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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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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忠却全无知觉,低了个头,慢悠悠地将烟灰敲到地上,把个后脑勺生生地送到了顾言雪的手底。
“你娘是个好人……”老头的声音有些嘶哑。风过树梢,黑影憧憧,树下的裴忠,抱紧了自己的脑袋,仿佛也在簌簌发抖:“要不是她,我早死了……”
顾言雪的右手动了动,又收了回去:“是你?”
老头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的大德,我永世难忘。十年了,白雾街的事,我跟谁都没有提过。但是……”他放下胳膊,慢慢地仰起脸来,直视着顾言雪:“裴家对我也是恩深义重,二少爷年轻了点、贪玩了点,可心肠却是极好的。顾公子,我求你了,放过他吧。”
顾言雪冷笑,右臂一挥,一道金光“刷”地直奔着裴忠的脑袋。
老头一缩脖,只觉着头顶凉嗖嗖的,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来,面前却是黑的,他心中着慌,忙伸手去摸,却抓了满把的断发。
抬眼再看,顾言雪已到了跟前,五指一拢,从自个儿头顶的树身上拔下柄短刀来,玉白的手指轻轻划过刀刃:“这刀虽是吹毛断发的,可你太多嘴,它断的,不该只是头发!”说着,手腕一转,“啪”地拍上了裴忠的咽喉。
裴忠吓得魂都飞了,只道这老命就要交代,谁想等了半天,也不觉着疼,低眉一看,那横在脖子里东西哪里是刀了,分明是把洒金的折扇。
顾言雪收拢了折扇,背过身子:“你家少爷皮厚肉臭的,我还懒得吃呢!”
言毕,飘然而去。
翌日清晨,半轮红日跃上东山。众人洗漱完了,聚到大堂里,围了圆桌,等着开饭。裴鹤谦点过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仔细一瞧,没到的竟是最最守时的裴忠,忙问了跟他同屋的车夫,那两人说老头一早蒙着头没有起床,道是要迟些再来。
裴鹤谦放心不下,正要去探望,那裴忠倒来了,脸色还算红润,脑袋上却裹了条青色的头巾,横捆竖勒,包得严严实实。裴鹤谦问他,老头支支吾吾的,起初只说是着了风寒、脑袋痛,裴鹤谦要帮他把脉,他才说是夜里抽烟,火星溅上来,把头发给烧了。
众人听了,便是阵哄笑。旅途寂寞,如此谈资,车夫们岂肯轻易放过了,直把裴忠的脑袋取笑了一天,自江山至龙游,这二百多里地,竟都是笑着过去的。
此后这一行人,晓行夜宿,走兰溪、经乾潭、过桐庐,四天之后的傍晚,终于到了那花红胜火、水绿如蓝的温柔富贵乡、旖旎繁华地——杭州。
裴家的生药铺子开在清波门旁的蔡观巷内,冬日里天黑得早,铺子便也关得早,暮色中一溜门板紧紧合着,门上的朱漆经年累月,已没了昔日的光彩,却别有一股子沧桑的韵味。
裴鹤谦吩咐从人将车停在铺子门口候着,自己带着裴忠、顾言雪下了车,沿着条窄巷,绕到了一扇角门前头,“笃、笃”地叩了会儿门,里头传来一阵脚步轻响,伴着几声犬吠。
“吱呀——”门开了一线,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探出头来,见了裴鹤谦,小脸顿时笑开了花:“谦哥哥!”推开了门扇,攀住裴鹤谦的胳膊,欢呼雀跃:“谦哥哥回来了!谦哥哥回来了!”
裴鹤谦笑着直摇头:“鹦儿,小声点,待会儿又要被嫂嫂骂了。”
鹦儿吐了吐舌头:“姐姐最烦人了,你不在家,都没人陪我玩儿,没劲透了,……”
正说着话呢,却听身后犬吠连连,简直闹翻了天,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一条大黄狗前爪按在门槛上,后爪蹬了地,弓着身子,对着门外的顾言雪,呲牙咧嘴,叫个不停。
“大黄!别闹!”鹦儿冲上前去,拖那条狗,裴鹤谦也跟了过来,蹲下身,拍了拍狗头,那狗跟他极熟,收拢了一身的竖毛,蹭着他的脸,摇起了尾巴。
裴鹤谦仰起脸,望着门外的顾言雪笑道:“鹦儿、大黄,来认识一下,这是顾颜雪,顾公子,我的朋友。”说着,贴在大黄耳边,低低威胁了一句:“不许欺生!不然拿你褒汤喝!”
鹦儿听了“咯咯”直笑,将大黄拖到一边,让出条路来:“顾公子,快进来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