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OLiSH7][一织陆]Hello Wonderland》云小纤

2、（二）

　　旋转杯在轻快的电子音乐声中运转，雕塑腾空看着游乐场闪烁不定的灯光，问坐在旋转杯上的人偶：“魔法师是不是什么都能做得到？”
　　“当然不是，每个魔法师自诞生都会受到约束，注定他们不可随心所欲地滥用魔法。比如魔法只能在夜间使用，天一亮就会失效。我们也无法用魔法去改变人的生老病死、时间的流动、自然界的一切规律等等，还有很多既定的事物，不然这世界会乱套的。”
　　雕塑控制着轻盈的身子坐回到人偶身旁，从掌心里变出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那你觉得这魔法在我身上更厉害，还是以前在你身上更厉害？”
　　“你比我强多了，也许你更适合去当一个魔法师。”
　　“谁说的？你是我的专属魔法师，因为你我才拥有了生命，你才是最厉害的。”他反手一甩，把星星丢给了人偶，“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找到最好的零件，就算要为你重新做一个身体，我都会去尝试。”
　　“你没必要为了我做到那种地步。我希望你和以前那样，每天开心地唱唱歌，陪我说说话就够了……”
　　“不够！”围绕着两人的星星消散无踪，雕塑紧搂住人偶的手臂，埋首在他的肩膀，生怕他会跟星星一起消失，“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你不能反悔！”
　　人偶拥着他哄道：“不会反悔的。”
　　“我想去坐摩天轮，我们去看真正的星星吧！”
　　“好。”
　　微弱的红光一闪，他们瞬间便坐在了摩天轮里面。
　　摩天轮在缓慢地往最高处爬升，雕塑兴奋地望着窗外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星星呢！”
　　“是啊！”人偶揽住他的腰，把头搁在他肩上，感受着那把红色的头发柔软而张扬地扫过脸颊，“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和你一起去看阳光下的蓝天白云。”
　　“没关系，我喜欢黑夜的天，喜欢那跟你一样深沉的蓝色。”摩天轮升至最高点，雕塑的手往玻璃窗一按，阻挡的玻璃窗顿时消失不见，他伸出双手，像是要接住天上的星星一样，星光落在了他烂漫的眼眸里，璀璨而明亮，“看，夜再黑，不是还有星星吗？它们多好看啊！”
　　人偶没有看天空，而是满足地凝视着他，“是很好看。”

　　“你喜欢这个故事吗？”人偶把目光从雕塑的身上移开，问七濑陆。
　　“喜欢，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故事，一织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我总感觉今天晚上的一织跟平常不太一样。”陆站了起来往前走，“是我多想了吗？”
　　人偶紧跟在他身后，“你去哪里？”
　　“七濑！”一织就在陆的面前，可无论他怎么呼喊，陆都毫无所觉。
　　“一织在给我讲故事时，表情总是无力又悲伤。”陆解下栓在栏杆上的气球，把它们的绳子全部攥在手里，递给了人偶，“我从刚才就觉得这些气球很好看，能让人心情变好，一织也拿着吧！”
　　“你……”人偶淡漠的神情中出现一丝动容，耳边却传来了另一把声音。
　　“还在等什么？时间不早了，故事该结束了。”
　　陆抬起头张望，“咦？是谁在说话？声音听起来跟我好像啊……”
　　“七濑！”
　　陆猛然回首，才发觉一阵天旋地转，刚才喊他的声音也不是从他旁边的人口中发出来的。
　　七色的气球纷纷脱手升上漆黑的夜空，陆捂着发沉的脑袋，看了看摆在花坛边的那杯热可可，又看向身边的人，“你不是一织……”
　　“他当然不是你的一织。”
　　游乐场的灯光以极快的速度闪动着，他们所处的位置也随着四周景物的模糊和扭曲而改变，转眼之间，一度喧嚣的游乐场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被古典色墙壁和彩色玻璃窗包围的展厅。
　　他们竟一同进入了故事里的那个博物馆。
　　雕塑走过来，宣示主权那般挽过人偶的手，“他是我的魔法师。”
　　在失去意识之前，陆看到了一织被关在那用于陈列人偶的橱窗内，不断拍打着玻璃门喊他的名字。人偶及时伸出手接住了倒下去的他，把他轻轻放在地上。
　　“真是一张温暖又生动的脸，看起来和我一样，又不太一样……”雕塑蹲下来戳了戳陆的脸颊，“也难怪你会不忍心伤害他。”
　　“那也是你以后的身体，当然要好好保护。”
　　“没事，我允许你喜欢他，因为我也喜欢一织。”他看向橱窗，一织已停止了拍打，只是眼睛仍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陆。
　　人偶扳过他的身体，让他重新面对自己，“我不允许，你只能看着我。”
　　雕塑抱了他一下，指着一织说：“那么，就先从他开始吧！”

