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使用求生系统（无限）》一枕春秋

6、第五章

　　大概是聊到果子了的关系，桃桃还真的兴冲冲地趁着大家休息的时候去边上溜达了一圈，回来后便用外套兜满了青黄色的果实。

　　“我尝过了，没毒。”桃桃面有得色。

　　越陵没见过这种水果，入口后也并不苦涩，但和甜美也沾不上边，还有一种独特的香气，很酸，但还能接受。最重要的是，虽然这种果子的外表看起来干巴巴的，但剥开外皮后，里面的果肉绝对算得上是汁水充沛。他们今天一路上能补充水分的机会不多，这下子，酸津津的果汁简直成了甘露，每个人都很珍惜地捧着它啜饮。

　　越陵甚至觉得自己从里面吃出了一点甜味。

　　他们就这么走走停停，一天的时间大概又翻过了一座山头。一行人开始准备驻扎的时间比越陵想的要更早一些，大概是因为人数众多，所以驻扎的地方大体合适就得赶紧修整。

　　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于是在面对越陵这个名副其实的小新，大家都有强烈的倾诉欲。于是一番折腾下来，越陵脑子里又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知识碎片，兼被一群人或东拉西扯着观察或亲自上手参与营地修整，最后直接累得说不出话来。

　　挫败感也是有的。越陵从小到大都绝对算是“聪明”的那种人，但在营地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比如，怎么判断什么树适合用来当柴烧，什么东西适合用来当火绒，火堆的地点应该怎么选择又要做什么准备工作才能让柴火燃烧得更充分。又比如营地要选择在可以避风的，安全的角落，如果条件允许可以选在高处以防止夜行动物的袭击。还有怎么找水源，怎么判断东西能不能吃，等等等等。知识细碎而庞杂，越陵记忆得吃力，还时不时得接受他们一句“这也不是完全的，等你回到现实了最好再找点资料仔细学学。多学学总是没错的”。

　　到越陵上手劈柴的时候，她半天没能掌握到要领，这时她的心态是真的有点崩。所谓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应该就是指她这样的吧。但这也不能怪她啊！

　　于是当天色完全暗下来以后，其余四个人玩起了简单的游戏打发时间。越陵已经彻底蔫儿了。看出了她是在强行振作精神，雪莉就把她赶跑了：“早点睡吧你。四点四点半左右喊你起来守夜。”

　　越陵可怜兮兮：“我派上用场了吗？”

　　“这孩子是不是傻了。”大海笑出声了，“一个晚上的时间除以四和除以五都不会算了？”

　　越陵的心里终于好受了一点。

　　只是虽然很累了，但越陵的生物钟似乎并不允许她这么早就进入梦乡。越陵闭目养神，脑子转得飞快。她不由得小声嘀咕了起来。

　　“■■。”“■■■。”“我住在■■。”“我是华国人。”“我毕业于■■■■■■，现就读于■■■■■■。”……

　　作为自我介绍，这番话简直等同于什么都没讲。

　　但越陵并不气馁，起码这些句子里有一句并没有被系统屏蔽。也就是说，关乎个人信息的词汇如果到一定的范围外，是有可能绕过系统的屏蔽的。

　　越陵记下了这个规律，然后又开始新的测试。然而不论是古诗，还是现代网络流行词，都只会从越陵的面前冒出一团模糊的，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发音。

　　这就不太对了。

　　越陵分明记得自己白天和其他人交谈时，他们的用词也并非书面严谨的，但当越陵有意将诸如“直接起飞”之类的词单独摘出来说时，它们就一定会成为一个又一个的■。

　　这又是为什么？

　　越陵顿了顿，又开始尝试：“越来越好。”

　　越陵一个机灵，母亲的名字能说：“■■■。”

　　外婆的名字又不能说了。这大概是取决于名字的组合是否和日常词语重叠？越陵又开始回忆自己的同学、老师的名字，确认了，哪怕是超级大众的名字，只要说出来像个人名的，就会被系统屏蔽。而那些与日常词语重叠的名字如果是作为普通的词语说出来便可以绕开屏蔽，但句式中它一旦变得像个人名，就会被屏蔽。同时，如果试图对别人说明日常词汇中的某几个字是人名，这段说明就会变成“■■■■■■■”，被屏蔽得很彻底。

　　这大概算是解释了之前网络流行语可以在表达里顺利被说出口的机制。

　　越陵感到自己的眼皮逐渐变沉，她用最后的意识，像是数羊那样将自己认得的人名挨个念了过去。

　　■■，■■，■■■……■■■，■■■，■■■……■■■，方知繁，■■……

　　越陵突然一个激灵，整个人猛然坐起：“方知繁？”

　　“小新，怎么了？”她的动作显然惊动了在那边玩游戏的四个人。然而一愣之后，大海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脸色一变：“方知繁？”

　　这下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这三个字明显代表的是一个人名。而这个人名竟然绕过了系统的限制。

　　“方知繁是谁？”对系统最敏感的雪莉立刻意识到这个名字或许是这个捉摸不透的求生系统的bug，“你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名字？”

　　“他是■■……”越陵突然闭嘴了。她本来想说“我的爸爸”，可是这一次竟连“我的”二字都被系统牢牢捂住了。于是，越陵只好无助地摇了摇头：“完全说不出来。”

