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瓦之歌》咏見

16、伯劳飞燕1

　　小粉个子轻轻一挥橡木杖，木筏就径直的往前冲去，速度之快宛如游龙。

　　忒西娅还好，被罗拉抱在怀中，小粉个子也有蓝青色微光护佑，而度比则是紧紧的抓握住船尾，就这样被一路带着，在木筏离开度比可乘范围的最后一刻便被牢牢的抓在手中，就这样随着海风摇曳，摇摆的像朵无畏的浪花。

　　“快停下！要撞上那黑礁石了！”

　　度比在船尾嘶吼，眼前的“鬼手”海礁比肉眼看到的更为惊人，像一堵巨型的城墙，把什么东西关在其中。

　　“撞上啦！——”

　　度比喊叫着紧闭双眼，罗拉也是面色凝重，也不确定是否能够突破这片黑礁，就在撞上的一刹那，鬼手从海中央慢慢往两边靠，露出海面，像是城门一般开关。

　　那鬼手内部绵延不断，一直到天际背后都是漆黑一片，除了面前大开的路。

　　边上还有许多荆棘一般的产物，蠕动着，有些上还有眼睛盯着，看着让人不免心生恐惧。

　　身后的路也在随着木筏前行而合并，严密的看不出一丝缝隙，这是一条单行道，出去进不来，进来出不去。

　　看着诡异的黑色礁石像是活物一般，忒西娅心中也忐忑了起来，要突然合上，那不得把我们全部压碎了。

　　“无可归之海。”

　　罗拉轻声说道，而忒西娅也只是紧紧贴着罗拉，生怕掉下木筏，小粉个子挥动权杖，度比翻个几个后空翻便摔进了木筏。

　　罗拉看了看天空，日光悬挂高天，烈阳灼灼，双手环抱无奈的说道:“看来还有三分之一个白昼我们才能走得出去...”。

　　忒西娅虚脱了一般垂到在罗拉怀中，度比见状上来摸了摸脸颊，罗拉则是一巴掌拍在度比手背上，度比只觉得骨头都被撞散几根。

　　“你在做什么？”

　　度比紧紧抓住手背，声带委屈：“她好像有月潮汐的症状。”

　　“月潮汐是什么？”

　　罗拉抚摸了一下忒西娅的脸，灼热似乎要将忒西娅吞噬了一般。

　　“糟了，忒西娅好烫。”

　　“月亮与大海辉映是会吞噬情感受挫的末路人的，被月海中的声音吸引过后便会引起这种发热诅咒。”

　　度比一边说道，一边在自己的随身背包里翻找瓶瓶罐罐。

　　“莫莫...”

　　忒西娅苦痛异常，似乎已经出现幻觉，把罗拉当成了莫莫，那娇弱的手轻抚着罗拉的额头。

　　“莫莫，姐姐我回来了。”

　　罗拉焦急的转头对度比说道：“完了，她已经神志不清了...”

　　忒西娅眼神迷离，整个人轻轻的挂在罗拉身上，嘴中念念有词，罗拉听得出那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舰船与亡魂，恐惧还有那万念俱灰的心。

　　罗拉一开始还有些不快，但也双手环抱着忒西娅，眼神飘忽不定，只觉得这家伙好可怜，一路上经历这些，也许只是想在怀里找一丝安慰。

　　“不是这瓶，也不是这瓶——”

　　度比翻遍了背包，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药物。

　　度比正万念俱灰的同时，一个娇小的手伸了过来，那瓶子里正是“星之灰”。

　　度比打开瓶子，洒在忒西娅身上，那略带缓和的凉气中和了忒西娅身上的灼热，慢慢的恢复了神色。

　　“好危险。”

　　度比也擦了擦额头的汗，被月潮汐吸引过后，要不及时治疗就永远恢复不了神志了，精神会被海中那些吸引的声音蚕食殆尽，变得无比向往大海，最后只能送了自己的命。

　　“谢谢你帮我找到了这个”。度比凑到小粉个子身边说道。

　　“.......”

　　“这样一来就没事了吗？”罗拉问道。

　　“没事了，她过一阵子就会醒的。”

　　度比将散落在地的瓶子收回，这些小瓶子都是度比的身家性命，随身携带，里面大部分是救命的道具。

　　治疗灼伤的、还有保护自身不被诅咒侵害的袍子、一些恢复药品、一堆乱七八糟的。在这片大陆上冒险总归是需要一些保障的。

　　忽然，一个“星之灰”的瓶子从包里滚落出来，度比拿着这个瓶子仔细观摩，心想道：“这瓶不是我的吗？那刚刚那瓶....”