　　“不管你们要做什么，都不许动七濑。”一织沉声对站在橱窗前的雕塑道。
　　“那不可能，你和他的身体，我们都要。放心吧，你只要乖乖听话，就不会很疼。我保证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而且我们只在晚上醒过来，白天你们还是可以使用你们的身体。直到你们的身体不能用了，我们再去找其他人就好。”
　　“你们还要强占别人的身体？！”
　　“这不是强占，这是共享。如果要强占，那就得先杀死你们，可是我的人偶说我们不可以做这种事，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雕塑转过身，问身后的人偶，“可以开始了吗？”
　　人偶正要说什么，瞥见一织藏在身后的手一动。他迅速抱住雕塑往后退，并护在了雕塑的身前。
　　伴随着几下急促而巨大的声响，橱窗的玻璃门从里面被用力砸破。一织喘着粗气从橱窗里走出来，被碎片割破的手臂鲜血淋漓，血一滴一滴地沿着握在他手里那根用以支撑人偶站立的支架掉落到一地的碎玻璃上。
　　躺在远处地上的陆挣扎着动了动眼皮。
　　一织扔下支架，跑到陆的身旁抱起他，确认过怀里人的呼吸和体温，才稍微松了口气。
　　一双手无力地搭上他的肩膀，陆奋力睁开迷蒙的眼，“一织……你是一织吧？”
　　一织点点头，不顾手上伤口的疼痛和不停渗出的血，拥紧了他。
　　另一边，为了躲避飞溅的玻璃碎片，雕塑被人偶护着摔到地上。他搀扶着人偶坐起来，手不经意摸到了那一块深深插入人偶腿部的碎玻璃。
　　他把碎玻璃用力拔出来，连自己的手掌也被划破了。尽管那破开的皮肉马上就会自动修复，但受到的内部伤害都会影响到他们的活动能力，严重的话更会难以维持人类的模样，提前变回原型。
　　雕塑把手掌搭在人偶的腿上，想要给他注入魔法。
　　“没有用的，零件太老旧了。这次变回去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醒过来。”人偶握住了他受伤的手掌，“不过我会努力撑住，直到把你的手修补好。”
　　“我们马上就要有新的身体了，还补什么补？别担心，你一定可以醒过来的。”雕塑往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而后缓缓收拢了合在一起的手掌。
　　同一时间，一织冷不防地抱住了头。
　　“你怎么了？”因药效还没过，陆虚虚地抬手想要抓住他，却在碰上他的手之前看清他手上的鲜血，吓得顿时清醒了大半，“你流了好多血……一织你、你别吓我！”
　　一织转过快要裂开的头，他看到雕塑的手在收紧，头也跟着被狠狠地揉捏重塑似的，许许多多不属于他的记忆汹涌而蛮横地想要破开他的脑袋，强行进驻他的身体。人偶所经历过的那些喜怒哀乐，凌乱且细碎地被回溯与糅合，再复制到他身上，短短几分钟，无数复杂的情绪、感受和回忆轮番侵蚀着他——希冀、愉悦、纠结、痛苦、迷茫、渴望，不为人知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以及深埋已久的秘密……
　　他用尽最后的理智，抓起陆的手，“你相信我吗？”
　　陆急得都快哭了，他抱住浑身发抖的一织，胡乱地应道：“我相信啊！”
　　“那就请按我说的去做……”

