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情况其实不算太坏。
棠卿躲开一击,顺势向后退去。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那就是这些黑衣人似乎——
有一点弱。
即使是修为只剩下一半儿的情况下,她还在昨日受了伤,但是这些刺客,也不是不能对付。
擒贼先擒王。
这边转眼间就横七八落地躺下了几个黑衣人,棠卿腾空跃起,找准时机,冲着南风的颈间刺去,干净利落。南风挡得迅速,但也未能幸免,被凌厉的剑气一震,登时吐出一口血。
南风伸手抹去唇角的鲜血,刚刚自如的神情褪去,显得认真了起来,朝着剩下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一拥而上,举剑刺来。
棠卿右手持剑,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在空中捏了诀,找准机会一掌打在左侧的人胸口上,发出响亮的“砰”的一声,那人瞬间倒地,没了生息。
剑修以剑修炼,倒也不是只依靠剑。棠卿想着师父接任天行掌门后,力排众议在剑宗开设符箓、法诀等等多种课程,他总说出门在外,要多学点保命技法,现在想想真是十分有先见之明。
剩下的几个人显然被“砰”的声响震了一下,棠卿趁着他们没缓过神的间隙,眼疾手快地又处理了几个人,此时便只剩下南风和另外一个“漏网之鱼”。
南风终于慌了神,见状不妙,急急地想要转身逃走,而那黑衣人却不肯退,攻击更加猛烈,想来是任务失败也是难逃一死,不如趁着现在放手一搏。
但他却不是棠卿的对手。
踏风从他的胸口抽出,温热的血溅在棠卿的脸上,那边南风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棠卿用脚踢起地上的一把剑,剑直直地冲着南风的后背飞去。
“啊!”南风惨叫一声,利剑从她的胸口贯穿而出穿,接着整个人脱力地倒了下去。
眼见棠卿一步步地走近,南风惊恐地后退,却受制于胸口的剑,咳出一大口血,艰难地开了口:“棠姑娘,咳咳……我也是被逼无奈,看在这三四年的份上,就……就再给我一次机会。”
棠卿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看着血泊中的南风,鲜红的液体衬着她眼角的红痣,显得更加艳丽,她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地解释着什么,棠卿却没在听。
她的脑中只浮现出来两个字——搜魂。
其他的黑衣人应该都是死士,死士一般都被下了禁制,搜魂绝不可完成。但是——
南风不是。
南风还在费力地解释:“棠姑娘,我以后一定效忠于您,咳咳……请高抬贵手。”棠卿没什么表情地听着,也没开口说话,只是蹲下身子,确定四周无人,两指点在南风的眉心——
霎时间,南风全身疯狂地抽搐起来,她鼓起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想要在空气抓住什么,手却在下一秒又落了回去。
巷子的那头跑来了一队人,看打扮应该就是门主府的人无疑。
大量的记忆涌向脑中,带来强烈的眩晕感,棠卿来不及消化这些信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稳住身子站了起来。
面色发白,身形不稳,一副虚弱的样子。
董竞成冲过来看清的第一幕就是这样,府中接到孟永的警示,他第一时间就带了一队人出门,生怕这位棠姑娘出了什么事情,否则怕是不好交代。
不过看来已经解决了,应该是孟永动的手。
她直起身子站定,眩晕感更加强烈,棠卿表面上做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言简意赅地对董竞成说:“南风要杀我,孟永为救我而死。”
董竞成对棠卿行了一下礼,适当地表达了一下对这位“尊贵客人”的关心,那边几个人翻动着检查尸体,冲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他便对棠卿说:“棠姑娘,我先送你回去吧。”
“麻烦了。”棠卿微微点头。
“你们几个过来,老张,你把这处理好。”董竞成又吩咐了一下,几人便和棠卿回了忆连府。
入了府,棠卿直接回了屋子,董竞成贴心地又给她拨了一个侍女,那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有几分清秀,整个人看起来怯怯地,垂着头在那里等着吩咐。
“这姑娘原是外院打扫的,府里丫头不多,您先用着,不满意我再换人。”董竞成率先开了口,说完就出了门。
“姑娘好,我叫映雪。”映雪说完便又低下了头。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棠卿抬眼细细打量了一下映雪,便打发她出去了:“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
映雪乖乖巧巧地应了,也出了门。
这姑娘手中有茧子,看起来也没什么修为,董竞成应该没说谎。
这一路走来,眩晕感已经逐渐消失,棠卿关上窗户,从房间的柜子里抽出笔墨纸砚,坐定于桌前。
