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曲奏响》稚厘

5、第五首曲

　　音乐会后台过道灯光敞亮，蒋小花穿着私服，径直走向舞台准备彩排，米梨在她身边说了后面的行程已被取消。
　　她撇撇嘴，没有说话。

　　因为抄袭的这点破事，找上门的工作有所影响，但不至于都没有，她仍然行走在各大受邀的音乐会上。只是不乐意原本好好的行程，临时被取消，更何况这破事也没有实锤。
　　现在的人都是什么合作态度。
　　果然见风使舵的。

　　走廊的尽头迎面走来两三人，蒋小花下意识侧身避开，走在前头的人直接站在她面前，颇有礼貌地说：“前辈，我来道歉的，怪我的粉丝不识大体，居然堵在停车场入口朝你喊“抄袭，道歉”这样的字眼，实在太抱歉了。”

　　蒋小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轻笑：“迪笛，我跟你同期的，折寿的称呼留给你自己吧。”

　　迪笛笑笑：“前辈，你好幽默，怎么说你也是比我早进这个圈子，还是得叫一声。不过我很开心能在这里见到你，原本我只是想分享一下vlog，没想到被网友曲解意思，甚至波及到你身上。”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当然相信你没有抄袭我。”

　　蒋小花扬唇：“舆论嘛，就是喜欢以讹传讹，我明白以我的身份炒起来更有新闻价值，至于你蹭我热度，我不介意。”

　　不等迪笛反应，她越过迪笛，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又突然倒着向后走，举起一只手，冲迪笛说了句“拜”。

　　舞台下方站着不少工作人员，五颜六色的射灯四处摇晃，应该在调试中。蒋小花一出现，尤芷从黑黢黢的角落里走到她身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默默计算着时间。
　　她说：“他们都在等你，去洗手间太久了。”

　　米梨特意回头望去，还是不放心的压低声音：“我们半路遇到迪笛。”

　　尤芷挑了下眉，便问：“你招惹她了？”

　　蒋小花眨巴着眼睛，一根食指晃动着：“没有，她自己撞到我的枪口上，还哪壶不提提哪壶，等着收律师函吧她。”

　　说起来，两人是同一时期签约INA经纪公司，不过蒋小花的时间比迪笛早一些，看似同事关系，却她们并没有熟络到一定程度。蒋小花“天才少女”的称呼不是虚名，当她初露头角就引起外界关注，也成功进入白宫演出的中国钢琴演奏家之一，无论身价和地位早已高于迪笛，不再是同一水平线，但是在她演艺生涯的第二年，迪笛突然提出和INA经纪公司解约，一个星期不到，就传出迪笛签约了彩虹潮经纪公司。

　　相传，INA经纪公司和彩虹潮经纪公司是海内外有名的经纪公司，但是利益博弈持续多年，至今都没有一个结果。
　　有一段时间就有传出力捧蒋小花打压公司同期艺人的相关报道，之后蒋小花发现迪笛跟她同台的频率，从无到有，再到榜上有名——可能这就是新东家给的优待。
　　不过迪笛微博上的vlog，肯定是故意的，竟敢跑到她面前显摆。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周围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导演冲蒋小花比了个OK，由于这场音乐会是双钢琴演奏，目前她单人部分彩排暂时结束。

　　此时，艺人休息室内，迪笛坐在椅子上，气呼呼地咬了咬嘴唇，倏地转过头，看向经纪人。
　　她说：“凭什么我的彩排要跟在她后面，明明我比她早到，至少遵循先来后到，我的时间也很宝贵的。”

　　真搞不懂，明明网上舆论一边倒偏向她，事情也闹得这么大，蒋小花既然还能受邀出现在现场。
　　迪笛掏出手机，按了两下，便把手机放在耳边，那头还没接通。

　　门外响起三下敲门声。
　　工作人员推开门，说：“迪笛老师，轮到你彩排了。”

　　“马上来。”
　　冯桂帮她回答，迪笛听到经纪人的声音，只好挂断电话，编辑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她脸上笑意更盛，走进彩排现场。

　　*

　　下午的光线刷暖地面，落地影子被拉长，灼烧得让人燥热。

　　车子停靠在路边，蒋小花用手挡在额头，下了车。

　　“公证程序已经完成，你这边今天有空到律师所面谈吗？”
　　蒋小花呼出一口气。

　　轮到迪笛彩排的时候，她站在一旁看了会儿，肖邦的《第一钢琴协奏曲》还没过半，在同一段上面频频出错，顿时导演脸色逐渐显露不满，周围人也不敢吭声，直到冯桂打圆场一开口台下瞬间恢复自主呼吸，再者也差不多快到饭点了。