　　“一织真的很厉害，居然可以抵抗这么久。”雕塑的脸上带着疲惫，但仍努力朝人偶露出微笑，“不过他快坚持不住了，你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
　　“这种魔法对你来说损耗太大了，”人偶轻闭着眼睛，身体的不适让他只能依靠在雕塑身上，“这样下去你也会——”
　　骤然响起的歌声打断了他的话。他蓦地睁开双眼，看见七濑陆站在博物馆大厅中央，轻声哼唱着一首年代久远的歌曲。
　　陆的眉头微蹙，焦灼的目光不时投向蜷缩在一角的一织。华美古老的吊灯投下昏黄的光，照亮了他沾染上一织斑驳血迹的衣服，同时也映衬出他忧心忡忡的苍白脸庞。可即便如此，自那单薄身躯中迸发的感染力依然能够轻而易举地侵入每个人的心底，使人不自觉沉浸在歌声之中。
　　“是你……回来了吗？”
　　“什么？”听见人偶的低喃，雕塑怪异地看向他。
　　就在这时，陆按住了胸口轻咳起来，表情也愈发变得难受。一织抬起失去血色的脸，他只是让陆现场去唱那首老歌，没想到陆会在此时发病。他勉力支撑起身子，人偶却先他一步，松开了与雕塑紧握的手，拖着僵硬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向陆。
　　“谢谢你，让我还能再见你一面……”人偶抚上陆因气喘而抖动的肩膀，把他拉进了怀里，“我很想你。”
　　人偶的怀抱带着深深的缅怀与眷恋，陆抬眸，看的却是一织的方向。
　　魔法戛然而止，雕塑瘫坐在地上望着抱在一块的两人愣神。
　　“你的恋人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不管你再做几具雕塑，再找几个替代品，都不会是你想的那个人。”一织擦去额上残留的冷汗，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替代品？”雕塑呓语着爬起来，身体禁不住晃了晃，“我是一个替代品？”
　　人偶自恍然中回过神，放开了陆，步履蹒跚地走向雕塑，“不是这样的……”
　　“是你把我做出来的？”
　　“是我。”
　　“你到底是谁？是人，还是人偶？”
　　“……”时隔多年，面对雕塑不止一次提出的问题，还有那如同审视陌生人般的目光，人偶第一次选择了沉默以对。
　　雕塑难以接受地往后退一步，“你骗了我……”
　　“对不起。”人偶艰难地挪动双腿来到他跟前，“但我对你——”
　　“你骗了我！”雕塑捡起地上的支架，歇斯底里地朝他就要砸过去。
　　人偶闭上了眼睛，没有躲避。支架在距离他的脸仅有一寸之处停下，直直掉落到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雕塑站在他对面，用头顶挨着他的肩，双手使劲抓住了他的衣领，抓得连指甲都泛白，“……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爱你，从被你赋予生命的那一刻起，我就离不开你了。”
　　“我知道，我也爱你。”人偶伸出手，温柔又小心翼翼地拥抱他，像是在拥抱一件一碰就破碎的艺术品。
　　“如果我存在和被爱的意义是作为替代品，那这样的爱我不要，我会把你给我的一切都还给你。”
　　还未待他有所反应，一个以撕咬开始的决绝的吻便落到了他唇上。
　　博物馆的地面忽然晃动起来，剥落的墙壁、倾斜的油画、碎裂的玻璃窗、不规则摇动着钟摆的老式坐地钟，而后连带着馆内的所有展品，也一件接一件地倒塌。
　　一织用尽全力扑到陆的跟前，在摇摇欲坠的吊灯落下前翻身挡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