现在总算是有点底气了,只要小心扮演南风记忆中的“棠卿”,总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整日提心吊胆。
棠卿研了墨,在纸上面开始写写画画,脑中信息繁多杂乱,搜魂前南风已经受了伤,所以记忆也断断续续的,必须一点一点地筛选,把有用的记忆都罗列出来。
这一整理,就是三个时辰。
现在已经是子夜了,棠卿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看着纸上的信息,心里面长舒一口气。
现在已知的信息有几条关键的,其一就是门主陆寒衣。
说起陆寒衣,有一个人就不得不提,便是陆寒衣的伯父陆宇踪。
此人棠卿未曾见过,但是他的事迹却天下皆知。
当年,天途派的掌门陆宇踪为了增长修为,故意用浊气侵染活人灵体,再抽出这些人的魂魄,炼制补元丹,此举一经揭发,引得众怒。天途派覆灭,陆宇踪逃到九墟门。
赵寒衣不知道怎么加入了天行剑宗,也不知道何时与陆宇踪相认,其后从天行投奔九墟门,改回陆姓。
四年前陆寒衣搅得天行大乱,作为投名状,加入了九墟门。其后,事情就朝着更加失控的方向发展。
陆寒衣居然是这世上第二个可以以浊气修炼的人,他甚至拔出深渊中连沉曾经的寒溪神剑,挑战并斩杀了上一任门主。
在陆宇踪的可以鼓吹之下,五浊之境与九墟门的民众纷纷称呼陆寒衣为“连沉转世”,陆寒衣因此名正言顺地接任了门主。
棠卿拍拍头,总觉得这段回忆带着虚无缥缈的荒谬感。好在寒溪神剑未曾认主,必须找到剑灵转世之人以其身祭剑,陆寒衣才可以完全掌控神剑之力。
剑灵转世是真的转世,不像陆寒衣,是个假的。
他能拔出神剑,大概是因为深渊中浊气弥漫,常人无法进入。
陆寒衣此时不再门内的原因,大概就是去修仙界寻找剑灵转世之人了。
棠卿此刻还不知道天行剑宗对于此事知晓多少,她将此事暗暗记在心里,想着不管宗门的人相不相信,以后总要找个机会将消息传回去。
其二是刺杀的主谋。南风表面是门主府的人,实际上效力于七城之一昊城城主郑云枝,郑云枝追随门主,棠卿记得范老头当初也曾透露过这个意思。
果然是卷入了三角恋。
郑云枝的弟弟郑云楚不满棠卿“抢占了陆寒衣”,常常为姐姐打抱不平,这一次竟然趁着陆寒衣外出寻剑灵转世之人的时候,安排了刺杀。
也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胆大”。
这最后一点,有关“棠卿”自己,却处处透露着古怪。
在南风的回忆当中,她都不管不顾地和陆寒衣回了九墟门,两人本该是情投意合、郎情妾意,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里的人都多少有些防备她,因为门主的缘故不敢多言,但她也不很在意,每日不是在院子里种草药,就是去万书塔看医书。
不与人交往,不接受好意,不怎么出门,甚至不让人照顾,因此也只留了南风在身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
陆寒衣以浊气修炼,时常头痛难忍,她就出入五浊之境给陆寒衣找些草药;陆寒衣隔三差五地来看看“棠卿”,但两个人也只是说说话、吃个饭。
像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一样。
看起来相互关心却又相互疏离,实在是太过奇怪。
棠卿有些没有头绪,看来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她随手捏了一个法诀,桌上的纸张在空气中化成了灰烬,什么也没有留下。棠卿起身推开窗户,夜晚的秋风吹了进来,让人一瞬间清醒。
五浊之境浊气浓郁,让人连星空也看不清,棠卿抬头望着天,一时更加怀念起天行的夜晚。
*
子夜,昊城城主府。
正堂内背着手站着一人,他紫色的长袍袖口绣着流云纹的图案,腰间束着一条祥云宽带,头发用银色发冠高高地束起来。
这时,从暗处走出一个男人,跪在正堂中央,“公子,任务失败了。”
“此时才来回话,早就猜到是失败了。”郑云楚回过头,一双丹凤眼带着戏谑的笑,挑了一下眉毛,“怎么?就你一个,全都折在那里了,所以不敢回了?”
地上的人连忙回复:“公子恕罪,忆连城加强了盘查,我虽未曾出手,但回来也耗费了一些时间。”
郑云楚转身坐下,端过茶盏轻抿一口,似是有些不耐烦地开口:“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连个孟永也解决不了?”
地上的男人顿了一下,谨慎地开了口:“这次不是孟永,是……棠卿,她把所有人都杀了。”
“棠卿?我先前几番试探,她的修为远没有传闻中那么高,难道是装的?”郑云楚若有所思道。
“还有一事,南风死之前,好像和棠卿说了什么,因为距离太远,我也无法确定。”男人继续开口。
“这个废物,真不知道阿姊派她卧底有何用?”郑云楚有些恨恨地说:“这点事也做不好,还平白留下个把柄。”
地上的人不敢接话,在死寂一般的安静中不敢动弹,过了好一会儿,等到他感觉腿脚已经有些麻木时,才忽得听见头上传来了轻轻的低笑。
“倒是有点意思了,正好,阿姊也快回来了,那我就去忆连城接她吧。”郑云楚又换上了一副风流公子的神态,吩咐下去:“准备一下,明日去忆连城。”
他盯着漆黑的夜色,喃喃开口:“棠卿,我们很快又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