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4、第 64 章 ...

  •   桑田田觉得自己拳头硬了,但在脸上却迅速升上了满满的羞红。她咬了咬唇,神情羞涩的说道:“回殿下,奴婢是。”

      夏玄卿在太后的寿宴上公然问出如此无礼的话,但竟未遭到任何人的指责。可见大家对他的行事风格,早已习以为常了。

      水云岑气愤异常,正准备冲出去,却被站在身旁的陈殷拉住了手臂,她用下巴点了点隐藏在附近的高阶修士,提醒他不可轻举妄动。水云岑紧握双臂恨不得一拳砸烂夏玄卿那张恬不知耻的笑脸。

      夏玄卿并不知道水云岑恨不得打他一顿的心思。他看着羞涩的桑田田,心中一阵腻味,只想快一点结束。

      他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扔到桑田田的面前,示意她捡起来。

      桑田田看着地上精美的匕首,蹲下身子捡了起来。

      夏玄卿又懒洋洋的说道:“把匕首插进自己的胸口,注意要让你的心头血滴在这个玉盘上,不可洒出一滴来。”

      桑田田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怎么会有人在自己祖母的生日宴上公然杀人呢?

      夏玄卿似乎等的有一些不耐烦,嚷道:“怎么没听懂吗?把你的心头血滴到玉盘中,快点。”

      “砰”的一声,长公主将自己的手中的酒杯砸到了地上,瓷片碎了满地。

      看到长公主发怒,夏玄卿也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他笑嘻嘻地看着长公主说道:“怎么?姑姑舍不得了?不过一个下人而已,你要多少,侄儿都可以赔给你。今天可是皇祖母的生日,姑姑确定要在生日宴上跟侄儿生气吗?”

      长公主怒道:“你还知道这是你皇祖母的生日?”

      夏玄卿笑嘻嘻地说道:“我当然知道这是皇祖母的生日,我不正是在为皇祖母展示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吗?”

      长公主质问道:“你的礼物就是杀人吗?”

      夏玄卿笑道:“当然不是,姑姑还是如此性急,姑姑稍后,侄儿现在就为您展示我将送给皇祖母的这件生日礼物,相信您看完之后也会非常喜欢的。”说完他转头看向桑田田,脸上的笑意立即变成阴森的催命符:“还等什么?”

      长公主拍案而起,喝道:“住手!”

      夏玄卿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致一般,转身对着太后,拱手道:“皇祖母,孙儿送您的这个礼物可是孙儿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的。孙儿只是想给您看看而已。姑姑不愿意,孙儿就不展示了吧。”

      茶里茶气。

      太后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自己的孙子,叹了一口气,对桑田田说道:“你退下吧。”然后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个侍女,说的:“你不就是想要一个处子之身的宫女嘛,何必非要从你姑姑那里要,皇祖母给你就是了。”

      桑田田看看那个女子战栗着走到夏玄卿的身边,捡起刚才被桑田田放下的匕首。她脸色苍白,双手颤抖,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般不停的从眼角落了下来,晕湿了脸上的铅粉,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一把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她的胸口瞬间喷涌出血水来。血滴到了玉盘之上,玉盘中的枯枝突然重新变得翠绿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太后、夏晨渊、皇后和贵妃都站了起来,但不同的是太后夏晨渊和贵妃的脸上都展现出一种兴奋之情,而皇后的眼中却飞速的闪过一丝厌恶。

      太后吃惊的问道,“小八,你......你这个东西是什么?”

      夏玄卿笑道:“这就是我送给皇祖母的生日礼物,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枯木逢春。”

      太后的心中隐隐闪过一丝念头,但又朦朦胧胧的好似没有抓住,她不确定的又问了一下:“这个礼物有什么用呢?”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不该在这个场合问。

      夏玄卿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语气中是嘲讽又是不耐:“玉盘中处子之血,可使万物枯木逢春。”

      大厅中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连喧嚣的风都停了下来。

      “来人。”太后突然大声叫道。

      侍女有些瑟索的走到太后身边,太后一把抓住她的手,将一张白色的锦帕塞到了她的手上:“去,沾一点血回来,给我......给我试一下。”

      侍女颤抖着双手走到玉盘的边上,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要看向旁边利刃穿胸,脸色青白的宫女,迅速用用盘中的鲜血沾湿了锦帕,然后回到了太后的身边。太后将锦帕轻轻的擦了擦自己长满老年斑的手背,没一会儿,手背就白皙光洁了许多,手背上的老年斑也基本上都消失了。

