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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云城10 ...

  •   夜间用饭时,桌上只有江孚他们三人,贺渊和廖芸娘并不出现,贺渊让人传了话,他二人自在贺渊的院子里用饭,不与他们一处。贺延的脸色还是差,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的用了饭,就回了江孚给他安排的院子里休息。
      江孚送柳窈枝回院子里休息,他提着灯笼为二人照明,他问:“那么急的水,你为什么要跳下来救我,你不怕吗?”
      柳窈枝垂着头看脚底下的路:“怕死了,可是我要是不下去,你就没活路了。”
      江孚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生死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了!”
      斩钉截铁,不假思索,江孚的心怦怦狂跳,柳窈枝这么说,是不是……他忍不住就要开口问柳窈枝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就听到柳窈枝接着说。
      “你身上肩负着与这条运河息息相关的百姓们,你的生死就等同于他们的生死。况且我得了你许多的好,这也是我该做的,是我欠着你。”柳窈枝连忙补上,其实她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即便不为了这些百姓,只为自己的心,她也不可能放任江孚自己陷入危险中。但两人之间的身份永远是他们之间的鸿沟,即便她与江孚的心意相同,但是她也不能把他今后官场仕途当做儿戏。
      江孚心中的火一下就被熄灭了,她不顾安危地救自己,只是为了百姓,为了偿还自己还她自由身的恩情,她对自己丝毫没有其他的意思,即便是江孚心性坚定,也难免受伤,他不再出声,沉默地把柳窈枝送回院子。
      柳窈枝也察觉了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在关上房门之前,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
      江孚摇摇头,扯了一个难看的笑:“没事,你早些休息。”
      柳窈枝大抵猜到了他为什么沉默,也就不再多问,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江孚并没有走,他把灯笼吹灭了,在柳窈枝房门前坐了下来。虽然命运弄人,但是舅父舅母终于是重逢了,今后他们自然可以相守白头,可是自己虽然使了手段把柳窈枝带在身边,她却对自己一点儿心思都没有,深深的挫败感席卷了他。
      他想起当日在宫中舅父说,柳家小娘子未必有意,等自己撞了墙自然就会回头。他当时还不相信,如今看来,难免成真。不知哪儿吹来的夜风,吹得他浑身要抖,吹得他眼眶发酸,吹得他心痛难忍。
      今夜无月,只有满天星河,江孚看着星河流转一整夜,直到天快亮时才离开。他一走,柳窈枝就打开了门,昨夜她进了门,但是却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打开了窗沿,打算目送江孚离开。江孚却没走,吹灭了蜡烛在她门前坐了一夜,柳窈枝就透过窗沿看了他一夜。
      直到重逢,廖芸娘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贺家二公子贺渊,如今的骠骑大将军,他们当年相遇时贺渊正在被叛军搜查,他怕自己露了姓名会给廖芸娘家里招来祸灾,只说了他叫贺二,贱名好养活。
      贺渊虽然知道她的姓名,但她为了安全,躲进了人烟稀少的山区,再者贺渊完全没想到她怀了孕,所以当年找人时多关注的独身女子,故而错过了她这么多年。
      贺渊高兴坏了,天天跟在廖芸娘屁股后边转悠,贺延只是意外之喜,他跟贺延对过几次话,贺延不乐意搭理他,他也知道自己愧对他们母子多年,父子之情也不急在一时,也不逼着贺延,只随他自己呆着。
      从那一夜后,江孚就刻意避着柳窈枝,他确实是被伤到了,暂时没办法用平常心态面对柳窈枝,他怕自己情绪不可控,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只好躲着她走,想着缓一缓再见面。
      既然贺渊来了万县,江孚便把最近的进展跟贺渊汇报,又比对着贺渊那边的进度,双方提一些各自的问题,寻找解决方法。
      贺渊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江孚越看越糟心,常常说着说着就走了神,顿住没声,几次后贺渊也察觉了他的反常。
      “和安?你怎么了?”
      江孚一个激灵回神,摇了摇头:“无事。”
      贺渊怎么会看不出来,把手上的文书一放:“和安同我也不讲真心话了?”
      江孚踌躇许久,他对情感之事也是初次涉猎,许多都不懂,还是把那夜二人的对话都说了出来。
      “舅父,也许真是和安自负了,她……对我并无其他情意。”江孚心抽抽地疼,他垂着眼,看着地面。
      贺渊也犯了难,他与芸娘是两情相悦,自然没有经历这些,他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得宽慰江孚:“是否是你表达得太含蓄了,她并未察觉?又或是她如今还不开窍,你再花花心思,等她开窍了,自然就明白了。”
      江孚也知道这些都是安慰他的话,点头表示都接下了,随后以还有公务为借口出了院子,他实在是憋闷,便出了门往酒楼去。
      他问了店家,把店里的烈酒都点了一坛,在桌面上摆开一整桌。他酒量一般,从前守礼,从未醉过,他今日只想麻痹自己,叫自己能够好好休息一夜,他如今脑袋都快要炸开了,全是柳窈枝在晃,笑着的、沉默的、面对着他的、背对着他的……
      江孚一开始只是沉默的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烈,不一会儿就有了几分醉意,朦胧间瞧见柳窈枝坐在自己对面,他知道自己醉了。
      他傻笑一声,给对面的柳窈枝也倒了一杯,推过去:“很香的酒,你肯定喜欢。”
      说完他也不管对面的人如何反应,直接抱起整个酒坛吨吨地喝,喝多了就把酒坛放回桌面上,沉默地坐着。坐了一会儿,又打开了另一坛酒,抱着就喝。
      怎么自己脑子里还在想着她?江孚问自己的心,却得不到回答。
      他看着自己幻想中的人:“柳窈枝,你到底有没有心?”
