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橙[娱乐圈]》祐安

13、发烧

　　她觉得自己仿佛再一次，溺在了那双琉璃眸中。

　　膝间翻旧的剧本被风吹过，发丝调皮地轻抚脸颊，她垂睫，指尖长久停顿。

　　片场的风骤然变大，猛烈而紧促，像是在昭示着什么即将发生的事情。

　　吴笛见她走神，轻拍她的肩膀，“棠梨？下句是你念了。”

　　意识稍稍被拉回，顾棠梨清醒，“嗯？”

　　吴笛指了指她膝上的剧本，“到你的戏份了，你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是不是昨晚狗仔吵到你，没睡好啊？”

　　顾棠梨回神，想起她正在跟人对戏，“还好，狗狗很安静，我们重新对一遍戏吧，不好意思啊，刚刚想别的去了。”

　　吴笛点点头，“行，不过早上找到狗妈妈了吗？”

　　“应该还没有，明明没给我发消息，我让她今天呆酒店了。”

　　“实在不行，我们先养着呗，反正离杀青还这么久，跟文导报备下。”

　　顾棠梨默了片刻，冷不丁朝剧组那头瞥去。

　　吴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远处是文导跟几位投资方，以为她是在担心文导不答应，安慰道：

　　“没事的，要是真不行，再给它找找主人。”

　　“你也是一个人住吧？”吴笛问道。
　　“反正不能跟咱们，狗要定期溜的，不适合我们做演员这行的，天南地北，剧组一扎就是几个月。”

　　她有些含糊着应了声，那边文导已经送傅希成一行人上了车。

　　视线不自觉随车而动，车窗紧闭，看不清里面坐着的人。

　　车拐过弯，经过身前时，窗户缓缓降下，露出一张被精雕细刻的脸。

　　男人懒懒掀起眼皮，准确对上她的视线，眉梢微不可见一扬，几秒便消失在视野里。

　　手机传来轻震，她垂眸，瞧见消息提醒。

　　傅希成：【走了】

　　简洁的两个字，跟他人一样矜贵。

　　正想回复，传来文导呼唤声，她便锁了手机过去看戏。

　　低调奢华的车一路疾驰。
　　因这次临时出行，本该昨天的会议时间延迟到今天下午，王助在一旁提前汇报的会议要点。

　　傅希成神色淡漠，右手把玩着轻薄的手机，随意托着下颚，偶尔才嗯一下，表示在听。

　　王助加快了汇报速度，默默挪开视线，老板这手的伤情，看着丝毫没有需要上药的紧急。

　　车内氛围异常安静，连一丝手机震动都没有。

　　男人轻点屏幕，页面空白，没有消息。

　　王助偷瞄了眼他抿直的唇线，这已经是傅总第三次看手机了，脸色渐暗，到第五次的时候，甚至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傅希成揉了揉眉心，修长身姿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突然响起一声轻震，男人倏地睁开眼眸，捞起扔在一旁的手机。

　　页面没有显示新消息提醒，眸光一转，他瞥向王助。

　　王助看着老板生硬的侧脸，尴尬笑笑，“傅总，是我的邮箱提醒。”

　　傅希成扯了扯嘴角，一言不发，这次把手机扔得更远了些。

　　车内气压莫名有点低。

　　男人懒洋洋休憩，眼尾微垂，薄唇淡淡溢出轻嗤。

　　微不可闻，转瞬即逝。

　　**
　　拍完一天的戏，顾棠梨回到酒店，见裴明明皱着张脸，忙问，“怎么了？”

　　“早上你一走，小狗就开始叫，还死活不让人碰，喂的羊奶也不喝，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了。”

　　顾棠梨俯下身，摸了摸小家伙，“明天带去剧组吧，我跟文导说过，只要不影响拍摄就行。”

　　裴明明点点头，又问，“沈姐傅总他们走了吗？”

　　她轻颔，给沈思宜发去消息，退出后，又点了下傅希成头像，现在才抽空回了句。

　　【记得上药】。
　　对面没有回复。

　　这晚睡前闭眼时，顾棠梨忽然想起那日在他房间的对话。

　　“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没忘？”

　　干涩地眨了眨眼睛，或许停留在原地的，只有自己。

　　她跟傅希成之间隔的，不仅仅是7年空白的时光，还有无法逾越的身份差距。

　　翌日，两人便带着小狗仔去了片场，工作人员围过来逗狗，小狗仔瞥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转头蹭进顾棠梨怀中。

　　也不知一只狗的脸上，是怎么出现表情的，但众人只觉自己似是被它蔑视了一番。

　　吴长袥过来想摸一摸它，还被它凶巴巴瞪着。

　　眨眼便过了几天，寒潮来袭，气温猛降。

　　某天片场里，顾棠梨打了个喷嚏，流感时隔多年又找上了她。

　　有些很少生病的人，一旦感冒，便不容易好。

　　她咬着牙坚持了三天，还是在拍摄时眼前发黑，迷糊昏了过去，再睁开眼，只闻见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