      太后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夏晨渊和贵妃的脸上都闪现出一丝贪婪之色。

      不老和不死永远是人类追求的终极话题。

      不管是多么富有的人,多么有权势的人都逃不开这两个紧箍咒。

      桑田田看着殿中这一群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着他们脸上或欣喜或羡慕或嫉妒的表情,心中涌现出一股恶心。

      趁着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棵枯枝之上的时候,桑田田用玉尺迅速为刚才的侍女注入了一丝灵力,以保住她的经脉不断。她知道她很可能被国师祁溪发现了,但是他没有办法。她不像殿中这群人一样,无视一个年轻的生命。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跟所有殿中的这些人都是一样的生命,但是现在这群人却笑嘻嘻的看着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消失。他们在用她的生命做实验。

      人心干涸,哪里是用鲜血可以唤醒的?

      这华丽的大殿就像古罗马的斗兽场一样,鲜血和死亡带来的只有兴奋,而没有恐惧和愧疚。

      同样看着这群人的不仅仅有桑田田还有夏玄卿。

      他像是一个观众一样看着这场中的所有人的表演,最后意兴阑珊。

      长公主像是有些不忍的撇过眼,看向了身旁的夏玄卿:“只有用处子的心头血才可以吗?”

      夏玄卿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阴森的笑容:“当然不,鲜血当然可以,其实清水也可以。”说完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长公主看着他脸上阴森的笑容,心中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不过。”夏玄卿勾起了唇角。黑暗中,月光在他的身上投下了一层浅浅的剪影,他的脸隐匿在树荫之下,下显得更为阴森可怖:“你觉得即便我说了,他们会相信吗?他们会相信,其实清水也可以吗?”

      因为年幼的缘故,夏玄卿的声音有一些清脆,虽然长期生病,夹杂着一些病气,但并不妨碍他的声音其实是动听的,但是在这样一个夜里桑田田只感受到了阴森和冰冷,一股寒气从脊背深处层层叠叠的弥漫开来。

      柳横波说的没错,夏玄卿确实是一个变态。那是一种玩弄人心之后,无视人命的无法无天和肆意张狂。

      大殿中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那些刚刚正襟危坐的公子皇孙们眼冒绿光,一步步的逼近大殿中央的那一只玉盘。甚至有人抓住了身侧的侍女,用匕首一剑刺穿了对方的心窝,并将心头血滴到了玉盘之中。所有人都试图将手伸到了玉盘中,试图从玉盘中寻找到了一点点可以长生,可以不老的解药。而在这个时候皇权已经不重要了。桑田田甚至看到有人一把推开了夏晨渊。夏晨渊瘫坐在所有人的中间,但无人理会他,甚至有人直接从他的手上踏了过去,他痛苦的呼救,但没有人向他伸出救援的手。

      那些手臂像是地狱中伸出的手,干枯的,腐朽的,肥胖的,白嫩的,纤长的,粗短的,有的涂着鲜红的蔻丹,有的胖得能看见手上的小窝。

      突然,桑田田眼睛一眯。她看到在这些手当中,有一个人的手臂上有一个紫色的痕迹,像是一个胎记。来皇宫之前,西楼师兄单独找到了他,告知在废宅与白衣男子打斗的过程当中,他发现对方的左手手腕上有一个紫色的月牙状胎记,让他务必小心查探。没想到这个胎记竟然会在皇宫中发现了,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青樱令也是在八皇子的府上传出来的。那么这一伙人是来自于中州皇室吗?

      桑田田从水云岑使了一个眼色,与他兵分两路,不动声色的靠近手臂上有月牙胎记的男子。

      正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突然响起在大殿中。

      原来是一直端坐一旁的太子夏玄昭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漆案,他眼睛直直的盯着国师,厉声喝问道:“你还在等什么?!”

      桑田田看向了一直安静的待在一旁的祁溪,从夏玄卿拿出玉盘开始,他的脸上就没有多余的表情。

      此时,他站在龙椅的附近,脸面无表情,嘴角甚至微微勾起了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但是那一闪一过的表情消失的非常迅速,让桑田田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还没有等桑田田回过神来,祁溪已经在手上掐了一个诀。一时之间空气几乎凝固,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那高举的手、癫狂的笑、执着的门牙都在这一刻停下了自己所有的动作。长公主端起的酒壶正在汩汩往下倒着酒,这一刻,酒液凝于空中,桑田田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毫不遮掩的讽刺。

      桑田田水云岑和陈殷三人跪坐于长公主身后,立即假装自己被定身术所惑,眼神呆滞,表情木讷。

      祁溪往夏玄昭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夏玄昭没有动,他有些无奈的缓步走向了所有人的中间,然后拿起了玉盘,嫌弃看着玉盘当中涂抹的到处都是的鲜血。他扔了一个清洁符,玉盘瞬间光洁如新,但他还是皱着眉头看向了夏玄昭。

      夏玄昭走到了玉盘的旁边,像是看什么怪物一样,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他高高将玉盘举起,一把砸到了地上。

      夏玄卿“啪”的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冲着夏玄昭吼道:“你干什么?”

