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曲奏响》稚厘

37、第三十七首曲

　　接近午时，阳光耀眼。

　　咖啡厅露台台座寥寥几人，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问道：“董事长，还是照旧吗？”
　　看见曲晋峰点头后，他抬眸看向蒋小花，笑了笑：“我帮忙点餐，蒋小姐您要喝点什么？”
　　蒋小花眼尾上翘，笑了：“喝东西需要时间，我没时间，和大叔说几句就走的。”
　　片刻，男人端着一杯黑咖啡，放到曲晋峰眼前，便会立马转身离开。

　　她看着曲晋峰动作不急不缓，抿了口咖啡，当即翻了个白眼，正要转头看街道风景，就听见低沉中厚的声音传来：
　　“你当初不是很有骨气吗，到头来又缠上了我儿子。”

　　蒋小花扬眉，觉得有些好笑：“大叔，你用词不恰当，我并非缠上你儿子，是你儿子让我住进他家，但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顶多算借宿。”
　　“大话连篇。”曲晋峰放下咖啡，碰到杯托发出清脆的响。
　　蒋小花见状，她用手指捂住嘴巴，佯装诧异：“喔噢~”

　　曲晋峰面色不悦，沉声：“如果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一个女孩子家家随意进出一个血气方刚男人的家里，不知羞耻吗？何况你们都是未婚，这件事传出去被人打上什么标签，你应该心知肚明。”

　　蒋小花眨巴着眼睛：“我早就想说了，也终于知道曲易池宁愿费尽心思考律师执照，也不愿意接你的班，因为你不但不会通情达理，甚至不站在他的角度想，我突然发现，大叔你作为一名父亲太失败了。”

　　“你几斤几两啊，敢评价上我了？”曲晋峰冷声。
　　迷上他儿子的女孩子，他清楚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即使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存在，从不觉得会有什么过人之处。
　　如今和从前完全没区别，还是那样蛮不讲理。

　　蒋小花耸耸肩，感觉坐久真的很热，随即站起身来，冲着曲晋峰笑了笑：“大叔，如果你为了又来警告我，我右耳进左耳出的能力还在，就不浪费你口水了，那我先走一步。”
　　刚迈出两步，曲晋峰叫住了她，让她停下了脚步。

　　“我和你见面第三次了，不想被别人说我欺负小女孩，你只要记住，萨可佳是我曲晋峰认定的儿媳妇，只不过你一次的好运，遇上了我儿子。”
　　不带情绪的口吻，清晰的落入蒋小花的耳畔，明明在空旷的室外，不知怎的还带有回音。

　　她转身，扬起嘴角：“那我也请您听好，我和曲易池之间，您无从插手。”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

　　“小花，你傻愣在那干嘛，我们去贵宾室候机。”
　　尤芷叫唤的声音，蒋小花条件反射的“啊”了一声，回过神来，这才忙不迭地跟上。一走进休息室，她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低眸，仅仅是看着亮屏且未解锁的手机。
　　过了两秒后，她将手机扣过来放。

　　此时有人从旁边经过，突然停住脚步，那人回头看了眼：“前辈。”
　　蒋小花闻声抬头，就看见迪笛站在面前，脸上张扬笑容，眼睛透亮，略显纯真。她瞥了一眼，唇角浅浅勾起，便说：“哦莫，你也在啊。”
　　“对啊，我今天也要飞。”迪笛指了指她对面的空位子，“我能坐下来吗？”

　　“这里空位子不少，你真缠人啊。”
　　“谢谢前辈。”

　　蒋小花蹙眉，和坐在旁边的米梨对视一眼，而迪笛拉开椅子，则是坐在蒋小花的对面，好奇地又问了一句：“话说回来，前辈你要飞哪啊？”
　　“怎么，如果你想知道，可以看我工作室发的行程图，满足你所有好奇心。”她轻声。

　　迪笛颇觉尴尬：“这样啊，我待会上去看看，因为难得遇到前辈，就想关心一下，自从那次四手联弹结束后，很难见到前辈了。”不知想到些什么，她只犹豫了半秒钟，还是说：“我最近网上又刷到关于前辈的消息，铺天盖地都说你的黑历史被人投到国外的大屏上，到底什么人这么缺德，太过分了。”

　　蒋小花若有所思的点头：“你也挺闲的，一天到晚都可以上网看八卦。”
　　“我休息的时候还是有点时间的。”迪笛滑着手机看，“原来前辈你要飞伦敦，那我们不同路，我要飞法兰克福，过去领个奖就回来。”

　　她又领奖了……？
　　蒋小花总觉得迪笛似乎靠一首钢琴曲吃到老，自《instantaneous》面世后，并没有其他的新作品出现，不知道的以为她在几个月里用尽了全力创作出一首绝世钢琴曲。
　　不一会儿，迪笛准备登机，临走前还不忘回头道歉：“前辈，虽然我很尊重你，但在我们双方的官司面前，我也需要保护自己的作品，无论上诉，还是反诉，希望我们都有个好结果。”

