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将至[丧尸]》温暖吗

4、第 4 章

　　那声音的分贝足够唤醒小区里的人了。

　　声音一直持续了十几秒，直到尾音呈现出一种极度恐惧紧绷的沙哑，甚至都破了音，才渐渐减轻，最后消失。

　　这道惨叫声足以证明外面发生什么了。

　　安小桉浑身一凛，她甚至都没有勇气靠近窗户去看。程树打开窗户，刺骨的寒风顺着空隙吹进屋里，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他薄薄的眼皮向下瞥了一眼，只见小区下面的一小片人工湖附近，几个丧尸正围着一个人撕咬，那人衣服还是湿的，但是一条腿的小腿处和腹部都已经血肉模糊，能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和内脏了。

　　他是走投无路当中跳进人工湖里又被活活拖上来咬死的。

　　被吵醒的居民已经有些扒在窗户看到了这一幕。

　　“丧尸......竟然真的是丧尸！”

　　“我一定是在做梦，现在梦还没醒么？”

　　“为什么会出现丧尸，这是世界末日了？！”

　　“救命啊怎么会有丧尸，我们要怎么办，谁能来救救我们啊？！”

　　没人能回答他们的问题。男人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不多时，埋头在他身上撕咬的丧尸突然停下了动作，目光重新变得呆滞，一个接一个从他身边离开了。

　　程树寡淡地看着，直到男人毫无起伏的身体突然猛地剧烈抽动了一下，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从地上站起来，神情恍惚地拖着一条腿踉跄着向前走去，眼神和刚才的那几个丧尸一样无神呆滞，他才淡淡移开了视线，关上窗户阻隔了外面惊恐以及崩溃的讨论声。

　　安小桉窝在沙发里，视线正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发呆。她真的很瘦小，就这么缩成一团也根本不占什么位置。程树顿了顿，朝她走过去。

　　“怕了？”他坐下来，随意问道。

　　怕是肯定怕的，但是到了现在，安小桉基本也已经面对现实了。她没说话，因为她现在——

　　咕噜。

　　安静的室内，有这么一道突兀但是很明显的声音响起来，安小桉的脸突然红了。

　　她动了动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嗫嚅道：“那个......其实是因为我昨天就吃了一个烤红薯。”

　　还是最小最小的那种，根本就填不饱肚子。

　　好饿。

　　安小桉安抚地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然后肚子很配合地又叫了一声。

　　咕噜。

　　！

　　安小桉有点不敢抬头去看这位救命恩人的表情了。

　　程树的目光顺着她努力维持正常但依旧有些窘迫的脸到她紧紧按着肚子的手上。

　　他惯有的那副冷淡神情瓦解了一些，变得丰富起来，甚至还点评了一句：“挺不错的。”

　　啥呀就不错了，这是夸她肚子叫的好听？安小桉抬头望向男人挺拔矜贵的背影，莫名觉得被夸的肚子变得有些殊荣起来。

　　什么毛病啊？

　　她连忙摒弃脑袋里的胡思乱想，跟到厨房，撸起袖子说：“做饭是吗，我来我来，恩人你去坐。”

　　“别叫恩人。”程树打开水龙头边洗手边道，“不是告诉你名字了吗？”

　　“好的。”安小桉很顺从，“那程树，你想吃什么？”

　　“随便。”

　　随便可不太好做。安小桉打开满满当当的冰箱，心想第一顿饭她一定得好好表现。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要想抱住救命恩人的大腿不放，势必要先抓住他的胃！

　　程树看她一脸严肃地开始准备，几乎没什么用得到自己的地方，便清清冷冷地走出去了。

　　他的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漆黑一片。放在床头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不过此刻也成了一台没用的机器。

　　程树随手打开灯，把电脑合上，就找了本书坐了下来。

　　看了没两页，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滋啦的电流声。

　　是楼上的住户，他的声音在扩音器里显得很愤怒。

　　“物业呢？物业快出来别装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究竟怎么解决？我家他妈断粮一天了！”

　　扩音器把他的声音扩散到小区每一个角落，只是物业的人一个都没有来，反而是一群丧尸沿着声音的源头从面八方汇聚到一起，来得越来越多，最后竟然有一个身形瘦小的通过同类的身体爬到了二楼。

　　索性二楼的窗户是紧紧关着的，那丧尸在光滑的玻璃上支撑不住，又重重摔了回去。

　　“你不要再喊了！”住在对面6层的业主看不下去，压着声音道，“这他妈是丧尸，被咬到就变异，物业能有什么办法？你再喊全把他们引来了！”

