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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金生丽水,玉出昆冈(11) ...

  •   没有玻片转化能量供应此间生态,包括结界在内的所有防御、打击手段都成了摆设。泽尔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阿古丹面前,任由他给自己眼罩增添一层避光防护。

      经阿古丹这样一说,泽尔才想起鼹鼠,之前在祭台他被女子压制根本不知道鼹鼠遭遇到了什么。他问道:“鼹鼠它怎么了?”

      阿古丹从衣兜里取出昏睡中的鼹鼠说道:“它被吸走了些修为,还没苏醒。”

      泽尔深吸口气,着急忙慌得就要扒拉掉眼罩一看究竟。

      阿古丹抓住他的手说道:“你想瞎吗?你的灵宠只是丢了些修为,它的命还在。待到木雅秘境,它可以安心修行。”说完,他把鼹鼠放进泽尔胸前衣兜。

      泽尔转过身,一手掂了掂鼹鼠确认无恙后他说了句:“鼹鼠不是我的灵宠,它是我的家人。”

      阿古丹轻笑,说道:“既然是家人干嘛不给它取个名字?”

      泽尔:“是它不要名字,它没能修成人形所以不想要名字。它说有了名字就有了牵绊有了挂念,它不想被人牵挂成为对方的负担甚至是执念。”猞猁入门的时间比鼹鼠稍晚,却比鼹鼠先化为人形,小小的鼹鼠也有自己的骄傲。

      阿古丹昂头环顾四下,几个同伴出现在预定位置向他比出完成手势。阿古丹说道:“你这只小家人到有些意思。我叫阿古丹,你叫什么名字?”

      泽尔迎着强光望向阿古丹,朦胧一片里的身影依旧高大伟岸,全然笼罩自己。泽尔冷声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会留在木雅秘境太久。”泽尔强调一句:“我只想看一眼你所说的圣骸,我有资格看的。”

      “当然,你当然有这个资格。”

      阿古丹向同伴们比出个确认收到的手势,吹响口哨换回巡空两只鹰隼。禽鸟落肩,阿古丹挽起泽尔的胳臂大步一跃跳进了一条深入雪山内部的坑道。光线迅速暗淡,泽尔体能还未恢复,任由阿古丹提着他的腰把他夹在腋下。泽尔从扑面而来的气流阻力推断他们行进速度不低。泽尔好奇睁开眼睛,略微侧头就看到阿古丹敞开的腰部衣袍,皮毛一体的袍子没有丁点让人感到不适的油脂味道,粗犷的兽皮腰带上没有配饰以及花纹,内袍没有压紧露出一条缝隙,一抽一扯的。

      泽尔盯着那条缝隙,随着衣袍扯动可见内里金属光芒。泽尔再看四下,这个矿坑皆是散发荧光的玉化场,充盈着正在蚕食玉化物质的灵犀颗粒。泽尔想起女子的话,玉化之后产生的新物质所形成的磁场能与灵犀生灵或特殊金属发生逆磁效应,实现瞬移。泽尔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特殊金属,他伸手探进阿古丹的内衣缝隙想要扒拉开看个究竟。岂料角度问题,手伸得深了些,直接触及到一片温软的肌理。

      泽尔身穿冰缂战衣,保护到了手指末端,冰缂的原料是冰晶有吸能功效。冰缂战衣是内里温暖外表冰冷,泽尔这一探相当于是送了根冰棍贴了阿古丹的胸肌。

      “嘶~”阿古丹被冷了个激灵,低头盯上泽尔,那眼神在不可思议与意想不到之外还有那么点厌恶。

      泽尔被这一瞪慌忙收回手,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穿了什么材质的行动服,能与坑洞产生逆磁反应。”

      阿古丹整理好衣襟,收紧腰带,腋下一用力越发箍紧泽尔叫他难以动弹。泽尔尝试反抗几次均是失败,倦累之下也顺着腰腹之上的掌托力道,拉上阿古丹的腰带,头歪歪地靠在那柔软顺滑的毛皮衣袍,闭上了眼睛。

      鼻鼾声渐沉渐缓,阿古丹低头一看这小子居然睡着了。宽大的灰色蕾丝眼罩遮住了他大半部分面容,只露出山峦般挺立的鼻尖,沟壑人中之下是唇棱分明的漂亮薄唇。陷入深睡中的泽尔就像心智纯洁的稚子对阿古丹全是信任与依恋。阿古丹喟叹,神人如他真的沦为泽尔的衍生物,悲哀的结局之外是灵犀生灵太强大的同化力。阿古丹一手绕过泽尔腋下把人抱在怀里,让他头枕着自己臂弯,睡得稍微舒服了些。

      阿古丹穿出雪山,时间以至凌晨,此刻月朗星稀。雪山外域草场被一片蓝灰色的朦胧光影笼罩,几声似婴孩啼哭的鸮枭叫声回荡旷野,很是瘆人。

      阿古丹离开这个古火山口也是古矿坑的能量范围,他吹响口哨从暗处奔来一匹黑色骏马行至面前。他抱着泽尔翻身上马,袍裾略微翻,覆盖马背,动作利落且潇洒。他回头望向更远方的旷野,平阔的草场上依稀能见几簇植物,在灰蓝色的基调里投下一个个狭长幽暗的剪影。这一次他还是没能看见域外的木兰,在当地牧民传说中与神山同时诞生的高大生灵会在春天开放出一朵朵望天的神花,它们用自己的纯净与圣洁朝拜天神,也得到天神的眷顾赐下福泽护佑草原。

      早起的牧羊女拎着奶桶走出帐篷,一面用古老的木雅语唱着民谣。

      “圣洁的木雅贡嘎啊,你是天神最宠爱的孩子。

      你看你所居的神域啊,天水环绕、万山拱卫、四季分明,风吹万里也要止于你的面前,不然就是对你的不敬!