　　迪笛前脚离开，米梨后脚凑了过来，替蒋小花打抱不平地说：“这人凭什么啊，姐，你的钢琴曲被泼脏水到至今都没有公众面前弹过一次，她居然回回领奖，还什么希望你有个好结果，这话说得她脸不红心不跳的。”
　　话音一落，便遭受尤芷赏赐的爆栗，米梨立刻抱住脑袋。
　　“你少说两句，不用理别人，我们差不多也要登机了，走吧。”尤芷提醒道。
　　米梨“哦”了一声。

　　飞机沿着笔直的航线前进，蓄力足够之后，直接冲上云霄。
　　蒋小花坐在飞机上，她偏头看向舷窗外，天很蓝，连一点浮絮都没有，想起曲易池松口答应她，当她男朋友那一天也是同样的蔚蓝。

　　第一次和曲晋峰见面时，他已经开口叫她离开他儿子曲易池，本应该是电视剧熟悉的老套路，“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儿子”这样的对话，可是曲晋峰提前调查过她，暴发户的女儿——

　　是的，她家并不缺钱。
　　钱，打发不了她，只是这个称呼不太悦耳。

　　在母亲难产离世后，父亲一心一意想照顾好她，让她过上好的生活，然而好运降临是猝不及防的，父亲买人生第一次彩票就中了大奖，之后做起一些小生意，到现在开了公司。
　　与其说是暴发户，倒不如是接了一点好运加上自身的努力，所得到的一切。
　　但曲晋峰并不这样认为，或许生在富贵之家，对于“暴发户”是穷人低文化而逆袭的捷径，因此看不起蒋小花，山鸡是永远不会变凤凰，就算表面有变化，内里一定低廉。

　　蒋小花抿着唇，那天曲晋峰对她说的话还清晰入耳。
　　——“你们这段关系该到此为止了，曲易池那小子身边出现的女孩子，你见过的，他们将来会结婚，你就没必要自找苦吃，现在断干净对你对我都好。”

　　后来，她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曲易池，却看见萨可佳又过来了，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好像是在一起很久的恋人，亲密，又般配。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
　　喜欢上一个人这种事，只有阶级匹配才有可能实现。

　　蒋小花不知何时红了眼眶，很快，一滴眼泪无声地砸在手背上。

　　直到在英国无意间撞见曲易池和萨可佳牵手，平安夜的那个晚上，她便和外国友人玩真心话大冒险，提问是——“你最爱的那个人教会了你什么？”
　　酒杯中倒映着她嘴角扯出笑意，柔声道：“原来……耍性子的小女孩也不一定有人哄。”

　　***

　　曲家大宅大门打开，黑色的轿车往里驶进。
　　曲晋峰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踏进客厅，迎面就看见曲易池走下楼，他顿时停了下来，语气冷硬：“我正想找你，你在家就最好了。”
　　曲易池皱眉，淡淡地说：“爸，如果你想找我吵架的话，等我回来再说。”

　　“我才刚到家，你就用这个态度对我？你不认为你极其没礼貌吗？曲易池。”曲晋峰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
　　同时，闵韵在曲易池的身后喊：“小池，你不留下来吃饭？”

　　“我晚点回来。”
　　曲易池扔下这句话，便大步流星地上了车。

　　一连串的马达轰鸣声响起，车子如离弦的剑一般，两下就没影了。

　　“滴滴——”指纹解锁开门。
　　玄关地面少了凌乱的高跟鞋，下一秒他掀起眼皮，却看见茶几摆放着一个花瓶，插在花瓶的鲜花缺少合适的配搭，而是随心所欲的凑成。
　　就是这么不按规律，房内营造出别样的色彩。

　　曲易池打量着昏暗的环境，大手一甩，握在手里那部旧手机躺在沙发上。

　　为什么总是半途而废……
　　既然招惹了他，为什么还要放弃，但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的奇怪情绪涌入，所以他很清楚，当初蒋小花的到来也是如此。

　　不可否认的说——
　　曲易池，承认吧，是他离不开蒋小花。

　　久久，他沉寂的眸光，注视观望书房里的那架钢琴，依旧没有人碰过。其实听到她说不想弹琴了，他的心莫名揪了一下，连追他都会带着琴，怎么会轻易的放弃。
　　事实上，他也真的没见过她碰过钢琴，没想到她会崩溃到这个地步。
　　他低眸盯着琴键许久，终于抬手落在上面。

　　静静躺在沙发上的旧手机，屏幕还在亮着，界面停留在短信那一栏。

　　“曲易池，你知道吗？
　　你是我的热爱和冲动，而等你爱上我，我一直有所期待，
　　我当然知道周围漂亮的花有很多，可是我希望你只爱我这一朵，并且我想要你永远记得，不要忘了我，
　　算了，
　　很高兴认识你，可是我和你只能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