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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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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亭在梅花园里修养了三日，楚百屠在王妃的‘温柔劝诫’下给颜亭送过两次汤药。
最后一次由婢女端着汤药在后，他兜兜转转地生生将汤药溜达成冷汤才进了梅花园。
乍一见，梅花园的小池子旁，一个薄脊骨的清瘦少年用手指粗细的枯枝挑着池子里的红鲤鱼，颇有种姜太公钓鱼之感。
楚百屠没叫婢女出声，挥手叫人下去，屈尊降贵地单手端着碗，靠在垂花门旁冷眼看着。
还没到初冬时节，不过深秋，颜亭始终感觉身后冷嗖嗖的风卷着一股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的微妙气息。
怔怔回头，楚百屠不知是对方演技太好，还是本身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真将这位狐假虎威演绎颇好的小崽种吓到，对方本就单薄的身子一歪，差点滑入水池。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大手就已经把人拦腰攥住，单手禁锢在身侧，这才意识到这人不是看起来单薄，而是真的瘦的只有骨头。
要不是脸上还有几两孩子气的脸颊肉撑着，还不知被人怎么想着王府里待人凉薄了。
颜亭本能的想要脱离这只大手，炙热的手掌生烫他的皮肉。
他扭了两下，没逃掉，对方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不是，是压根就打算跟他作对，掐着他的皮肉就是不松手。
“还想要我伺候你几日？”楚百屠发觉颜亭的力气小的可怜，他在外头行军，抓到一只獾子都比他挣扎的有力。
那日被颜亭牙齿磕破的皮肉已经长出新肉，楚百屠想不到颜亭为何还要苦滋滋地装下去。
颜亭发狠瞪他一眼，闷不吭声地将冷掉的汤药灌入口中。不出所料，又是几声咳嗽。楚百屠亲眼见了，知道这是真的咳嗽，并非是要拿捏他。
他虽不喜，也并非是大凶大恶之人，不耐烦地问：“真是旧疾？”
见其毫不犹豫地点头，楚百屠因不耐烦皱起的眉头更加深刻。
他阴恻恻地笑了一声，说：“既然如此，就好生养着。”他根本不相信年纪轻轻的少年能够独立做起丰乐楼这样的大酒楼。
酒楼里每日来往嘉宾逾数千人，高中低各类菜肴应有尽有，下到贩夫走卒、江湖人士，上到朝廷官宦，甚至还有外戚牵涉其中，加上他的异姓王楚家的背景。
丰乐楼远不像外表见到的繁花似锦，实则水深难测，烈火烹油间各方势力却出奇一致地达到了平衡。
要说除了楚王府外，没有别的势力牵扯其中，楚百屠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要是颜亭知道楚百屠想的这么多，他应该会觉得怨到死。
为了你家殚心竭虑，你这样想我你还是个人吗？！
“承你的孝心，还特意端药与我，我一定会好好养着的。”
楚百屠恼怒至极，道：“孝心？你再跟我说一遍，孝心是什么玩意？”
颜亭才不会傻傻地再说一遍，趁机逃脱他的大掌，把药碗重新放回楚百屠的手中拍了拍说：“我已修养好了，明日会回去上班，你也勤快念书。嫂嫂苦心你不读书已久，总说生了个文盲。”
文盲？