      桑田田这才发现夏玄卿居然没有被定住。

      夏玄昭并没有回答,而是又往前踏了两步,将玉盘彻底碾碎。然后轻轻挥了挥衣袖,玉盘化成碎末,随风而散。

      桑田田这才发现,这位皇太子也是有一些修为在身上的,再加上随手可以拿出枯木逢春盘,拥有化神修士随身保护的夏玄卿,还有这位有些不可捉摸的国师,中洲皇室果然卧虎藏龙,不可小觑。

      夏玄昭顺手挥掉玉盘的齑粉之后,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是进一步走向了夏玄卿。夏玄卿看着夏玄昭阴冷的表情,顿时有些无措往后退了两步:“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我告诉你,你不要过来,你别以为我怕你,你信不信我让父皇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陈殷撇了撇嘴:“蠢得还挺实在。”

      夏玄昭语气森冷的说:“有本事试试,看是我先废了你,还是你先废了我?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不是很能吗?”

      夏玄卿小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颤抖着说道:“夏玄昭,你不要以为父皇封你一个太子你就了不起了,你不过是父皇的一个傀儡而已。”

      夏玄昭不怒反笑:“是吗?但你现在看起来比一个傀儡还不如。”

      夏玄卿还欲说什么,但夏玄昭对他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点,“啪”的一声,他一巴掌扇到夏玄卿的脸上,夏玄卿的脸上立马肿起老高,生理泪水哗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正当桑田田以为夏玄昭还会对夏玄卿做什么的时候,夏玄昭却绕过了夏玄卿,转身看向了祁溪:“为什么不阻止夏玄卿?你就任由他拿出这些妖物来祸乱朝纲?”

      祁溪依旧是温温和和的模样,那个笑容像是画在脸上的一样,连嘴角勾起的幅度也没有丝毫变化:“殿下真的以为是这些妖物在祸乱朝纲吗?”

      夏玄昭望着天空中悬着的一轮明月,月色被云层镶嵌出一圈血色的晕轮。

      小时候,太傅教他秦扶苏之死这一章时,说到扶苏被李斯等奸臣陷害,假借始皇帝之名命其自杀,蒙恬让其请示之后再死也不迟,扶苏答道:“父赐子死,尚安复请!”一事,大声斥责道:君为天下之君,非独天子之子,以愚孝而弃天下,不取也,秦两代而亡,扶苏之过也。

      太傅认为秦扶苏跟汉戾太子一样,都是被儒生的愚蠢思想戕害的人,为太子者,可以“外儒”,决不可“内儒”,不可以走上述两人的老路。他知道祁溪想说什么,也知道他应该怎么做,但是......

      祁溪没有继续等陷入了沉思的夏玄昭,转身而去,随他而去的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桑田田发现,祁溪的脚下漾起阵阵波纹,像是平静的水面被小石子打破一般,激起层层叠叠的波浪,波纹层层外推,直达大殿正中。

      定住的时间遽然开始流动,安静只持续了眨眼的功夫。下一刻,半空中的酒突然开始汩汩流动,稳稳当当落在了长公主面前的青瓷杯里,大殿中央的人也突然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被旁人抓破的手臂,尴尬的别过眼去。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一个老太监尖着嗓子叫喊道,一把扶住了被人群踩踏的皇帝夏晨渊。

      夏晨渊一脸鲜血已经有些凝固,落在脸上显得更为凶恶,他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嚷道:“朕要杀了你们,朕要杀了你们……”

      周围的王孙公子赶紧下跪求饶:“臣罪该万死,求陛下恕罪。”

      桑田田却看到有人眼中闪过的讥诮。

      夏晨渊活不久了,她想。

      没有人在意失踪的玉盘,也没有任何人从这荒诞的闹剧中发现一丝不对。方才祁溪和夏玄昭胆大包天的对话,就像阳光下蒸发的水珠,从所有人的意识中无声无息消失了,连痕迹都没留下。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