　　裴明明凑近，“你醒了？”

　　发烧带来的浑噩让她有些不适，没精神地扫视着周围，“医院？”

　　裴明明叹气，“对，你先把这个退烧药吃了。”

　　顾棠梨起身，有些气虚地靠着垫子，接过药就着水便喝了下去，“剧组那边怎么说？”

　　“文导给你放了几天假，让你先休息，之后回去补拍镜头。”

　　她点点头，看向窗外的雪花，是南方不常下的鹅绒大雪，地面积着厚雪，整个世界像是骤然间披上了银装，圣洁而神秘。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略重的步伐，须臾，房门被人推开，露出一张冷情的脸。

　　裴明明惊讶，“傅总？”

　　顾棠梨忍不住瞥去，男人风尘仆仆，面无表情看着她，眉眼间没了惯有的懒意，嗓音微哑。

　　“顾棠梨，你可真能耐。”

　　大抵人生病时总是格外脆弱，她张了张嘴，眼角便开始泛酸，为了压住这股酸意，她干脆闭了口，垂睫不再看他。

　　裴明明不知何时出去了，房内只剩两人。

　　傅希成黑着脸，沉声讽她，“几天时间，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顾棠梨不语，瞥去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表情里，似乎除了没由来的生气外，还带着一些别的情绪。

　　见她半晌不吭声，男人目光略沉，又瞥见她泛白的脸，眉心紧蹙，忽地伸手碰了下她的额头。

　　“退烧药吃了吗？”

　　指尖带着雪天冰凉的温度，触碰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意识有瞬间的回笼，莫名烦躁的情绪被轻轻安抚。

　　两人的距离很近，顾棠梨下意识侧眸，正撞上男人琥珀色的眼眸。

　　她不自在地挪开目光，低声道：“吃过了，你怎么过来了？”

　　傅希成语气淡淡，“路过。”

　　一个算不上回答的解释。

　　男人此时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可明明生病的人是她，她微皱着眉，想要反驳，喉咙却传来一阵痒意，轻咳几声。

　　傅希成薄唇抿直，俯身拿过保温壶倒水，她抬眸想说不用了，余光却凝见他身上的落雪，顿住。

　　大雪天里，他只穿着一件单薄大衣，像是仓促间便出了门。

　　她默了片刻，接过他递来的热水，小口喝着。

　　两人维持着默契的安静。

　　退烧药的效果逐渐上来，意识开始变得迷茫，不知不觉间，她躺着睡了过去。

　　顾棠梨的脸，美得豪无攻击性，此刻双目微阖，呼吸轻促，看起来异常的安静闲适。

　　傅希成端坐在一旁，凝视着她，眸光逐渐深沉，眸里俱是褪去棱角的柔和，跟不再克制的炙热肆意。

　　下午住院医生过来，说了句退烧了，便通知她们可以走人。

　　裴明明办好手续，几人便出了医院，顾棠梨正想打车回酒店，就见一辆黑车停在她们面前。

　　司机下车，站在傅希成身侧，低声说了些什么。

　　男人“嗯”了声，看向两人。

　　“上车吧。”他又补充了句，“正好顺路。”

　　车上，三人坐着，空气有些尴尬，一阵轻震，傅希成随手接起电话。

　　“嗯，她现在在我车上。”

　　电话那头的梁骆一脸懵逼，“什么，谁在你车上？我是问你北城开发的项目。”

　　“关照她？行吧，我知道了。”

　　傅希成不顾电话里的碎碎念，无情挂断，朝她淡道：“你们梁总托我关照你几天。”

　　顾棠梨疑惑，梁总？

　　到达剧组酒店，三人下车，车逐渐开远，她进了电梯，见傅希成也走进来。

　　“傅总不回去吗？”

　　男人睨她一眼，眉梢轻挑，“不是跟你说了顺路，我也住这。”

　　顾棠梨一哽，“傅总在这呆几天？”

　　傅希成眼眸淡淡，“本来是一天来回，车上你也听到了，你们梁总托我照顾你，可能。”

　　他扫了眼顾棠梨，“可能呆个三四天吧，还不清楚。”

　　说话间，电梯门开，她稍顿片刻。

　　男人率先迈步，一路直达房间，掏出房卡一刷，门开进去，动作一气呵成，关门前还朝她扯了扯唇角。

　　顾棠梨默了下，走到男人对面的房间，刷开房门，屋内一天没吃东西的小家伙朝她不断叫唤，臭着张脸，不像寻常狗狗般扑上来，只倨傲地围着她打转。

　　门被敲响，她走过去开门，是几秒前刚见过的人。

　　傅希成双手插着兜，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开口。

　　“我刚忘了件事。”

　　她不解看去，男人个子高，她只能微仰起头。

　　傅希成忽地俯身凑近，靠着她的额头，眼尾懒懒垂下，望着她漆黑莹润的眼眸。

　　四目相对时，他开口。

　　“你是真的退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