　　扩音器里男人很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住高层，引不引来关我什么事？物业既然收了钱就得出来办事，我现在没饭吃了，谁来给我解决？”

　　他话说的又急又快，楼下汇聚的丧尸越来越多，程树扫了一眼，大概有二十几个。

　　小区里大多数的丧尸应该都在这里了。

　　“你们，谁家有多余的粮食？”扩音器男又开始喊，“我可以拿钱跟你们换，多少都行！你们随便开价！”

　　这种时候，钱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了，没有人会傻到同他交换。男人见没人再出声，不死心地又多喊了几句，不过还是没人理他。他在扩音器里咒骂了几句，许久才收了声，堪堪消停下来。

　　没了声音，小区楼下的那些聚集到一起的丧尸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散开，他们裸露出来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色，那些或被撕咬或被抓伤的伤口处腐肉已经发黑，再也流不出血来了。

　　雪还在无知无觉地下着，柔软地薄薄铺在地面上，将那些肮脏的脚印以及暗红的血渍全数覆盖，好似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室内依旧温暖如春，水电照常运作着，无形之中给着所有陷在恐慌当中的人一点希望。

　　厨房里，安小桉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正弯腰在给刚刚煎好的蛋和培根摆盘，黄澄澄的煎蛋泛着微微油光，培根也恰到好处，发出勾人的香味。

　　程树进来的时候安小桉一点也没有察觉，直到男人到了她身后，她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周遭的微末寒意，诧异回头转身，却差点撞到他的怀里。

　　安小桉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看了眼男人一如往常淡漠的脸，她有些窘迫的端起刚刚摆好的盘道：“你是不是饿了？现在可以吃饭了。”

　　宽大的餐桌上，程树和安小桉面前各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面。

　　程树看着自己的碗里，用火腿和几根青菜摆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下面还藏着一个大大的溏心蛋。再看安小桉的，只有他半碗分量的面里什么都没有。她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正小口小口满足而珍惜地吃着。

　　在这样温暖的房子里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是安小桉觉得最幸福的一件事。倘若没有发生丧尸，她今天应该是在自己小小的房间里吃这样一碗面，她住的地方虽然破败寒冷，但是被她收拾的很干净整齐，同样会让她觉得无比幸福。

　　但是阴差阳错之下她坐到了这里，安小桉看着碗里的面，有些恍惚，相比那些直面丧尸无处可逃的人，她真的是足够幸运。这么想着，她忍不住朝程树投去了一个充满感激的眼神。

　　程树：“？”

　　他放下筷子，看着安小桉满足地将最后一根面条小口吃掉，突然说：“太多了。”

　　“嗯？”安小桉愣了愣。

　　“面太多了，我吃不完。”程树淡淡道。

　　安小桉看了眼他碗里分毫未动的面，迟疑道：“那我帮你吃一点？”

　　“嗯。”程树双手抱臂，随意应了一声。

　　于是安小桉拿他的筷子往自己碗里捞了一些，男人这才不紧不慢拿起筷子准备吃。安小桉摸了摸她刚才其实并没有吃饱的肚子，又看看碗里多出来的香喷喷的面，和程树说他并不喜欢然后扔给她的溏心蛋，感觉自己更加幸福了一点。

　　但这种幸福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停电了。

　　是晚上，小区楼原本亮着的那些窗口突然一下子全部陷入黑暗。彼时安小桉正在床上看程树给她找的那部丧尸片。她已经断断续续看了三天，才堪堪将进度条看完三分之二。

　　灯灭的那一瞬间，屏幕上的画面正是一个丧尸演员的特写。安小桉不知是被电影还是现实吓了一跳，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跳下床跑到客厅，不出意外，客厅的灯按下去也还是黑的。

　　一直以来都还隐隐怀有希望的心突然凉了一半。

　　为什么会突然停电？
　　外面发生了什么？

　　黑暗降临，无形当中将人的恐慌放大到极点，一些负面情绪再控制不住，倾泻而出。

　　小区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一直等待着……真的会等到救援吗？

　　没人能够回答这些问题。

　　离丧尸爆发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小区里还算是平静，大家都亲眼目睹过丧尸咬人的场景，没有人敢出去。

　　可是之后呢？

　　在迟迟等不到救援希望之后，小区里还能保持多久的风平浪静，又有多少人还能保持理智？

　　安小桉有种预感，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灾难面前，秩序必将先被人为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