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海夺情录》黄桃花

2、骑鲸

　　燕少微也猜到这是船底真的被烧穿了，顷刻船就要沉，他向来眼高于顶，自负武功盖世，这时也无计可施，海里都是冰，真下了水，纵有决定的内功也支持不了一时三刻，只得皱眉眺望，忽见极目之处影影绰绰，似有片陆地，再定睛细看，又似有座小山高耸在那片黑影前，料想是块巨礁。

　　萧汤见他视线定着不动，也顺着他向北望去，他目力不及燕少微，只隐隐看见一片黑影，精神不由得一振，想着拼死抱了木板游过去，总能触到岸边。

　　燕少微已度量了远近，道：“先不忙，这船若能再支持三刻，那便有救。”

　　这时海涛越发汹涌，几个大浪打上甲板，石季平放手尖叫，被冲得跌跌撞撞，萧汤忙收紧腰中绳子，将他拉到身边。这船主桅虽断，前桅和后桅也没悬帆，依旧被浪潮推送着，渐渐向北，也渐渐倾斜。

　　燕少微久居海边，刚才出舱已经将要紧之物都用油纸包紧揣在怀中，他知道船越到后来沉得越快，将侧舷三块长板拆下，叫萧汤、石季平各抱一块。

　　石季平脸上泪水被海风一吹，冻得发红，上下牙齿不停打架，翻来覆去只是问：“阿微，姐夫，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萧汤一向对这个准小舅子勤加照拂，此时攸关生死，也不愿多说，只道：“但愿不会。”石季平见他神色颇沉，嘴一咧又要大哭，燕少微忽转头道：“你好好地站着不要动，前面自有生路，一会儿到了地方，我们一起去，你敢不敢？”

　　石季平与他离得近了，见他睫毛上粘了不少雪花，痴痴地盯着，点了点头。燕少微安抚好了他，转头依旧望向北方。

　　这时离那片黑影又近了许多，赫然见到小山似的一物从海中露出，黑黝黝得甚是巨大，燕少微指着那山，对萧汤道：“跳上那里。”又指了指石季平腰间绳子，道：“解了，我来带他。”

　　萧汤将缆绳撤了，三人并立在沉船高跷起的一侧，一时无声。船沉得更快，冰凉的海水几乎要将这船裹在中央，浪头竟渐渐高过层楼，眼看着那黑黝黝的小山已经到了眼前，一个巨浪将这艘船抛在浪尖，停了只有一瞬，轰然将它砸向那小山。

　　燕少微就是在等这一刻，深吸了口气，大叫道：“跳！”一手提了石季平，在船舷上用力顿足，纵身跳了上去。

　　萧汤甩开绳索，跟着他纵了小山，只觉得脚下滑溜异常，忙沉了身形，牢牢站稳，回头看那沉船，却不似撞到一般的礁石那样粉身碎骨，歪歪斜斜地滑下浪头，顷刻没了半边。

　　他正在稀奇，被燕少微提在手中的石季平已经颤抖着惊叫道：“有、有鬼！这山在动！”

　　萧汤吓了一跳，低头果然见这滑溜溜的小山在缓缓移动，渐渐露出水面，正惊惧间，忽然数丈外有巨桨般的一物从海水中掀出，哗啦溅了三人一身海水，又没入海中，石季平被吓得魂不附体，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萧汤见这声势，料想碰见了不知名的海怪，忍不住扯住燕少微袖子，道：“那是甚么？”

　　燕少微低头见那小山又露了不少出来，道：“没甚么，这巨鲸搁浅在这里，倒救了我们一命。”

　　萧汤愕然，那巨桨似的东西又哗啦翻出水面，燕少微这次有了准备，扯着萧汤跳开避过，道：“风浪太大，这鲸被海水冲到浅滩这里，游不回去啦。”

　　萧汤听说过海中有一种大鱼名鲸，可吞吐云雾，吸纳百川，真正亲眼见到如此庞然大物，并且还艰难地攀在其上，心中震撼可想而知，再一想那巨桨似的东西，倒好像是大鱼的尾巴，见离海岸不过数十丈远，便向燕少微道：“这巨鲸力大，万一挣回海底，我们岂不都跟着下去喂了鱼？”

　　燕少微不以为然道：“若真如此，不妨去见见龙宫的样子。”他眼观水位，见巨鲸虽努力摆尾，依旧被巨浪带得向陆上翻滚了数丈，提着萧汤的手臂又避过了一个巨浪，道：“这里水性好的只有我，风急浪大，你看着离岸很近，自己游凶险得很。”

　　萧汤水性平平，听他如此说，再不作声，专心跟着他在鲸背上稳住身形。两人随着鲸鱼又向前移动了二十来丈，看着海岸越来越近，渐能看到沙地闪着微微的银光。鲸鱼已经大半个身体露出海面，挣扎得更猛，尾巴击起大片的海水挟着沙子，声势十分惊人。

　　燕少微左臂揽紧石季平，右手在萧汤手肘上一托，凑在他耳边道：“自己小心，我可救不了你。”说着手上使力，发劲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