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虎》冬瓜茶仙人

9、第9章

　　眼看要下雨，花盛开到底没有到阳台上一探究竟，但江知早并不为此高兴。
　　因为花盛开很正郑重地通知它家里要装监控了。
　　“你今天看到了，外面对小猫有危险。”花盛开把蛋黄摆在桌子上，视线跟它平齐：“所以要有大人带着才能出门，不许再自己偷跑出去玩。我会在窗台阳台和门口都装上监控，房间……”
　　他停下下来，因为蛋黄突然仰起头，大眼睛瞪得溜圆。这动作让花盛开觉得蛋黄是听得懂自己说话的。
　　“房间里不会装。”花盛开继续说：“但这不代表我同意你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肆意捣蛋。”
　　蛋黄撇开头开始挠脑袋。
　　对，尤其是这种不爱听的话充耳不闻的样子。
　　花盛开曲指弹了一下小猫脑门，江知早作势要挠他，一个假动作转身跳下桌子跑了。
　　他得找机会趁快递没到之前告诉老大装监控的事，以后可不能随便在阳台上做体操了。
　　但花盛开把阳台门锁上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出门前才开了锁。
　　而他的老大不在花盆里。
　　昨晚下了雨，白萝卜不是冒雨上赶着连夜加班的性格，但还是起了个大早。
　　花盛开的小区绿化做得很好，不像小区反而像个小公园，空气清新环境静谧，睡了一夜白萝卜觉得自己的缨子都舒展开了。
　　不像下岗街总是吵吵闹闹，鸡飞狗跳的。
　　可惜办公室轻易搬不了，想正经工作还得回来。
　　白萝卜回到下岗街的老榕树下，一头钻进小土地庙里，开始跟上级打电话……不是，远程汇报。
　　随着时代进步科技发展，天地间灵气日渐稀薄，精怪鬼神已经越来越少，连它这种有编制的小土地法力都被削弱了很多，平时只能以萝卜的形态活动，才能把神力存储起来办正事。
　　但也正因为他只是个小土地，维持活动需要的灵气不多才能活动自如，真正的大佬反而被环境掣肘，不是陨落就是沉睡已久。
　　妖怪也是一样，古代传说里恐怖的大妖已经难觅踪迹，反而是一些蟑螂一样的小东西总能活下来，繁衍力还很惊人。
　　比如这次发现的小虫子。
　　“烦虫？”他的上级焦头烂额的声音传来，一听就是加班了很久：“什么玩意儿？”
　　“烦虫是民间叫法，那东西书上写作‘叮叮’。”白萝卜连忙解释道。
　　所谓叮叮，其实是一种戾气凝结而成的极小黑虫，跟半只蚂蚁差不多大小，不会直接伤人，但若不及时处理有可能会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因为这些小虫会藏在人的耳道里，不分白天黑夜踽踽私语，不断把附身之人的烦恼怨恨放大灌进脑里，例如“大懒鬼有什么资格躺下，这个活儿没干完那个活儿还没干又来了几个新活等着你”，“别人赚多少你赚多少，兜里才几个钱就胆敢吃饭你看看那个人一定很有钱，他才配吃饭”，或“你对他好，他心里不定怎么笑话你因为他过得你比好多了”之类的话，听的时间长了，人就容易发疯。它们靠人的怨恨繁衍，还跟虱子一样会传染，弄不好容易变成虫灾——一个疯子可能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如果一大批疯子同时被催生，会闹出什么事来谁都说不准。
　　“原来是那些家伙，啧。”
　　白萝卜知道上司的意思。烦虫这种东西本身杀伤力不强，如果普通人看到到它们，用手指也能捏死。如果是两三只虫子，白萝卜自己抄个苍蝇拍也就清光了。只是叮叮这东西跟蟑螂一样，当你看见一只时，就证明附近已经有了几十上百只，只靠白萝卜很难独自排查完这座城市。但要是为了烦虫专门申请高手过来，先不说用牛刀杀鸡浪费资源，掏空今年的办公经费也不一定填得平请高手过来的车马费。
　　也是很令人为难了。
　　最后上司让白萝卜做好记录，承诺尽快调配人手解决。
　　这种口头承诺白萝卜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兑现，但也不敢追问太紧，只好忧虑地回了花盛开家的花盆里。
　　花盛开和江知早此时都不在家，花老板自然是要做生意，但江知早哪去了？
　　白萝卜找了附近的野小鸟问，才知道江知早探病去了。
　　受伤的大白猫从小就是只流浪猫，被人捡了丢丢了捡几次后就没了当家猫的心思专心混街头，性格挺仗义，乐意照顾小猫——最初迷路的江知早就是它捡给白萝卜的。
　　江知早虽然虎了点但很知好歹，大白猫受伤最难过的就是它，虽然知道花盛开和江靖一过两天多半也会带自己去医院看大白猫，但他一天都等不下去，非得自己亲眼确认一下大白猫现在情况如何了。
　　况且……
　　“都赖我。”江知早翻来覆去地跟两个结伴探病的猫兄弟说：“我只觉得那是个怪人但没警醒，看他靠过来也不当回事，大白不放心我就没跑开，那人要摸我它还去挤开。”
　　在那个变态眼里，没准以为是两只傻猫在争宠求摸，但其实是警惕的大猫不想让他碰小猫，他可能也没多想，捞着哪个伤哪个。
　　江知早从小在山里长大，囫囵个的人类根本没见过几个，更别提接触了，这次下山虽然不知道人对老虎的态度，但蹭了个小猫的外形，他遇到的人无一不是“哎呀小猫咪抱抱亲亲摸一下给个猫条”的态度，花盛开更是要风给风要雨给雨，不要也给，所以野生动物的那点警觉被稀释得所剩无几。
　　又或者这个虎王的老来子其实压根没有什么野性直觉。
　　所以江知早懊恼得要死，要不是江靖一恰好赶到，他都要现出原形咬人了。
　　这个仇得报，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大白猫治好。
　　也不知道江靖一从老家过来，有没有带点人参什么的，不然让江靖一叫家里寄来也行。
　　江知早盘算得挺美，殊不知江靖一也正在盘算他。

