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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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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无波无澜的日子又过了一个多月,直到八月底。
用“看似”这个词,是因为石子青知道自己心里都在暗涌些什么——从她在岳子晴嘴里听说席途分手时开始
她不知道这个消息,因为席途单单发那条朋友圈的时候屏蔽了她。
那条五月初发的朋友圈,她最终还是从岳子晴的手机上看到了。
开玩笑一样的语气,他说,以后不方便玩分手厨房和双人成行了。
岳子晴翻了翻聊天记录,翻到了她问席途是不是分手的那部分。
而对面那个顶着熟悉头像的人承认了。
看到这些的石子青并没有愣多久,岳子晴也觉得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应该走出来了,于是只是陪她骂了骂渣男。
石子青就笑着打赌:“我赌他们之后肯定会复合。”
和她相视一笑,岳子晴撇撇嘴:“我也赌。”
那之后的石子青一切如常。
她不在乎席途为什么没有让自己知道他分手了,也不好奇他在分手之后忽然来送自己礼物是为什么。
她不再劳心与他有关的任何事,自认为几乎断绝了对席途的念想。
除了一条——
从进入八月开始,石子青就开始神经质地咬着手想:要不要对席途说那一声“生日快乐”——即使那个日期在月底。
她不想和他联系,不想让他这样阴魂不散地扎根在她的脑子里。
可那声“生日快乐”徘徊不去,诱着她蠢蠢欲动地想要向他证明: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对方的生日。
纵使她再清楚不过,没有人看重这句祝福,而这句祝福能证明的,到头来只有她非常想他、非常在乎他这一件事。
石子青很想去问问宋百了——既然还在用那个男生的生日作为门锁密码,到了他生日的那一天,她是不是也会很想对他说声“生日快乐”。
可她不能问,这种戳人痛处的事情她不能做。
她也怕问出宋百了根本不这么想的答案,显得自己是唯一的蠢蛋。
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决定——这是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懂的道理。
所以石子青小朋友一个月来思虑再三,最后凭着一腔冲动在他生日当天的凌晨发了一句“生日快乐”。
不敢看他的反应,她睡下了,直到天亮醒来才看到他发的那句“谢谢”。
没有其他反应。扪心自问,石子青下意识地觉得有些遗憾,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难得的周日,她不打算多想,一偏头放下手机,睡了个回笼觉。
席途静悄悄,肯定在作妖。
石子青发誓,这句话她要牢记在心,不然下场就是——
大晚上十一点半,26岁的老寿星发来一句:“明天想去海洋馆吗?”
如果以后要和韩晓北她们说起来这一段,石子青想,她一定会是一副很苦恼的样子,说席途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可她心里清楚,这句见面的邀请就是她说那句“生日快乐”的真实目的,无论如何劝自己藏好那些心思,一瞬间冒头的巨大欣喜却是抵赖不得的。
她从来都无法拒绝席途,绝不单是因为她是天生不擅长拒绝的讨好型人格。
是她在病态地为了每一次可能的见面而欣喜。
“可以呀,正好我这个季度的带薪病假还没用过。”她不想表现自己究竟是不是期待,轻松地一笔带过了。
简单谈好了见面的地点,石子青单方面决定不再和他废话,说了句“我十二点前要睡觉”,就单方面断联了。
她以为自己会紧张或开心到失眠,并没有,她一觉睡到上班的闹钟响起,一夜无梦。
和每天上班的时候一样,她出门时,岳子晴还没有醒,正好也省了对今天上班化妆并精心穿搭的解释。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她被中途上来的一条大狗对着狂吠,即使有狗主人的训斥也无济于事。她怕狗,没到一楼就下了电梯去等另一部。
刚出了小区,在往地铁站走的那短短三百米不到的路上,她目睹了一起车祸后的现场。急救车还没来,一个受伤的男人靠着路边的石墩坐着,满地的血触目惊心。
石子青是个有些迷信的人,一早上接连的不顺,让她下意识地想,是不是冥冥中有什么在暗示她不该去见席途。
刚一这么想,她又乐了:哪还用得着其他暗示呢,最清楚自己不该去见席途的,不就是她本人吗?
