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装》籽潋

4、第 4 章

　　他话音未落，映兮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回手，生怕慢一秒就会成为被殃及的无辜群众。
　　然后她自己先愣住。

　　她这个反应，就跟当着“男朋友”面加别的男生微信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美少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特殊关系。
　　映兮有些懊恼地垂下脑袋。

　　钱南新光顾着找映兮加微信，一时忘形，这会儿才注意到他的胳膊正搭在江二公子尊贵的肩上，人都吓傻了。
　　虽然从小一块儿长大，玩也能玩到一起，但他一直都挺怕江景既，不敢随便跟他开玩笑。

　　江景既瞥他一眼，声音烦躁又低沉：“手多？”

　　映兮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手多是吧？”“那就剁掉”之类的社会狠话。

　　她背脊僵硬，身子悄悄往钱南新那边挪了挪，试图远离暴躁美少年这个大佬气场的压迫感。

　　少年有所察觉，侧过头来看她。

　　映兮若无其事地别开脸，看桌上的菜品，看水晶灯，看壁画，就是没有“发现”他的视线，坚决不跟他对视。

　　“瞧我这贱胳膊！那啥，”钱南新被江景既掺杂着死亡凝视的微笑弄得有点儿毛骨悚然：“我去买单。”他用力拽一把郑萧生的胳膊：“都别跟我抢啊，今儿必须得我来！”

　　郑萧生拉开他的手：“没人跟你抢。”

　　钱南新：“……”
　　“那我可真去了啊。”他以为小姑娘一个人吃饭点的肯定不多，谁知这一桌下来，他这月零花钱直接白给！
　　心痛到无法呼吸。

　　映兮伸手拿纸，旁边的少年也正好抬手，她的小指不经意碰到他的，映兮触电似地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下一秒就缩回了手。
　　“……对不起。”

　　少年狭长的眼尾稍扬，并没有迁怒她。

　　他坐姿随意，卫衣袖子被推到臂弯，露出一小截冷白劲瘦的手腕，缓了几秒，他才捞起放在纸巾旁那只黑色手机，声音懒懒的：“我请。”

　　原来他是要拿手机去结账。

　　“那怎么行！说好的我来。”钱南新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脸欣喜：“谢了啊既哥！”

　　映兮刚才看过价目表，大概知道这顿饭要花多少钱，虽然这几人看上去都不像缺钱的主，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被爽约，还让其他人掏腰包帮放她鸽子的人买单，说不过去。

　　她追出去，想叫住少年但不知道他的名字。

　　情急之下，映兮脱口而出：“鸡哥！”

　　美少年脚步一顿，转身眯着眼看过来。
　　“怎么？”

　　他声线偏低，天生带点沙哑但莫名好听，表情仿佛写着“咱俩很熟吗你就叫我哥”，算是给足她面子，他没挑明，安静地等她开口，映兮回过神，小声说：“已经结过账了。”

　　少年扬眉：“你请客？”

　　映兮被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有点不自在，总感觉他的表情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浑身紧绷，不自觉站得笔直，像班干部向老师汇报工作，点头说：“对。”

　　少年眉目清冷，似笑非笑。

　　这时，服务员端着汤经过映兮身边。走廊空间有限，少年侧身，肩膀很轻地擦过她的脸颊。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冽冷香，像初春清晨枝头的霜雪，又有点像挂满青柑的雨后果园，总之很好闻。

　　少年瘦高的身体像堵墙，把她跟服务员手里冒热气的汤隔开。
　　两人的距离也因此被拉近。

　　映兮跟他身高差明显，才到他肩膀，鼻尖只差一点点就要蹭到他的胸膛。

　　头顶光线因他的靠近变得暗下去，离得近了，压迫感更强，映兮感觉快要不能呼吸，扬脸偷瞥，跟前少年却丝毫不受影响，仍面不改色。

　　这样的距离下，他的五官变得格外清晰，狭长的眼睛，鼻梁直挺挺刷下来，薄唇唇形饱满，下颌线条锋利，像被大师雕琢过细节精致到无可挑剔。

　　他脖颈微低，垂下眼眸继续刚才的话题：“请谁？”

　　“……”
　　这问题问的，映兮有一种被扒光的羞耻感。
　　她的一系列表现本来就显得对他居心不良，现在又邀请他朋友吃饭，目的不言而喻。

　　正常审美下没人能逃过他这一张妖颜，他应该早就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小心机”，映兮放弃为自己辩解。