　　江靖一正蹲在楼梯间利用午休时间给老家打电话。
　　“他瘦不了一点儿，还肥了一大圈，现在乐不思蜀了都。不是给发视频了吗，猫样？当然像猫，叫起来都喵喵地。难得出门一趟，让他玩两天。”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江靖一眼神在地上溜了一圈，换上更诚恳的语气：“我能有什么坏主意，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的教育，咱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家。您说，一个野生小傻老虎混进城市里，本来分分钟被人扒皮拆骨泡酒喝，运气好被人救了，好吃好喝养着……知识分子，住别墅，江早早那衣服都给买了一柜子。当然是猫衣服，那市面上也没有老虎衣服卖啊。”
　　他压低声音：“好了，我盯着他呢。来人了啊，这儿工作规定多，回头我再给您电话去。”
　　江靖一刚把手机塞裤兜里，楼梯间的逃生门果然就被推开了。
　　“就知道你在介里。”他的同事探出个头：“有你的包裹喔。”
　　江靖一有点意外：“我的？包裹？”
　　同事点点头，轻轻丢了个小包裹到他怀里：“写的是员工宿舍第几，直接给你了喔。”
　　这就奇怪了。
　　自己一个外地来的临时人口，谁会寄包裹来给他？
　　江靖一撕开轻飘飘的包装，里面掉出个很小很小的钥匙圈，坠着个劣质的塑料卡通小人，目测价值不超过一块钱。
　　很像某些购物网站刷单的垃圾包裹。
　　他想都没想，抬手就要把钥匙圈连同包裹袋一起塞进楼梯间垃圾桶里，没想到那个塑料卡通小人的双眼却突然闪了闪。
　　江靖一：“？”
　　眼睛会发光的他只知道奥特曼，但这个塑料小人分明是个古装男子，难道是哪个国风ip和特摄联名了？
　　但仿佛刚才的闪烁只是电流测试，就在江靖一蹙眉思考的时候，那个小人的眼睛里迸发出两道光剑般的光芒来。
　　长度跟牙签差不多。
　　小人眼睛发光，瘆人。
　　光柱小得可怜，滑稽。
　　江靖一举着这个令人在情绪上左右为难小塑料片愣在了楼梯间里。

作者有话说

　　鬼鬼祟祟来一章，大家莫蹲守，我好心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