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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半截烟蒂 ...

  •   无法出江的日子,我教栾奕钓鱼,她握着钓鱼竿紧张兮兮的,在看见鱼儿上钩时又瞪大了眼睛,我很喜欢看她眼睛发亮的样子。

      不过这次,她吐了。

      我第一反应是最近有没有戴套,第二反应是拨通了一个蔬菜大户的号码,并帮她捂住了口鼻。

      离江边远了些她脸色才变过来,那头还没有接通,我问她是不是不想吃鱼了。

      她说:“钓到了,就放生吧。”

      我看着江边那条奄奄一息的鱼,说行。

      接着拎着鱼的尾巴,把它丢进了江里,它一翻身,跑了。

      我不习惯让到手的东西再次消失,所以盯着江面看得出神,那头喊了几声“喂”才把我叫回神。

      “老板,这种天气送蔬菜吗,青黎村,要过江。”

      “最近接到了一个工程,工人们挪不开手。”

      我沉默。

      他又说:“我亲自去吧。”

      我给了他具体地址,又订了一些栾奕爱吃的蔬菜,栾奕状态实在不好,我带她回了家。秋雨季节,从江边过一遍身上都会沾些潮,我给她放了热水洗澡,捡起她裙子去洗的时候,一把平安锁掉了出来,上面刻了她的姓。

      她出来时,我把那把锁递给她,心里有些雀跃,她问你笑什么。

      我说我们好有缘,我家也有这个传统。

      她问谁给的,我说外婆,她早年知青下乡,年轻,不懂事,跟村里一个男人好上了,回城后,发现自己有了孩子,她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困在村里,就把那孩子送给了外公。

      我带着她来到母亲房间,拉开抽屉,里面有一块圆形的绿色翡翠,她说这没有什么特殊性怎么认得出,我就把翡翠拿出来,放在灯光下,里面有一道划痕,白色,刺眼。

      对于外婆来说,那段下乡的日子十分刺眼。

      后来,母亲被人贩子拐走卖到了大城市,巧的是,买家离外婆家不远,母亲兜兜转转又跟外婆见了面。

      “那你外公呢?”她突然问。

      “我不知道,也许死了。”

      死人对我来说并不稀奇,他们自有他们的用处,栾奕多愁善感,听见这话,摸了摸我的胳膊,以为我伤心,我低头,亲了亲她的眼底。

      然后说:“没了。”

      她怔了几秒,抬头,说我可以。

      无套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我只是喜欢看栾奕的反应,她会在缓慢开始之后推我,咬唇,眉眼皱起来,我会在听见她深长的呼吸时用力,吻她。

      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只清楚,她咬我左肩的时候,我不疼。

      左肩的伤是在三年前一次运货行动中落下的,一根细长尖锐的钉子就这么直直地砸下来,我没叫,拿钳子直接把钉子拔出来,扎穿了对方的太阳穴。

      血腥浓,顺着我的手流下来,我捻了捻,滑的,然后两指塞进对方的嘴里,拔出了他的舌头,耳边终于没了恼人的惨叫。

      手指疼,回过神,发现栾奕的情动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惊颤,她的尖牙越来越用力,我放松了对她舌头的钳制,梦魇褪去,她的香味凝聚在我鼻尖,我说: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你叫得很好听。”

      她没理我,挪到了床边,背对着我,我怎么都没哄好。

      我在床单上揪起了几根她的长发,捻在手心,我问,你不理我吗。

      她没说话。

      我的眼前突然黑了起来,灯开了没有?我丝毫没有记忆,今晚有月光吗?秋雨是否仍然在下?

      难受。

      我不习惯让已经到手的东西出现变动,于是把她翻过来,她说痛。

      我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处,希望她能看见我的眼,我在控诉,我在祈求,低下头,问她:“你不理我吗?”

      真的有血。

      我的双手,还有床单,很滑,她在江边怎么跟我说的来着?

      “钓到了,就放生吧。”

      我清楚地记得那条鱼尾巴翻起来时,我的心理活动。

      我剖过太多条鱼。

      血已经蔓延到我的腿上,栾奕在哭,我抱着她抖动的身体,像安抚将死的鱼那样,很快的,很快就不痛了。

      结束后,我发现血来自我的腹部,我受伤了,在十分钟前。

      栾奕被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害怕起来,她蜷缩在床头,拉着被子捂住胸口,我说过来,她摇头,我又强调了一遍:“过来。”

      栾奕抽泣着,慢慢朝我这移。

      我捂着腹部的伤,亲她嘴角,她好香,害怕的样子让我很喜欢,我稍微挪开,欣赏她,她头发散乱,嘴唇微张,每一次缓不过气的时候,就会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我抬手擦她的泪,血顺着她的脸颊滴下来。

      我说你好美。

      她哭着摇头。

      天哪。

      我又吻了下去。

      我教她,我们已经结婚了,回应我是你作为妻子最本分的事,生气了很正常,我愿意哄,我甚至愿意给你跪下,但你不理我,我就会变得很怪。

      十分钟前,我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那会儿我已经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了,昏暗的记忆总会在我不留意的时候涌进来,他们张牙舞爪,面目可憎,我当然得抵抗。

      先顺着鱼肚皮划开第一刀,一点一点取出黑膜,剔除骨头,很鲜的,栾奕吃了不会吐。可我忘了,我在做.爱,拿起刀的第一瞬间,栾奕就叫了一声,她叫得很好听,我走了神,她猛地把刀推开,划破了我的肚皮,我在思考等会儿要剔除哪块骨头,栾奕就叫我的名字。