　　导演就当迪笛过于紧张才出错，先让大伙儿休息，饭后再继续彩排。见状，蒋小花知道迪笛一时半刻结束不了，便和导演商量，她们俩配合式的彩排安排到晚饭后，不然她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迈步，向着大厦门口走去。
　　不远处的大厦门口，有人出来了，和蒋小花擦肩而过，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那张侧颜……
　　萨可佳？

　　蒋小花回过头，人已经坐上停靠在路边的另一辆轿车离开。
　　静默几秒，她微抬头，大厦外墙玻璃墙反光，日晕的光环泛出瑰丽的色彩，使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风吹拂她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却像缠绕的每一根神经。

　　“怎么了？”

　　面对帮她撑伞的米梨，她摇摇头，“没事，我们走。”
　　话落，只是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也对，在这里能遇到萨可佳不意外，当然是来找曲易池的。
　　他们还在一起啊。

　　*

　　电梯到达所在楼层，叮——
　　米梨先一步冲出电梯，一手按着肚子，另一只胳膊肘撑在前台，问洗手间在哪？
　　知道后，米梨刚迈出一步，被尤芷拽住了胳膊，看着她脸色愈发苍白，额头冒汗，不自觉的皱眉头：“我也想去，我陪你一起。”

　　两人朝着洗手间方向离开，留下蒋小花一个人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

　　前台：“蒋小姐，文助理跟我说过你会来，不过目前曲律师正在开会，你可以先到他办公室稍等一会儿。”
　　蒋小花点头，脚步自然跟着领路人走。

　　不远处的洽谈室，玻璃墙上挂着白色百叶帘，光线透进来，地面落下一道道条状阴影。

　　曲易池正翻动着相关资料，这案子庭审结束后，却出现了新的证据，由于新证据的加入，一些细节需要理清，同时听着文璋简单的述说。

　　蓦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新证据上面，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转了一圈，笔盖戳在桌面“嗒”一声，使得桌上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他掀起眼皮，淡道：“新证据不用理会，判决也已经生效。”

　　文璋不明所以：“判决胜诉在我方，新证据是要推翻原判决的作用，可是这个新证据不应该无缘无故出现在我方，甚至还被发现。”

　　曲易池勾唇：“这还不简单，以新证据的新旧程度来看，故意而为之扰乱我们的视线。”

　　文璋瞬间明了。
　　如果新证据提交，申请人民法院再审相当于自打嘴巴，那么案子的走向说不定也会改变。判决决定最终结果，但结果会有千变万化，当起诉开始，围绕的各种因素都十分棘手，一起极其恶劣的霸凌性侵案件，而受害者杀害霸凌者，刑事案件定性的法律没有明确的规定，自始至终都在案子的本身，却竟然会有陷进残留。

　　曲易池背往后靠，然而察觉到旁边一道炙热的视线，他偏头，对上文璋那双从未改变的崇拜眼神，食指指节微屈，敲了敲桌面。

　　“叫你训练观察力，不是观察我，被你看得真渗人。”
　　一听到曲易池的声音，文璋忙收回视线，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老大，萨可佳小姐来过，她还说……”
　　曲易池眼也不抬地说：“下次别让她进律所，还有后续工作你记得收尾。”
　　文璋应声，看着曲易池走出洽谈室。

　　不知等到何时的蒋小花，觉得屁股快要坐麻了，头向后仰靠在沙发上，就差没有直接躺在沙发成为一具干尸。有点受不了，她站起身来，随意地在办公室里闲逛。

　　白墙黑沙发，办公桌面放着一些文件，没有到处乱丢或者多余的杂物，就连柜子都是黑色的。
　　蒋小花想，如果把百叶帘拉上，这偌大的办公室多可怕啊。

　　她打算回到沙发坐好，倏地瞥到桌上的文件底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只露出一个小角，和文件纸的黑白不一样，是有色彩的。走到办公桌前，她伸出手，抽了出来——上次那本八卦杂志。

　　“……”
　　几个意思啊。
　　留着杂志是垫泡面，还是垫桌角？

　　蒋小花目光四处扫过，恨不得找台碎纸机出来，立即碎掉。

　　忽然，玻璃墙挂着的百叶帘慢慢降下，刺眼的光一点点被隔绝在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导致她整个人僵硬的定在原地。

　　敞亮的办公室一下子变得昏暗。
　　她咽了咽口水，不太喜欢这种昏暗的环境，平时睡觉都是开着灯。慢慢地，她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试图转身向后看去，但情不自禁地汗毛竖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拍拍她的肩头。
　　她二话不说便抡起拳头，直接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