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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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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殷一个健步，飞奔到了柳横塘的身边，把柳横塘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持剑警卫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她冷着一张脸看向柳横塘说道： “给你一个机会，让我不砍死你。”
柳横塘一脸冷汗，双手颤颤巍巍的指向了一个地方，嘴上说不出话来。
陈殷一看，是几块白色的骨头： “这种荒山野岭的，几块儿骨头而已，值得你大呼小叫的？”
“不是啊，人......人......人骨头，你看那刚刚那个长......长的，明显就是腿骨，腿骨，还有，还有一个头盖骨。”柳横塘已经吓得快结巴了。
陈殷从旁边又捡起了一根树杈子往土里又掏了掏，没想到又掏出来几根骨头。
四人脸色都非常难看，有点儿太多了。
陈殷想了想： “让开。”
待三人踏到警戒线外后，陈殷右手持剑指置于左手之上，口中念咒，随着陈殷口中的一个“起”字话音刚落，骨头表面的一层尘土和落叶随之落到了另外一处空地，形成了一个小土堆。而泥土被移走的地方，则整整齐齐层层叠叠的排列着几百具白骨。
柳横塘再次惊声尖叫： “我去，这是什么地方？”
桑田田想了想，对陈殷说道： “你要挖的地方可能需要更大一些。”
陈殷一愣，随即明白了桑田田的意思。她再次念咒，在更大的范围内将落叶和堆积在面上的尘土移走。尘土被移过的每余寸土地上尽是白骨。放眼一看。白花花的一片，甚是骇人。
不用数，只眼睛一扫就知，应该有成千上万具尸骨在此风吹日晒。
桑田田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世间悲苦莫过于此。
水云岑面色冷凝，眼神却陌生得可怕，他看向白骨的时候，像是怀念，又像是像是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只是不知道，如今这些白骨还记得自己当初是为何而死吗？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柳横塘在陈殷掘出第二具尸骨的时候，便停止了尖叫。一天之前，他还在为自己被亲情放弃而气闷，在看到这样的惨烈之后，他突然觉得人心的那点儿小小的悲喜在惨烈的时代悲剧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时代的一粒尘落到每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山，在背负大山的时候，他突然明白萧长生说的，只是活下去就已经很难了，哪里还有什么独立的个人，哪里还有什么细微的悲喜，有的只有“活着”二字。
陈殷站在森森白骨之畔，想起幼时读史，书中记“机军大败，赴七里涧，死者如积，水为之不流。关西饥馑，白骨蔽野，士民存者百无一二。民至鬻子以供军须，犹不能给，自经于道树者相望。自凤阳至琨华，横尸相枕，流血成渠。”
“死者如积，横尸相枕”，八个字一扫而过，未留片刻于心，如今站在这片白骨之野，目光所及、脚下所踏，皆有先人之骨血，方知这是何等的人间惨剧。
陈殷从牙齿缝中挤出几个字： “宵名杀谷。”
能够有如此多的尸骨堆积，除了三百年前坑杀三百万东洲军士的宵明之战战场，不做他想。当年宵名一战因为死伤者众，此地后被老百姓称之为“杀谷”。一百年前被中洲皇室设为“禁地”，说是“杀谷”阴气太重，别说夜间，就是白日也无人敢闯进来。
水云岑打破的漫长的沉默： “埋了吧。”
陈殷沙哑着嗓音说道： “能分出来中洲军士和东洲军士吗？可以的话，希望他们能够葬在故国的土地上。”
柳横塘蹲下身去，轻轻的翻找了一会儿，沉默的摇了摇头，三百年了，衣物都已腐烂，兵器也已腐朽，刀币胡乱散在地上，确实很难分清了。
水云岑说： “就这里吧。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想必他们也不介意吧。”
陈殷点了点头，开始挖坑，柳横塘在旁边沉默的帮忙。
水云岑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旁边，右手握着一把锥子，在巨石上仔细的雕刻着什么。桑田田没问，她知道他在刻浮屠塔。建浮屠如修功德，恕罪孽，修来生。愿来世不必如此艰难。
未经苦难，不信神佛。
桑田田捡起地上一具具的尸骨，仔细固定好。
“咦？”桑田田感觉不对，她又拿起一具尸骨，凑近看了看，尸骨的颈椎的部分呈断裂状。而且尸骨的骨质极脆，一不小心就会有碎裂的风险。
她查看了每一具尸骨，发现大部分尸骨都没有直接的损伤，明显在死前没有经历过涉及骨折等损伤的激烈打斗，基本都是颈椎直接断裂。
如果是战争，这种死亡方式是不可思议的。
桑田田突然想起林牧野讲的那个故事的推测：宵明一战坑杀三百万东洲军士的事情并不是袁淮所为，而是修真者所为。如果是修真者，那这种死亡方式就可以讲得通，但是......