　　至此，众人甚至连提问让越陵以简单的“是否”来回答的心思都没有了，想也知道系统只是不知任何缘故放过了“方知繁”这个名字，但对于这个名字背后代表了什么，恐怕还需要所有的玩家一起去挖掘，又或者要由玩家达到解锁条件，才会一步步显露。

　　它是这个完全不可捉摸的系统迄今为止唯一的突破点。

　　可惜的是，他们现在只能知道这三个字，甚至就连这三个字到底怎么写都不能完全确定。

　　越陵倒是知道这三个字怎么写，对应的是谁。可至于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越陵这才发现自己对方知繁，对她的生父所知甚少。自己的爷爷奶奶家家境不错，都在国外。方知繁热爱户外运动，经常带上背包就来一场远离人间的探索之旅。

　　可除此之外，越陵对方知繁可以说是无比陌生。

　　在她最想探究自己的生父是谁的年纪时，接触最多的知道方知繁的人却是对他恨之入骨的外祖母苏绣言。苏绣言本就是个严厉严格的外婆，提起方知繁时更是脸若冰霜。越陵虽然在外婆家没有那种寄人篱下的谨小慎微，但出生情况的特殊也让她分外早熟，还不至于仗着一点外婆都未必肯接受的血缘关系展现一个小女孩的矫揉造作。于是久而久之，当越好的工作逐渐稳定，重新回到越陵的成长中时，她早已失去了这份对方知繁的好奇。

　　可以说她知道的不比雪莉他们多多少。

　　怀着这份沉重，越陵重新躺进了睡袋。她开始幻想，或许她会进入这个奇怪的求生系统是有一点主角名在身上的。她那个不曾蒙面的生父其实拥有着超能力，又或者干脆是求生系统的缔造者。而她会进入求生系统，正是生父留给她的一份遗产……

　　她睡着了，且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切顺利。如果不是雪莉等人的千叮咛万嘱咐，并且逐渐减少了大家对越陵的照顾，越陵是真的很容易产生一种“我特行”的感觉。而这种与平常紧张的学习截然不同的徒步之旅也是越陵从未体会过的，新奇感让越陵的表现格外精力充沛。

　　其他人都暗自感慨年轻真好。只是这话说出来，越陵一个还没高中毕业的女学生怎么样也不可能预测到自己的身体在进入社会工作几年后会变成什么样。

　　傍晚时分，行进的行列突然停了。打头的大海扭过头来：“前面有人。”

　　大海一让出身子，众人都看见了前路的情形。其实按前两天的行进经验判断，他们至少还要走一两天才能到那个山头，但远远的，越陵只见远处苍翠山林间突了一块。虽不见炊烟，却有艳蓝色的彩钢瓦夺目地矗立其间。傍晚的天已经暗了，灯光从屋中透出。

　　不是废屋，就是有人住的地方。而且不止一间，虽然零零落落的，但也能算是个小村子。更何况他们只是看到了这一面，说不定看不到的地方更多。

　　-任务：离开山区...完成！

　　-感谢您使用求生系统！

　　-您还有 5 分钟便会离开副本！欢迎下次使用。

　　幽绿色的字体在视野内闪烁，越陵仍有些发愣地看着倒计时一秒一秒地往下扣。

　　这一刻到来，说明这趟诡异的山间之旅终于结束了。越陵才恍然察觉到自己这一路以来并不轻松。在排除了野兽、天灾之类的情况造成的危险，仅仅只是在没有道路的山上行走就已是十分不易。在有经验的人的带领下，虽然没出什么大事，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危险。更勿论如果越陵没能找到那些人，她还可能会面临食物、水、温度的挑战……

　　哪一个都是看起来不起眼，实际却能轻轻松松要了人的命。

　　这是她的第一个副本，所以有点新手保护的意思，事事顺利，还有人带着。但之后的副本需要越陵独立完成的可能性很大，她真的能应付得来吗？

　　“我们要再见啦！”越陵沉思之际，桃桃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亲亲热热地笑，“之后你可要保重哦。”

　　“谢谢，不管是你的祝福，还是一路上对我的照顾。”

　　“哈哈哈哈，你好客气哦！”桃桃的笑简直晃花了越陵的眼睛，“我也要谢谢你。我工作太忙了，所以一直都是拿副本当度假的。但这么轻松的度假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越陵愣了一下，就见桃桃冲着她直眨眼。越陵了然，桃桃的感谢是假，想让她不要对副本有什么逆反心理是真。这些与她素昧平生的人给予的善意远比越陵想的要多。

　　众人建立起短暂的友谊，告别也并不悲伤。5分钟转瞬即逝，越陵突然有强烈的悬空感，四肢也完全不听使唤，仿佛她只以意识的方式存在，只能感受，无法改变。这让越陵丧失了对时间的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越陵感觉到自己的意识突然猛地下坠，回到了身体里。随之而来的是疲劳。有那么一瞬间，越陵感觉到自己累得想死，就像是她在副本内跋涉了近三天的疲劳突然不掺杂一点水份地侵蚀她的身体。

　　好在，身体的恢复也很纯粹，且迅速。平静并迅速地将每一个要造反的细胞都镇定下去。到最后，越陵甚至感觉自己的体力、精力都可以用“充沛”来形容，比她进入副本前的状态都好上不少。

　　她缓缓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