　　她大起胆子抬眼跟他对视，声音有点儿底气不足：“……交个朋友。”她一个人在北城上学，多个朋友多条路，借花献佛交个朋友，这也是心里话。

　　少年掀掀眼皮子：“我们一群男的，让你个小姑娘请客，不合适。”他转过身去，丢下一句：“下次你请。”

　　下次，他们不还是“一群”男的吗？

　　他意思是只用请他一个人就行？

　　映兮还想说什么，少年已经迈着大长腿走向大厅收银台。

　　见到江景既，餐厅经理眉开眼笑：“江太太交代过，今晚全记她账上。”

　　林女士知道他今晚过来吃饭？
　　江景既无所谓道：“都一样。”

　　也对，江太太跟二公子谁付钱都一样。
　　经理手脚麻利地亲自帮忙结了账，目送客人离开，心想那小姑娘是真漂亮，在江家的地位也真是不一般啊。
　　连眼高于顶的二公子都纡尊降贵，亲自过来帮她买单。

　　*

　　刚走出餐厅，江景既就接到林绛云的电话：“阿既，你跟你大哥是不是在一起？餐厅经理说你结的账，他呢？你让他听电话。”

　　“他不在，”江景既往车库走：“你打他手机。”

　　林绛云气不打一处来：“我要能打通他电话也不至于打给你！”

　　江景既：“怎么了？”

　　“他又放了人家女孩儿鸽子！”林绛云火冒三丈：“答应的好好的又爽约，有他这么办事的吗！？”

　　江景既拿远手机，再贴回耳边林绛云已经换了话题：“你也是，大哥订婚你都不回来，像什么话！”

　　江景既：“他不也没回。”

　　“……”林绛云被噎了一下：“行，你们一个个儿的翅膀都硬了，有本事都别回来！”

　　嘟嘟嘟……

　　钱南新凑过来，小心翼翼道：“咋了这是，隔着半米远都听见云姨的怒声。家里没事儿吧？”

　　江景既把手机丢进车里，轻哂：“我大哥放了未婚妻鸽子，电话关机，我妈找不着他人，撒气撒我这儿来了。”

　　“听我妈说，你大哥未婚妻也是你们A大的学霸。”钱南新八卦了一嘴：“既哥你知道她哪个系的不？要不要认识认识，提前搞好关系？”

　　江景既拉开车门：“没那必要。”

　　郑萧生明白了：“你说这几天不方便，搬出来住就因为她？”

　　江景既：“嗯。”

　　钱南新：“你家房子那么大，我这样的都能住下百来个，还能住不下一女大学生？”

　　“她呢？”
　　江景既突然问。

　　钱南新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谁？”

　　江景既：“女大学生。”

　　“害！你说映兮妹妹啊。”钱南新说：“你去结账的时候她接了一电话，说是她家司机来接她，就急着走了。”

　　江景既若有所思。

　　“既哥，你不会是在担心映兮妹妹的安全吧？”钱南新趁机打探：“你到底对人有没有那意思？你要没想法，我可就追去了啊。”

　　江景既扯了下唇角：“你以为她那么好追？”

　　小姑娘看似柔弱胆怯，实际精着呢。

　　开学那天在地铁上偷看他，跟了他一路，刚和他搭完讪又对他避之不及，加上好友又犹豫要不要删。一开始怕他怕得要死，现在又主动请他吃饭。接个电话的功夫，人跑了。

　　江景既至今没弄明白这姑娘是个什么路数。

　　*

　　映兮坐在商务轿车后座，今晚堵车，十分钟才开出一小段路，她低头玩起手机。
　　想起美少年的话，她点开他的头像，在聊天框输入：【今晚谢谢，下次什么时候请回你比较合适？】

　　这样会不会显得她有点迫不及待想约他吃饭？

　　刚才老吴催的急她招呼没打就走了，再不表个态，有点像想白吃白喝，但是太过热情又容易引起误会。映兮继续删删改改，好一会儿才满意，点击发送。

　　映兮：【你好，下次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回你。】

　　这是跟他加上好友的第一次聊天。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

　　J：【不一定】

　　非常冷漠，连标点符号都懒得打一个。

　　映兮只是想表明会请回他，至于对方领不领情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她客气了句：【好的。等你什么时候有空，随时找我。】