楚百屠再是不懂现代语言也知道颜亭是在挤兑他，奈何在府中他打也打不得，只能见他慢悠悠地往他儿时的卧室晃去，背影居然有种魔幻的逍遥劲儿。
颜亭想着楚百屠怕是当场会与他发难，没想到的是，楚百屠忍住了。
指尖还有划过那张大掌的触感，坚硬、丝毫不柔和，与其说是人手，不如说是锻炼成型的兵器。
再看看自己的手，前辈子在新东方厨师学校里上班，手还能粗糙点。等到穿越到这一世，他穿越到富裕的家庭里做养子，即便不是本家少爷，好歹也是个精贵的哥儿，这双手是怎么做菜揉面，也成不了前世的男人大掌。
冷不丁见到楚百屠的大手，颜亭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艳羡。
他这几日在府中养疾，听不到外头间的风言风语。
丰乐楼里提茶瓶的人，不光是服务给顾客端茶倒水的，还有不少是传递小道消息的。各个儿都是添油加醋的一把好手，碎嘴子专业户。
经由他们的嘴传递给别人的信息，一传十十传百，先是说，小王爷楚百屠，看不惯颜亭独掌丰乐楼，故意找茬。
还有的说是丰乐楼账目问题，楚家人到楼里闹事。
这头一茬儿的小道消息还算正常，后面传出来的消息可就精彩透了。
简直是众说纷纭。
要说五家异姓王只剩楚王一脉独大，官家年岁已高，张皇后外戚滋生。跟他们连带的林林总总、一举一动都能上盛京小报，成为各路人士的茶余饭后的话题。
许久没有热闹可见的盛京人，被人称之为笼袖骄民，自己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见了官家也是不卑不亢，不流行后世的动不动就磕头下跪。
据说当年官家继位想要扩大宫殿时，住在附近的盛京人不同意挪窝，这不就是几十年来官家年岁已大，还可怜巴巴的蜗居在小宫殿里么。
他们不怕事，自然谈论话题的深度就不一般。
从楚百屠不服颜亭掌管丰乐楼开始，后面几版小报上写的越来越煽风点火。
有名的《胡巷报》，是众所周知的头号狗仔报，他是第一批下场的娱乐小报。街头巷尾相互传递看着的内容叫人惊掉下巴。
《震惊！楚百屠烽火回京竟为揍叔叔？》
《楚王家产纷争，看谁笑到最后！》
《小王爷千里走单骑，丰乐楼烽火戏诸侯》
《丰乐楼掌事身份成谜，小妈还是小媳妇？》
......
楚百屠面无表情的烧过诸多小报，左引神情复杂地看向他。
“赵郎君知道您回来，叫人下了帖子，说要给咱们接风。”左引一连几日见楚百屠脸色不好，正好有出去走走的机会，想着赵郎君又是楚百屠的发小，自然出去玩乐一番可以横扫怨气。
“什么时候？”楚百屠果然问。
左引松了一口气，打开帖子道：“就在傍晚，说是找了几位歌姬，要兄弟们一起到、到、......丰乐楼一聚。”
楚百屠听闻眉毛一挑，笑得左引胆寒。
“赴约。”
“啊、听说您的小叔叔——”
“你说谁 ？！”楚百屠一字一字地说。
左引恨不得铲自己两个大嘴巴，改口道：“听府上人说颜亭那小子今日也会到楚楼去，说是研发新菜品。你们要是碰上了——”
“碰上岂不是更好。”楚百屠笑着说。
左引说的赵郎君，大名叫做赵墨。亲姐姐是大名鼎鼎的赵贵妃，官家的心肝宝贝。
他身为外戚加纨绔，去年闯了个祸事，被她娘娘姐姐弄到京都府下的上柑县做了个小吏。到了今年底整一年，上柑县知县好话说尽，求爷爷告奶奶总算被这位祖宗‘升迁’到京都府，继续做他的外戚小吏。
他娘娘姐姐不愧是官家前面的宠妃，知道弟弟是个惹事的性子。手里的权利越大，以后作出来的祸事越大，还不如在京都府内挂个职，做个没心没肺、胸无点墨的小叔子。
上柑县特产柑橘，秋末时节赵墨回盛京，硬生生拉了八大牛车的柑橘送人。下人们耀武扬威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拉着的是一车车黄金。
