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混乱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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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灌进来，拍得门吱呀作响，姜玲玉往风口看了一眼，屋外浓浓化不开的黑暗都被吹得晃动，要变天了。
沈教授已经抱着名姝离开，姜玲玉后知后觉追出去，跑进风里，已经没有人影，只有树叶被狂风吹落，有一片恰好落在她肩头，她取了下来。
名姝很喜欢收集不同的树叶，做成标本夹进书里，这间公寓是名姝陪着她找了许久，最终定下的，周末假期，她常去接名姝来自己的公寓，小住两日，白天两个人随便做点什么消磨时光，有时候不做什么，静静待在一起也舒服，夜晚两人睡一张床，将电影投影到天花板看。
以后，名姝怕是不方便来了。
姜玲玉低头看了看手心的叶子，叶子边缘卷缩，中间凸起，样子有些特别，她将叶子抓在手心，还是下意识想留给名姝。
姜玲玉并不奇怪沈教授会选择跟名姝结婚，她奇怪的是名姝怎么会在相亲时碰到沈教授？
照理说，沈教授和名姝的条件天差地别，介绍人绝不会把她们凑在一起。
是偶然碰到的吗？
那就真是缘分了。
盛夏，狂风吹在身上也不冷，但脸有点疼，姜玲玉带着那片叶子进屋，关上门，刚好听到手机响动，有短信进来，一连响了两声。
姜玲玉忙飞奔过去，从玻璃茶几上拿起手机就往旁边灰色软沙发一坐，正好坐在名姝刚刚蜷缩成一团的地方。
不是名姝和沈教授发来的，她们刚走不久，应该没那么快到家。
是她爸爸发来的，问100万够不够，要不要再多转一点，后面还跟着一句小心翼翼的试探。
[玲玉啊，快到你生日了，爸爸可以过来看看你吗？]
姜玲玉喉咙一哽，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了，手机又在她手心震动一下，这次便是进账短信了，她自己手头有50万，为了帮名姝，她拉下脸跟许久不联系的爸爸要钱，要50万，爸爸给了100万，倒是慷慨大方。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名姝用她自己的方式拿到了钱。
姜玲玉在沙发上躺下，看了一眼手机，她给爸爸的备注是“陌生人”，她给这位陌生人回了句感谢，便再没有其他答复了。
闭上眼睛，姜玲玉感受着手心那片边缘蜷曲的树叶，又想到名姝。
名姝跟沈教授，沈教授跟名姝……
沈教授稳稳抱起缩成一小团名姝的画面又在她脑海里重现，她甚至想起了更多的细节，沈教授对名姝的紧张，名姝对沈教授的信任和依赖。
姜玲玉越想越觉得无力，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闹嚷嚷的，姜玲玉等了几秒才接，是名姝的弟弟文轩打来的。
心弦一紧，姜玲玉在沙发上坐好，接通电话，宴文轩着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玲玉姐姐，我姐姐跟你在一起吗？”
“不在。”姜玲玉配合地道，原是编谎，现在却是事实了。
“姜小姐，我们家名姝真不在你那吗？”名姝的妈妈秦淑抢着问了一句。
姜玲玉按捺住愤怒，“真的不在。名姝今天没回家吗？”
“还没有，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手机里又传出了几句名姝爸爸的担忧，知道一切来龙去脉的姜玲玉只觉讽刺和恶心，又陪着演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这一家人，也就文轩弟弟还有点人性。
宴家那边，出租屋已经一团乱，黄老板预计生米煮成熟饭的计划落空，觉得自己被宴家人合伙耍了，大发雷霆，宴宏博实实地挨了黄老板两拳，鼻青脸肿，秦淑也被推到在地上，只有宴文轩留了点傲气，势要跟黄老板抗衡。
“你再乱来，我就……砍人了！”宴文轩趁乱去厨房拿了把菜刀，指着黄老板，黄老板心里有点发怵，但他算准少年没这个胆量，激他道：“文轩，你要是真这么狠，你那窝囊废爸爸也不会被追债的人逼到这份上。”
宴文轩拿刀朝前挥了一下，咬牙道：“你要不试试？反正我们家现在全毁了，你趁人之危，我姐姐又不喜欢你，你还逼她逼得这样紧，我宁愿跟你同归于尽。”
听血气方刚的少年这样说，黄老板才是真的怕了。
“文轩，你冷静些，我们不是说好，我娶你姐姐，就帮你爸爸还清赌债，再送你去留学，难道，你不想去留学了？”
宴文轩两只手将菜刀握得更紧，上面还带着他妈妈晚上杀鱼时的血，宴文轩的眼睛就跟刀上的血一样红。
留学，他当然是想的，没考上大学，他急着找另一条出路，前几天他也糊涂过，被诱惑得昏了头，但诱惑再大又怎样，那是他姐姐啊，他不能推姐姐进火坑，姐姐对他那么好，对这个家那么好，就算他们一家人一起下地狱，姐姐也要清清白白，嫁一个她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宴文轩主动朝黄老板迈了一步，黄老板此时已经不敢再说任何话，生怕激怒眼前红了眼的少年。
这时，是在地上疼得打滚的宴宏博出声道：“黄老板，你先走，先走，等明天名姝回来了，我会告诉你的。”
“是啊，黄老板，你明天再来。”秦淑按着自己后腰笑着讨好，“文轩跟他姐姐关系好，一时激动，你别跟他小孩子一般见识。”
夫妻两一唱一和，黄老板总算找回点面子。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黄老板扔下一句话，灰溜溜地夺门而出了，出去后，不忘对着大门恨恨啐一口，等宴名姝那小姑娘到手，他就跟他们翻脸。
黄老板走后，宴文轩拿着刀去了大门边，将门反锁，又将铁栓合上。