　　其实她现在还没那么多钱，他最好能忙久一点。

　　见对方没再回复，映兮退出聊天界面。

　　就在这时，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推送——
　　【狗仔曝江景忱新恋情……】

　　猝不及防，映兮愣了一下才点进去。

　　是几张在酒店门口拍到的高清图。

　　照片清晰到连女明星的粉丝都不敢否认，看热评，应该是大公子和女明星没错了。

　　两人傍晚六点多牵手进的酒店，八点多离开。

　　也就是说，映兮到餐厅等待的那段时间，她的约会对象正与女明星酒店缠绵。

　　江景忱的影视公司美女如云，因为恋情上热搜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他这次偏偏选在这种时候，多少有点想打映兮脸的意思。

　　映兮的脸这会儿确实火辣辣的疼。
　　倒不是难过，她跟江景忱连面都没见过，谈不上失落，她只是生气对方这样欺负人。不想见可以不答应，何必闹这么一出给她下马威。

　　几分钟后，映兮接到林绛云的电话，她明显压着怒火，温声细语安抚完她，又吩咐老吴把车开去江家别墅。

　　映兮叹一声气。
　　总算能结束了。这位大公子，她是真的高攀不起。

　　*

　　江家别墅灯火通明。
　　江霆东坐在客厅沙发上，面色严肃得像审判官，林绛云则是冷着脸一声不吭，气氛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见到映兮，林绛云挤出一个平和的微笑：“兮兮，坐到伯父伯母身边来。”

　　映兮乖乖坐过去。

　　夫妻俩对视一眼，谁都不想先开口。安静了大概半分钟，江霆东在妻子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清了清嗓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今晚这个事儿铁证如山，他没什么好狡辩的。”

　　映兮不想看长辈们为难，准备主动开口退婚，江霆东又说：“没事儿，我还有一个儿子。”

　　映兮：“……”
　　事情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说起来，你们俩年纪相仿，更适合。”江霆东语重心长道：“之前考虑到他大哥未婚，按顺序还轮不到他，我们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伯父……”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江霆东说：“不是伯父思想顽固，是我父亲临终前特意嘱咐过，一定要照顾好你。伯父这把年纪，也照应不了你一辈子，让你嫁进江家，是最直接也最名正言顺照应你的办法。”

　　林绛云：“是啊，你千万不要有压力。”

　　映兮很感激，但经历过这次的事，哪还敢跟公子哥们沾上关系，她挤出个勉强的笑，婉拒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伯父伯母不用为我担心。”

　　“那不行！我江霆东这辈子有恩必报，你父亲跟爷爷都过世了，这份情必须还到你身上！否则，我死了也没脸去见我父亲。”几年前江霆东就跟映爷爷商量过，让映兮考北方的大学，要是考不上他就出钱送她去国外，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厉害，直接考上了A大。
　　他其实也有私心，找这种背景干净又懂事的女孩儿当儿媳，妻子也能少为儿子操点心。

　　“行了你别急，我来跟孩子说。”
　　林绛云担心吓到映兮，拉起她的手上楼，边走边说：“他们当过兵的就是这样，直性子一根筋。你别当真。”

　　她自己两个儿子什么德性她知道，大儿子喜欢漂亮姑娘，身边的女孩儿不重样，恋情从没超过三个月，就是定不下来，必须逼着他订婚才行。

　　二儿子跟他大哥截然相反，从小到大一次恋爱都没谈，眼里只有赛车跟赚钱。就他那性子，谁敢做他婚事的主乱点鸳鸯谱，他能把谁家祖坟给刨了。

　　林绛云说：“时候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课，回房间洗个澡今晚就在这边住下，好吗？”

　　“好。”
　　映兮回到林绛云为她准备的房间，洗漱完就待在房里。房间很漂亮，她却无心欣赏。

　　楼下静悄悄，像是在等谁。

　　过了大概半个钟，映兮听见楼下传来轻微的争论声。今晚这事因她而起，她做不到躲起来安心睡大觉。

　　映兮穿上外套，走到门口。

　　“我对小娇妻没兴趣。”

　　这个声音……

　　怎么那么像美少年。

　　映兮的手停在门把上愣住。

　　“大哥不要就给我，”少年嗤之以鼻：“我成捡破烂的了？”

　　莫名其妙被塞了个未婚妻，江景既心烦气躁。

　　他话音刚落，二楼客房门打开，从里走出个长发及腰的漂亮女生。小姑娘站在楼上，出于好奇，探头朝他遥遥一瞥。

　　四目相对，彼此都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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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景既：我对小娇妻没兴趣。
30秒后：江景既撤回了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