千山海角天涯,超越过去、现在和未来,在此刻相遇。

      刹那永远。

      007.
      屋檐上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浅浅微笑,她沉默无声向自己看过来,待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轻轻挥了挥手。

      她唤道:“利维。”

      利维像脚底生了根,他怔怔望着对方,仿佛在瞬间化为石头,僵硬地动弹不得。

      直到那人撑着胳膊想要从屋檐跳下来,伴随着瓦片的碎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到檐下张开双臂。

      夕阳斜照,暖橘色的光晕照在她白色的发尾。悬空的裙摆,划开柔美的弧度,犹如溪流畔静静盛开的野百合。

      她又一次从天上而来,投入他的怀抱。

      “这次,你真的接住我啦。”女孩的声音带着笑意,清脆婉转,正如她之前所说时的每一次。

      利维接住她,任她向自己扑个满怀,鼻端被轻风似的淡香萦绕。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心跳剧烈,几乎要跳出胸膛。

      “利维,”女孩抱住他的脖子,亲昵地蹭着他的颈边,就像只贪玩撒娇的三花小猫,“我好想你呀。”

      “你想我吗?”

      利维喉中干涩,像被夺走所有声音。

      搭在思雅腰后的手不知不觉间紧紧握成拳头,腕部蔓延出暴起的青筋,连带着全身肌肉都微微颤抖。

      良久,他只是压抑又轻轻地:“嗯。”

      上天好像终于听见他无声却又无尽地祈愿,千遍万遍。

      他的思念翻山越岭,跨越无数时光、渺茫的空间、偌大的宇宙、无尽的虚空,终于重逢。

      利维在那个瞬间,拥抱住他多年前奢求的永远。
      紧紧,不愿松手。

      那一年,利维37岁。
      他终于等到藏在心底的天长地久。

      008.
      旧燕归巢,水手返航。
      漂泊的旅人乘船归港。

      那悬在半空的月亮,终于落回他荒芜的船舱。

      他心上的月亮。
      他的梦,他的光。

  • 作者有话要说:  想说的很多,写完番外又没什么想说的了。
    帕岛危机可以解,尤其在全员存活的if世界里,虽然难但从来不是必死之局,但反正也不想展开了~当个大背景好了hhh
    快让我康康评论在哪里呀~快没有动力惹quq
    感谢在2023-03-10 11:37:18~2023-03-11 20:5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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