　　回头侧眼看着小粉个子，度比摸了摸下巴，这东西只有王室才有，难道说这个小粉个子是王室的一员吗？

　　度比没有多想，星之灰虽然珍贵但也有流通渠道，便收起包裹扔在一旁。

　　三分之一个白昼后，那黑礁石鬼手的尽头矗立在眼前，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全新的海域，瘴气丛生，诡异的响雷在海面上闪动，还带着些微雾气。

　　脱离无可归之海后一路上都变得沉闷，空气也变得稀薄，跟在岛屿内是别样的风景，那种险恶的不怀好意，正慢慢地探上木筏。

　　雾气中许多亡魂正在窃窃私语，环境逐渐湿润凛冽了起来，罗拉坐在木筏边上闭眼沉思一言不发，度比从背包拿出袍子把自己整个塞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

　　小粉个子一刻也不得闲，比划着手中权杖，只是速度稍微舒缓不少，驶出那骇人的黑色鬼手屏障后就慢了下来。

　　忒西娅的月潮汐症状缓缓退散，但仍未醒来，慢慢的那浓雾包围了木筏，紧跟着吞噬了众人。

　　其中一个亡魂从雾中探出头，看着沉睡的忒西娅与闭眼的罗拉，揣摩一番过后对着雾中比着做了几个手势。

　　其余的鬼魂也回应，都在脖子下方划了一下，暗示等会儿朝着脖颈下手，一击致命。

　　说时迟那时快，亡魂们倾巢而出，拧动着扭曲的尖牙好似一条麻花，来回在雾中穿梭，从外圈到内围将罗拉与忒西娅包围的死死的。

　　眼看那越来越近，顷刻间就要忒西娅的命，罗拉睁开双眼怒斥一声：“喝！”。

　　那魑魅魍魉只留下了痛苦的哀嚎，周围浓雾也都消散，只剩下响雷在海面上轰鸣着。

　　“真的是恶趣味。”

　　罗拉盘起腿撑着脸颊自喃道，双眼满是不屑。那一声叫喊，忒西娅也被惊醒，揉了揉眼，看着周围环境变幻，连忙刻使出了圣祷术为众人加护着。

　　“已经没事了，暂时不会有不净者来这片海域上了。”

　　罗拉拍了拍忒西娅的肩膀，示意她放轻松，度比也脱去长袍。

　　“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来的？”忒西娅问道。

　　“都是那胆小鬼的失败杰作吧，尽想着打破规则的事情。”

　　罗拉撩起自己的如火长发，往忒西娅额头贴去，忒西娅手足无措，眼神低下，只是一昧的玩弄着手指，虽然那炽热似乎已经消退，但两腮红红，显得有一丝羞怯。

　　罗拉觉得奇怪，温度明明已经褪去，为何又卷土重来，口中还念念有词：“明明刚刚都没事...”，双手轻拍在忒西娅脸上确定她是否精神，再三确认没事之后便端坐在了一旁。

　　忒西娅只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总感觉已经到家了，莫莫正在床榻边上对着那颗冰冰萝说话，期盼着为何自己还不到家，下一刻看到忒西娅的莫莫便泪洒当场，三步并作两步跑来。

　　那份触感是那么的真实，跟莫莫说了好多这段时间的事情，包括眼睛也能看清东西，还有那亡魂撕咬的苦痛，最难受的果然还是离开莫莫身边。

　　罗拉看着忒西娅羞怯的样子慢慢落下，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脸忧愁，便在一旁说道：“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后天就能到达大陆边缘了，随后我们可以一路北上返回王城，很快就能见到莫莫了...”

　　度比也摘下袍子挪了过来问道：“什么是莫莫？”

　　忒西娅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都听到了什么。

　　“忒西娅你的症状好些了呢..”

　　度比看着忒西娅的脸色恢复，那本该憔悴又灰暗的面容因为星之灰的帮助下变得红润有光彩。

　　“我刚刚是怎么了？”

　　忒西娅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度比邪魅一笑，正要掏出包里的星之灰好好炫耀一番，毕竟是自己帮助了忒西娅，这时候卖个人情不过分吧？

　　“刚刚你....”

　　“刚刚你说梦话了——”

　　度比还未开口，罗拉就抢先回答，度比仿佛石化了一般，有话堵在口中。

　　忒西娅慌乱的不能自已，全身发麻，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那莫莫是谁？”

　　度比问着，忒西娅则是闪过一点骄傲，那胸中的不安与焦虑也随之消散，缓缓的拿出那块回音螺，轻轻抚摸。

　　“是我的妹妹...”