      “荆洲,我会怕。”

      我说乖,我在的。

      这场性.爱就在这诡异又恐惧的气氛中完成,我体会到了,无套还有一种感觉,那条鱼甩着尾巴游进河里的时候,我是多么得怅然若失。

      我把住她的膝盖,她要内收,我的食指在她膝头点了两下,她就不动了。

      我没放过生。

      有一年我被困在江上,没火,钓起来的鱼不能入锅,我就生吃,第一口咬在鱼唇上,那是整条鱼最嫩的地方,鱼在受到攻击时,尾巴会拼命地摇,鱼身会绷紧,它在我掌心挣扎的时候,无人能体会到我的快感。

      所以那条游进江里的鱼,我迟早还是要把它钓上来。

      我在栾奕膝前跪下,她应该能看得懂我的歉意,我在讨好她,不遗余力,她看着舒服吗?

      我眼前一片模糊。

      我恍如坠入了江里,周围水声波动,浪花拍打着我的脸,我甩着鱼竿去追,始终没碰到那条鱼尾巴,我开始用力,栾奕痛得弓起身,鱼尾巴消失在泡沫里。

      我对她说:“可惜啊,小鱼跑了。”

      .

      蔬菜于第二日送来,老板四十来岁,穿着得体,看着精神,蔬菜被分门别类地打包好,每个袋子上都贴着一个向日葵标签,他笑着给我递名片,我给了他蔬菜钱。

      村里蔬菜稀缺,老板一来,蔬菜就遭到哄抢,他做生意还算诚实,没有趁机涨价,甚至还多送了一点,导致傍晚江口被封的时候,很多人留他回家吃饭。

      老孙说:“留下吧,开江口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老孟直接把他拉到了自家门口,“来,里面坐。”

      里面正好出来一个人,傅虞背着吉他往外走,撞到了他的肩膀,他侧头看了一眼,老孟解释说:“住家老师,脾气就这样,你别见怪。”

      老板说没事,还是个孩子。

      他就这样住了下来,闲的时候,挨家挨户发种子,说只要按照他的方法来,青黎村明年每户都能在台风天吃到最新鲜的蔬菜。

      他进我家的时候,栾奕在厨房弄茶水,我在后院刨地,土壤松软的时候,他撂下一颗种子,我把土拨回去,心里踏实了起来,明年的台风天,栾奕不会再吐了。

      “嘭!”

      水杯砸在地面的声音,我抬起头,首先去检查栾奕伤没伤着,然后把碎片捡起来,最后朝老板道了歉,让他稍等会儿,我去泡。

      无人理我。

      他们的眼神交流具有一股强大的排外性,我被死死地摒在外面,这样的氛围我是难以接受的,我已经跟她结了婚,彼此忠诚是最起码的道理。

      我说栾奕,看向我。

      她听话地转了头,然而那双眼睛里,藏了太多故事,红了,在掉眼泪,我喜欢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于是我从厨房抽了一把刀,她吓得脸色惨白,大喊着:“薛礼快跑!”

      薛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推了出去,然后上锁,背对着门,看着我,胸口起伏,颈窝凹陷得厉害。

      我问她怕我吗。

      她深吸一口气,摇头。

      我又问她,你生的,是他的孩子吗。

      她一口气吊在喉咙里,没喘出来。

      我说我也要。

      她说什么。

      我说孩子。

      无套现在有种具体的意向了,能生孩子。

      我让赵贤给我搞了一包测纸来,一天一根,她来月经了,我怀疑自己不行,要冒险出江检查的时候,她拽着我,说没那么快的。

      我问你们几次。

      她没说话。

      我还是决定出江,因为她的卫生巾没了。

      江口没开,我知道小路,行驶到一半风大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这样的天气出江,违背了我惜命的准则,可是村里的小卖部东西都发了霉。

      我的妻子不能用这样的东西的。

      风好大,船身已经开始倾斜,长篙起不了任何作用,浪花淹进了船里,我的脚面被打湿,我只有一个念头,今夜大雨,栾奕会怕。

      人在有挂念的时候,思维出奇得活跃,不远处有个集中点,在江底打了很深的地基,供来往的渔船交易,今日,是我逃命的地方。

      我用尽力气往那里划,攀上栏杆,越了进去,我看见鱼在水面跳,一般来说,不威胁到我,我不杀人,可是我看见了。

      那日午后,村里难得有了好天气,孩子们聚在一起捉迷藏,老人们在墙角抽烟讲八卦,薛礼在教几户人家怎么刨地种子才更容易出头,栾奕在晒钓鱼竿,傅虞拿着小树枝在一旁玩儿。

      刺眼。

      我在集中点等到夜深,江面终于平静,我趁机驶出去,买了必需品之后,还给她带了两根油条。

      我小心地护着,到了家,闻到家里有陌生的味道,我问他来过吗,她说没有。

      我把卫生巾放下,去厨房,给她热油条,她低头挽耳后的头发时,我发现了藏在柜子里的蔬菜。

      我把菜放在她面前,她说:“他走了,走之前给每家都送了蔬菜,我怕你误会,才......”

      我说你没打算跟他走吧。

      她说怎么可能。

      “是吗?”

      我看着她梳理整齐的衣服,全都码在一起,只要有个行李箱,她就能消失在我面前。

      我从柜子里抽出一根铁链子。

      她说不能这样。

      我回:“没有什么不能,我可以锁住你的人,也能挖出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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