      四周沉默着,江孚自嘲的笑了笑,醉出来的幻觉怎么会回答自己,他低低的笑着,笑得眼眶都红了,笑得咳嗽到停不下来,甚至笑出了泪水。
      柳窈枝是出来散心的,她能看出来江孚是在躲着她,她就没有再往上凑,在这儿又无事可做,于是就出来闲逛。两人中间隔了十几人,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江孚的背影,她犹豫再三,还是偷偷地跟了上去。
      只是偷偷地跟着,他看不到的话,没关系的吧?
      于是背着江孚坐下,看他一杯又一杯的酒的喝,实在坐不住了,走到他跟前坐下来,江孚却已经醉了。
      她看着江孚低低的笑,脸上却滑下一道又一道的泪,他问自己,有没有心。她当然有,她的心此刻也在为了江孚的苦而痛着,但是她不敢跨出那一步。
      一日的欢喜看不到一生,她今日当然敢告诉江孚自己的心意,可是来日呢?若是江孚娶了她,就是不孝不悌,他的名声就全毁了,她知道江孚是大才,日后必定登高,等她成了江孚的绊脚石,他对她的情意是否如一?到那时,她如何自处?她深陷情网不可自拔时,江府若是拂袖而去,她又该怎么办?
      江孚伸手抓住柳窈枝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你听到了吗?它在哭。”
      说完又松开了手,迷蒙地用手擦泪:“我也在哭,只有你不哭。”
      柳窈枝仍是沉默着,她没办法回应江孚。
      江孚最后把桌面上所有的酒都喝光了,整个人醉到不能行走,柳窈枝结了钱,把江孚的手绕过自己的肩,又抱着他的腰往县衙门走。
      江孚跟自己舅父吐的苦水,贺渊转头就跟廖芸娘说了个干净,廖芸娘是过来人,又是个心细的,柳窈枝虽然在人前尽力躲藏,也叫她看出一两分不平常。
      按贺渊所言,柳窈枝与江孚之间并非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他们当中还有着关于江府的纠葛。若是柳窈枝当真对江孚一点儿心也没有,她不相信柳窈枝能不顾自己的安危跳下湍急的水流中去拉江孚,即便江孚给了她自由身,说到底是江府欠她的,不值得她用自己的命去换。
      更何况,柳窈枝眼底小心翼翼的情她看得一清二楚,她大概也能明白柳窈枝不敢挑明的原因,所以当她知道柳窈枝出了衙门还没回来时,才在门口等着她。
      她不想强硬的挑开二人间的那一层纱,也不想因为江孚是贺渊的侄子而叫柳窈枝难堪,她只想以一个过来人跟柳窈枝聊聊她的痛苦,希望能让这个善良勇敢的姑娘能够快乐一些,而不是和江孚相互折磨。
      柳窈枝艰难地扶着江孚,一抬头,竟看到廖芸娘站在门前,瞧见了他们两个,连忙过来帮着把江孚扶到他房中,见江孚安稳地躺在床上,二人才离开。
      “他怎么喝得这样醉?是你陪着他去的吗?”廖芸娘说话总是不急不缓,带着浅浅的柔,叫人一听就能放下心来。
      柳窈枝也乱得很,韵沼仍在渠上没过来,她在这儿是孤身一人,心中的事也不知道能对谁说,如今又撞上了这样温柔又善解人意的长辈,她忍不住地想和廖芸娘说心里话。
      “他心里不痛快,就多喝了些酒,我是正巧撞见他的,”柳窈枝期待地看着廖芸娘,“廖娘子,我……能同你说说我的心里话吗?”
      廖芸娘伸手摸摸她的头,笑着温柔道:“你愿意同我说,我求之不得,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心里苦,同我说一说,我看看能不能解你烦忧?”
      柳窈枝听着她这样贴心温柔的话语,忍不住就冒了泪,她抱着廖芸娘抽气,努力地要把眼泪憋回去。
      廖芸娘抱住她,轻轻道:“好姑娘,想哭就哭吧,我在呢。”
      柳窈枝忍不住了,连日来她已经被江孚的行为和自己的内心折磨得不堪重负,她终于在廖芸娘的怀中压抑着声音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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