　　忒西娅慈祥的宛如圣母在世，度比也被感染到。

　　“呜呜呜，我我..我也有两个妹妹，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度比一边抹着眼泪，哭哭啼啼，不知是不是点燃了度比，没想到他哭诉声越来越大，逐渐就变成了抱怨。

　　什么“以前多可爱的，长大了就像个仇人一样”什么“度比哥哥最棒了”。

　　忒西娅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度比的背摇了摇头。

　　咕咕————

　　咕——

　　肚子响动打断了度比的哭声，是忒西娅。忒西娅已经挺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进食过了，度比抹了抹眼泪，从包里翻出几个像糕点一样的食物递给忒西娅。

　　“你拿着这个，先别吃。”

　　随后又从一个装饰华丽的宝石点缀白银箱子中拿出一小瓶红色细沙。

　　轻轻的洒在忒西娅的糕点上，那气味芳香，别有一番特色，但之后竟能勾起食欲，那糕点也像是入了魔一般，气味迷人。

　　“像我们帝国子民吃东西就得加这个。”

　　度比笑嘻嘻的说道，但那加过之后味道确实独特，忒西娅在王城底下这么久都没享用过此等美食。

　　“好吃！”

　　忒西娅一口一口的品尝着，连连夸赞那调味的巅峰。

　　随后又掰开一半分给罗拉，另一整块放在了小粉个子跟前。

　　“呀，忘了，你们是会肚子饿的...”

　　罗拉摸了摸后脑袋，将那份糕点推给了忒西娅。

　　“罗拉你不需要吃东西吗？”

　　忒西娅吃的满嘴都是，真的是饿了蛮久。

　　“哼哼，不用，我吃的东西是尘世之中那些元素能量。”

　　罗拉得意的笑着。

　　“那是什么？”

　　忒西娅疑惑道，但手中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度比的包裹里似乎无穷无尽，忒西娅吃掉一块，度比就补上一块，吃的忒西娅脏脏乱乱，可没一点女侍的优雅。

　　罗拉被这么一问反而呆滞住了，这就跟呼吸一般的事情，你会察觉到自己是在主动进行呼吸还是被动呢？现在罗拉被问到，就像是呼吸变成了主动，反而搞不懂为什么了，只是如此。

　　“呃.....”

　　“嗯————”

　　罗拉的揪着长发，愣是想不清楚怎么解释，看着罗拉那么苦恼，忒西娅则是拿起一块沾了红色粉末的糕点塞进了罗拉的嘴里。

　　“好吃！——”

　　罗拉嚼了一下，津津有味，随后也坐在一旁，一手一块糕点。

　　小粉个子看着大家吃的挺开心也拿起一块，众人停止了行为，都盯了上去，罗拉拿着左手拿着糕点，右手的糕点咬了一半，就这么静止着盯着小粉个子，甚是滑稽。

　　度比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那不断供给的糕点正在待机，忒西娅则是跪坐着整个人前倾上去，不想错过一点儿。

　　盯————

　　众人都对这个小粉个子保持着好奇心。

　　小粉个子惊愕的看着众人，手中的糕点也在微微颤抖，只见权杖轻轻摇晃，木筏也跟着踉跄了下，忒西娅跟度比都失去了平衡，等再次抬起头看，那大块的糕点已经只剩下碎屑在一边了，而小粉个子发出了嚼动食物的声音。

　　但可以感觉到她是开心的。

　　“原来是这样，真是有趣。”

　　罗拉摸了摸下巴，她是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人，随后便继续吃着面前的糕点，忒西娅跟度比两人直接围着罗拉。

　　罗拉也愣住了，只见两人拉扯着自己的褐色披风异口同声道：“刚刚你都看到了什么！”

　　“当然是好东西，话说度比，你多拿点这个出来啊，要吃完了...”

　　罗拉笑着，然后指了指面前空空的地方，就在刚刚这里还有好几块糕点呢！

　　二人叹气，度比也撤回去继续为众人服务。

　　“度比，你这个背包怎么可以背这么多东西的？”忒西娅边吃边问道。

　　“啊，这是帝国神室研发出来的新产品，别看这个大小，里面有条裂缝连通着我所有的家当呢。”

　　度比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双手捂紧了嘴巴，缓缓回头看着众人，但大家都沉浸在美食之中，才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听你这么说的话，只要是想放什么进去都可以咯？”罗拉说道。

　　“呃..呃..嗯，没错！你们有什么需要我背的东西，都可以给我！”

　　度比打着哈哈的回应着，大家也没当一回事。

　　有说有笑，众人就这样在海上待了两天，一路上虽然有诡异的雾气笼罩，但都不敢往这边靠近。

　　海鹰在头上盘旋，小粉个子在离开雾气海域之后加快了速度，在海面上疾驰，很快一处海港也逐渐清晰在众人眼里，抱着各自的想法与目的，忒西娅回到了大陆之上，这一次回来一定要搞清楚事情原委。

　　从必败的舰队归来，到底有多少事情暗藏在王城底下，为何有一种不安与恐惧久久在心中无法消散，忒西娅看着彼方大陆，心头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