托他的服，楚王府上堆成小山的柑橘没法子，左邻右舍、婢女奴仆都分完了，剩下的颜亭只能用蔗糖熬了好几缸子的橘子罐头保存。倒是最近事情繁忙，忘记拿出来给楚王与王妃享用了。
赵墨在上柑县就听说盛京的丰乐楼出了好多的新菜，他被娘娘姐姐耳提面命不得随意回京折腾，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又听说发小楚百屠从边陲回来，赵墨摩拳擦掌，怎么也要好好乐呵乐呵。
早两年他就是丰乐楼的‘VIP’顾客，这次提前三天预约，在主楼三层的雅香厅给好兄弟接风。
据茶酒博士解释，这‘VIP’就是丰乐楼重要顾客的意思。全盛京城能享受‘VIP’待遇的顾客不过两位数。
除楚百屠外，还叫了四五位关系亲近的年轻人，能与他们这个阶层够上的，多多少少家中都有背景。你来我往自然成为一个小团体。
楚百屠晚到一会儿，扫眼一见其中有太常寺少卿之子薛文亦、礼部尚书二子周晔、郡王府的宋棕疾、另外二人他不认识，想必也是差不多的身份。
想想也是，正经实权人家的人，但凡脑子清醒的都不会与外戚接触太多。
楚百屠来得晚，无人敢说什么。赵墨吃了两杯酒，壮了他的熊胆子，搂着少年叭叭亲了两口，对楚百屠乐道：“要不要哥哥也香香你？”
楚百屠独饮一杯，又听他道：“快来尝尝这道蟹酿橙。”话音落下，他身边的少年想要讨好楚百屠，刚伸手被赵墨按下。
赵墨到底没喝多，知道楚百屠不喜欢这种人触碰，亲自端起橙瓮放到楚百屠面前，“今年的丰乐楼里的螃蟹大，一个瓮里足足装了三只蟹肉蟹黄。拌着橙子、黄酒，蒸过之后橙子香甜、蟹肉鲜美，配着菊花酒，吃了能飞天啊！哈哈哈哈。”
楚百屠打开带着枝叶的橙瓮盖，里面已经被掏出橙肉，用蟹肉膏填满。银匙舀起尝了一口，果真应了这句：‘橙催蟹又肥。’
见他露出满意表情，赵墨嘚嘚瑟瑟地说，“可怜你是王府上的小王爷，到西北边关呆了五年。啧啧，那种穷地方活生生的金枝玉叶养成了野娃娃。来吧，哥哥疼你，也让你长长见识。”
说着有人送上盖着银盖的小盏，细一看，竟是手掌大的紫砂锅。
打开品闻到有羊肉的香气，楚百屠用筷子挑起一块，原来是羊肉做脔，选的是厚又嫩的腿肉，还带一点的肥脂，非常适合炖煮。
再用杏仁、葱段、甘泉水放入砂锅慢火清炖数个时辰，煮至骨肉糜烂。如此，羊肉香和杏仁香交织在一处，汤底鲜美，肉块入口软烂多汁。
楚百屠走南闯北多年，尝出此处杏仁选的是甜味的南杏仁，属于上等杏仁，并非市面上广泛用的本地苦杏仁。
赵墨又被少年喂了一杯酒，喜笑颜开地说：“听闻丰乐楼为了这道‘山蒸羊’不余其力的千里之外运送上好佐料。其意在突出羊肉本味，文人们都说颇具山林隐逸气质。哈哈哈，我虽不懂，却也知此等美味只有此处有，人间再无分处。真不知这丰乐楼的掌事到底是什么样的妙人绝。”
楚百屠放下筷子，抿了口羊酒，见他臭嘚瑟的样子，冷飕飕地想：可不妙么，你他娘的跟我一个辈分。
赵墨从自我想象的世界里出来，用油乎乎的筷子给楚百屠夹了一块糟鹅肝，“你背井离乡这么久，吃过盛京的鹅肝吗？”
楚百屠垂下头，看到油乎乎的筷子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来不及拒绝，糟鹅肝被放到餐碟里。
“你背井离乡这么久，”楚百屠转头问赵墨，“吃过盛京的拳头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赵墨：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