“云岑，陈殷，横塘，你们过来一下。”桑田田将自己的猜测讲了出来。
三人再次检查了一边尸骨的受损位置，陈殷和柳横塘面面相觑，虽然之前也有如此猜测，但也不过仅仅是猜测而已，现在事实摆在了眼前，他们不得不相信，碧霄界曾经给五洲大陆带来了如此大的一场浩劫。
陈殷脸色苍白，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的祖父陈问秋。
桑田田问：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柳横塘： “什么地方奇怪？”
桑田田指着尸骨弯折的脊椎： “如果是修士的话，为什么要杀这些普通的军士呢？而且是采用这种极端的杀人方法。他完全可以通过阵法的方式将这群人的尸体直接毁灭，为什么要通过这种费力的方式一个一个的去杀呢？”
“确实完全没有必要采取如此麻烦的杀人方法，杀普通的士兵对修士来说也毫无用处，就算是要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也不必用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方式。”陈殷说。
桑田田指尖置于鼻翼一侧，轻轻的摩挲了片刻，又蹲下身，拿起了手边的一块儿头盖骨，她细细的摸了一会儿，将一缕精神力探入了其中： “不对。”
“怎么了？”柳横塘等三人赶紧围了过来。
桑田田举起尸骨递给陈殷： “这块头盖骨里边有灵力波动。”
陈殷接过之后，也往骨头里面探入了一部分的灵力，果然发现两股灵力相互交融。虽然骨头里面的灵力非常稀薄，但依然能够感受到微弱的灵力波动，这股灵力还与自己的灵力进行了融合。陈殷面色大变。
柳横塘挠了挠头： “什么意思？各位大佬能不能解释一下？”
水云岑轻声说道： “被坑杀的不仅仅是士兵，还有修士。”
柳横塘面色迷茫： “有修士不是很正常吗？毕竟东洲和中洲都分别请来了修士帮忙。双方修士互有死伤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水云岑摇了摇头： “如果是修士正常的打斗，他们不会像普通士兵一样的死法。”
“呃......也许只是其中一个而已。”柳横塘不信。
四人开始用灵力测试每一具尸骨，发现确实大部分的尸骨都是普通人，但是里边的修士也不在少数，大概占了三分之一左右，而这三分之一的修士跟普通的士兵的死法都差不太多，全是脊椎被暴力拧断而死。这种非常统一的死法透露着某种诡异，但是大家目前还猜不到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个问题。
桑田田怀中的引魂铃“叮”的响了一下，非常细微的声响，要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当时雪月真人要求桑田田带着松溪子定的魂魄一起，以试图通过魂魄之间的牵引找到松溪子定丢失的另外一魂三魄。桑田田为了保护松溪子定的魂魄，特定将其放在了引魂铃中。但自离开苍梧山以来，引魂铃从来没有响过，但是在进入这个海市蜃楼之时，引魂铃当时就响了一下，但是估计距离太远，牵引太浅，桑田田没有听到。进入宵明战场之后，引魂铃又响了一声，这一次，桑田田听到了。
桑田田心中一惊：莫非小定的魂魄就在这附近？
桑田田伸出左手，五指成鹰爪，“噗嗤”一声，只听见硬物刺入骨血的声音，桑田田的手指深深的嵌入了自己的右心房之中，然后五指收紧，引魂铃从心房之中被慢慢取出。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滚落，眼角也一片湿润。显然引魂铃放入和取出的过程当中，作为宿主的桑田田承受了重大的痛苦。
为了避免松溪子定的魂魄受到伤害，桑田田通过特殊的方法将其封印在了引魂铃中，并将引魂铃藏于自己的右心房之内。这样即便是有人攻击自己的心脏，导致自己身亡，也可保松溪子定的魂魄无恙。
水云岑用手帕给桑田田擦了擦额角的汗。他从来都知道，这个人对别人特别心软，对自己又过于心狠。
引魂铃取出，置于桑田田的掌心之中。估计是没有了□□的阻碍，又或者是因为没有了桑田田的精神力的屏障，引魂铃剧烈的响了起来。
四人相似的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看来松溪子定的魂魄正在附近。
引魂铃从桑田田的手中升至半空，“嗖”的一声向东南飞去。
“追！”桑田田忍着胸口的剧痛，用气音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