“哎呦，文轩，你还拿着菜刀做什么，还不快放下。”秦淑起身就过来夺儿子手中的刀，“你要做什么，要为你那个赔钱货姐姐赔上你自己的命啊？”
“妈！”宴文轩吼了一声，秦淑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过分了，努了努嘴，将菜刀收进厨房，再出来又换上一副笑脸。
“文轩啊，你跟妈说实话，今天是你提前告诉你姐姐黄老板在家里是不是？”
宴文轩瞪着母亲，不说话。
“妈知道是你，也不知道那小狐狸精学的谁，是个男的都勾引，连弟弟也不放过。”
“妈，你胡说什么！”宴文轩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
“我胡说，不是她小小年纪，不三不四，不干人事，我会……”
“啪——”
秦淑话没说完，一个巴掌呼上脸来，将她打懵了。
宴文轩也傻了，他平常只看到妈妈打爸爸，还是头一回看到爸爸对妈妈动手。
“不早了，回房休息吧。”宴宏博用还在颤抖的手拍了拍儿子的肩。
秦淑反应过来，一手捂着被打的脸，大哭大闹起来，宴文轩眼睁睁看着妈妈和爸爸扭打在一起，爸爸要去捂妈妈的嘴，妈妈一边躲避，一边骂骂咧咧。
宴文轩听到一些荒唐至极的事，妈妈说爸爸是变.态，喜欢自己的女儿，又说姐姐是狐狸精，勾引自己的父亲。
前半部分，他不确定，后半部分，宴文轩不信，他就是姐姐一手带大的，姐姐比她大五岁，从小一直带着他，陪他玩，给他讲睡前故事，辅导功课，这些家长应该做的事情基本都是姐姐完成的，宴文轩觉得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姐姐从未主动勾引过谁，倒是有很多讨厌的人对姐姐图谋不轨，宴文轩因此从小就励志长大后要保护姐姐。
细细想了想，宴文轩觉得爸爸是喜欢姐姐的，但绝没到变态的地步，是妈妈嫉妒得昏了头。
父母两个没有一点父母样地扭打在破皮的沙发上，宴文轩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往木制矮茶几上重重一摔。
听到响声，沙发上的两个人不打了，分开坐好后问：“文轩，这是？”
“姐姐给的，里面有一百万，让爸爸还债的。”
秦淑刚刚说过女儿坏话，面上有些尴尬，干脆不说话了，只用胳膊推了推旁边挂彩严重的丈夫。
“文轩啊，你今天什么时候见到姐姐的？”
“跟你们无关。”宴文轩警惕道：“总之，我们现在有钱了，不用讨好黄老板了，那些黄老板送来的东西全部退回去。”
秦淑探身摸到那张卡，脸上一笑，“里面真有一百万吗？”
“姐姐不会骗我的。”
“这么说，是我说错了，你姐姐还有点用，不是赔钱货，密码是什么？”
“不能告诉你们，等上门催债的人来了，直接还钱。”宴文轩道：“姐姐为我们这个家已经付出够多的了，我甚至不知道姐姐做了什么才拿到钱的，你们以后要是再敢逼姐姐，我就跟姐姐一起离开，再也不回家了。”
秦淑怨愤地撇了撇嘴，她向来看不惯儿子跟名姝关系比跟她关系更好。
宴宏博笑道：“不逼了不逼了，文轩，你姐姐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
“文轩，你现在连爸爸妈妈也不相信了吗？”秦淑脸上挂着微笑问道。
宴文轩不答话，他知道妈妈向来是看不惯姐姐的，小时候有一次甚至还想将姐姐丢掉，要不是他一直哭闹着要姐姐，妈妈也不会允许爸爸去将姐姐找回来。
之前他只当是家里条件不好，妈妈又重男轻女，现在看来，不尽然，妈妈甚至把姐姐当成情敌，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又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正常母亲绝不会这样贬损和迫害自己的女儿。
“我打个电话，告诉宝贝女儿可以回家了。”宴宏博道。
“之前不是打过，关机了，你这死记性！”秦淑骂道。
宴文轩道：“我试试。”
*
宴名姝的手机还是出于关机状态，姜玲玉帮她关机后，她一直没碰，她的世界只剩下一件事，哭。
宴名姝哭到嗓子干疼、发哑，因着沈教授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嗓子在同一天又坏掉了。
泪如雨下，天也跟着她变了，陪她一起哭。
只是这次，她没有伞，也不用担心淋湿，沈教授抱她进车里，车里不受风雨，她恍如做梦，自己好像变成了温室里的花朵，但她不是真正的温室花朵。
雨没淋到她身上，她自己也把自己淋湿了。
沈君兰将名姝抱上车后，就专心开车，夜晚突然降雨，要十分注意。
沈君兰不知小姑娘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哭得这样伤心，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终于到了，沈君兰如今住在一栋海景别墅，她亮了亮车灯，家里等着她的阿姨打着伞出来开门，沈君兰将车停到院子里的自用车棚，对面就是花园，还搭了一个葡萄架子，正是吃葡萄的季节，不知名姝喜不喜欢。
“名姝，到家了。”
沈君兰先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倾身去帮名姝解，解了之后扭身要从自己那边下车，名姝忽然紧紧拽住她手腕，她回过身，名姝又松了力气，轻轻扯了扯她的手腕。
昏暗车厢中，沈君兰也看见名姝眼睛湿漉漉，望她的神情很像被人丢弃的流浪狗，似乎比流浪狗还要可怜。
心尖像被针刺了下，沈君兰反握住名姝一截细细手腕，将泪眼朦胧的名姝揽进怀中。
“没事了，名姝，我带你回家，我们的家。”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混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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