她的上班时间比席途早些,到了约定地点后,她找了家肯德基坐下,一边吃早餐一边等他来。
他们没有约定具体的见面时间,石子青也不着急,慢吞吞地啃完了一个可颂,捧着一杯可乐,有一下没一下地咬吸管玩。
刚看了半集被朋友安利的无脑小短剧,她用余光看到他来了。
哪怕不用正视他,她都能看出他的打扮和从前别无二致——大夏天还穿着黑色外套的傻子真的不多见了。
他以为石子青没有发现自己,蹑手蹑脚地走近,看架势打算吓一吓她。
等他靠近桌子的时候,石子青慢悠悠地抬起头:“席老师,剩下的那个可颂我吃不下了,你帮我解决了吧。”
还是平静温和的一张笑脸,和他们刚开始熟识的时候别无二致,好像中间的那些龌龊和撕扯都从不存在。
席途站在那儿愣了愣,然后露出对她一贯的无奈又包容的笑,在她的对面坐下。
见他几口解决了那个干巴巴的可颂,石子青觉得有点儿噎得慌,却也没作势要把手里的可乐递过去。
“挺难吃的。”他这么评价了一句。
“是挺难吃。”石子青点点头,“要不然也不会剩给你了。”
不等他反驳,她起身把面前的餐盘收拾好:“走吧。”
虽说是要去海洋馆,却不是动物园里的那个。
冷清的工作日,又加上到了暑假的尾声,馆里连个孩子都没有,安静而无聊。
简陋的海底隧道里,石子青抱着“来都来了”的念头慢慢往前走,席途就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偶尔停下来看看鱼。
水里有工作人员穿着潜水服做清洁,看到唯二的客人,还伸手对他们挥了挥。
于是石子青也抬手打了个招呼,就听到席途在身后挺惊奇地“咝”了一声。
“怎么了席老师?”她停下来回头看他。
席途笑了:“没什么,就是挺意外你这个社恐还愿意跟人打招呼。”
他还是不够了解她。
纵然再社恐,她也愿意对认真工作的人表达力所能及的善意。
可她不愿意和席途掰扯这些,只是平静地对他说:“因为我变了。”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她强调了一句,“这么久了,我真的变了很多。”
“那……我……”席途迟疑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但她知道他想问些什么,却不知道他想得到的到底是什么回答。
是希望听到她依然爱他来满足他的虚荣心,还是听到她已经变了样子来让他从此解脱呢?
石子青索性靠在隧道的玻璃上,不再乱猜。
“没有,这不属于‘很多’的那部分。”她直直地看着他,昏暗的蓝色隧道里,他的表情有些难以辨认,“席老师,你希望我变还是不变呢?”
她就这么直接地问了出来,他反而更加支支吾吾了。懒得等他的回答,她又问出一个难题:“那你今天叫我出来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他倒是答了:“我看你还记着我的生日,担心你——”答到一半,不再说下去。
“担心我的精神状态?”她自然地补上后半句。
“也不能这么说……”他嘴上否认着,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看我现在像是有什么问题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
左右四下没人,石子青笑出了声,没有再接茬。
反而席途换了话题:“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去天津的海洋博物馆吧。”
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头没尾地提起这事,但石子青点点头:“好。”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思忖了会儿才试探地说:“……住酒店要开两间房。”
“不然呢?”她又笑起来。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石子青没有回答。
她看着他,觉得真是奇怪,见不到他的时候,总觉得有大段大段的话想说给他听,真的见面了,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问你呢。”席途敲敲她的头。
“嗯?”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石子青不知道该怎样对他解释,他那些低劣、下流又龌龊的想法,正是她真切想要的,只不过她说不出口,只能默默等着他的提议。
“因为我喜欢你呀。”到头来她能说的,只有这么半真半假的一句话。
席途露出一脸恶寒的表情,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中午吃饭的时候,席途问她下午的安排。
“假都请了,不能浪费。”说完这句,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她又补充一句,“回家睡觉。”
对面的席途就像个人形气球一样瘪了。
吭哧瘪肚半天,他才想到了个馊主意:“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可以,她绝不能允许自己居住的空间再与他扯上什么关系,从前那样对着天花板莫名想起他的事情再也不能有了。
“那可不行。我们两个人一起住,我带别人去家里之前要和小月亮打招呼的。”她停了停,开玩笑一样地问他,“你不介意小月亮知道吗?”
他介意得要死。那副在小月亮面前装出的对前女友情深义重的嘴脸,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揭掉。
于是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问她不觉得耳环重吗,以前他在卫生间见过她忘记拿走的耳环,还好奇掂了重量。
石子青满足地笑了——
那一对小小的星星耳圈被她戴了很久,曾经一起合租的时候,她每次洗完澡都会“不小心”把摘下的耳扣忘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
那时的她既希望他敲敲她的门,把那对金色的小东西物归原主,又希望平日里没神经的她,能借用这个小小的符号,强化在他心中的女性印象。
直到今天之前,她都以为曾经毫无表示的席途没有注意到它们。
而刚刚的他漫不经心地提起——她的小心机曾被他接收过。
她对此心满意足,假装不经意地解下一只递给他:“不重的,你再掂掂呢?”
有些窘迫地接过带着些她体温的耳圈,他把玩着手中的小饰品,再一次提起了下午的安排,说自己不想回家,不如再和她一起逛逛。
和他逛街还不如一个人坐公交环城看风景……这么想着,石子青挑挑眉问了一句:“就没有更好的安排了吗?”比如各回各家。
“比如……去开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