      圣洁的木雅贡嘎啊,你本就是神啊。你巍峨屹立在跑马场上,你是至东最高的山峦,你本就是比肩父神的神明啊。

      请接受我的朝拜,我会用最新鲜的羊奶供奉你。

      请接受我的奉养,我不奢求你的恩典,让我匍匐在你的脚下。

      像羊儿吃青草,像马儿满山跑一样的允许我匍匐在你的脚下,仅此而已。”

      阿古丹坐下骏马打了个响鼻,像是在催促他扬鞭离开。他轻拍了下马脖颈,状是安抚,他拉了拉缰绳让马儿调头面向那片有帐篷、有羊群、有姑娘的广阔坡地。

      阿古丹清了清嗓子,开始唱道:“万里的风从天边带来一朵洁白的云彩,停留在满是羊马的草场。月亮还没离开,繁星还在天上,这是谁家的姑娘,如此勤劳,生得美丽,歌声娆娇。好马需好鞍,宝刀配皮鞘。美丽的姑娘啊,看那羊群的尽头,马群的领头。木雅的汉子是在马背上长大的男人,威武雄壮是能挡风的墙,他就是神山赐你的恩典。”

      隔了好几座山头,女子凡目当然看不见这个雪山之下的骚包男人。而阿古丹的歌声却极具穿透力,覆盖了方圆之内的草场。沉睡或已经醒来的牧民都听到了,一个个帐篷亮起油灯。牧民聚居,相隔不远,有人向女子吼话询问什么人清早八晨就在对情歌,羊腰子吃多了吗,这么骚!

      女子解释自己只是在挤羊奶,唱赞神歌,从雪山方向传来了回应。

      旋即旷野一片寂静,雪山距离草场还远,他们却清楚听见回应过来的歌词。片刻之后,又听一苍老声音吼话:是神山显灵,许你婚姻。明日在跑马山举办个赛马会,木雅所有未婚汉子都要参加,你遂神意,挑选一个丈夫吧。

      悠远的风还在旷野乱吹,星月退却,天边浮上一片瑰丽朝霞。

      阿古丹哈哈一笑,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成了牧民眼中的神意。

      他这一笑吵得泽尔从沉睡中醒来,他坐起身,拍了拍因疲倦而松弛的脸庞。他低头一看罗盘说道:“这里离帝国蜀州成都府只有不到一百五十公里的直线距离?我还是先过去找我妹妹吧。”

      阿古丹夹紧马肚,骏马嘶鸣一声朝西跑去。

      泽尔见方位不对,挣扎着想要离开。阿古丹大掌一拍把他摁趴在马背上,长腿一绕压着泽尔的膝弯就让他无法动弹。

      “我说过,你已知道了木雅秘境,就不能离开!域外人事,跟你再无瓜葛。”阿古丹的话音刚落,雪山之内闪过几道金光,身后传来马蹄嘶鸣。几个尤拉也穿出雪山,骑马与之汇合。随着马蹄西踏天色诡异地暗淡下来,古矿坑上空黑云汇集,密密实实厚如糕雪。金色光芒从深坑底部射出串上黑色云层,闪电光波汹涌澎湃。

      这些异常天象泽尔看不到也听不到,在他的蕾丝眼罩外还有阿古丹的灵力屏障,从大地传上的震荡也化散在马背的颠簸里,他无知无觉。

      “天啦,是地震光!”隔了几座山头的坡地上,牧羊女丢下挤奶桶奔向帐篷。她的叫喊淹没在电闪之后的雷鸣声中。牧民纷纷跑出帐篷,驱赶牛羊马匹朝更为开阔地带逃去。

      震荡从古矿坑朝外扩散,能量值计算得分毫不差。距离坑洞最近的一座雪山折峰而倒填满坑洞。躲在矿道的祭司无路可逃,悲戚地看着从天而降的惩罚将他们裹挟砸入矿道。铜制防护服在一波波的震荡冲击中损坏,灵犀物质覆盖住他们的躯体,古生灵需要给自己开辟生存领域,玉化还在继续,它们还在疯狂蚕食一切有机物。

      木讷的羊首妖拥挤在矿道入口,睁瞪着澄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从天而降的山石冰棱,在世界陷入黑暗之前它们回传了这座古矿坑里最后的影像。

      震荡戛然而止,大地恢复平静,牧民们松了口气。但很快,他们就从黑云散尽,天光重现之下见识到了惊骇一幕。原本簇拥耸立似莲瓣的山峰缺失一块,原本似一朵圣洁雪莲的山群消失了一座雪峰,牧民因此恐慌起来。

      最为年长的牧民呢喃道:“一定是山神离开了家。”

      “失去山神护佑,是否预示着我们要离开此地。”

      “当然不是。”年长的牧民望向远处的木雅贡嘎,这座拔地而起七千余米、相对落差六千余米的雪山本身就是个神迹。“主神还在,这位山神只是暂时离家。我们要做的就是信奉神山,获得它们的庇佑。我们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

      “是,登巴俄勇。”

      南召,云岭。

      碧水青山之间的道观已改建成巫修禁地,其主人也换成了南召王风厉威。

      二十多年过去,他也并未显出老态,额上刀痕还在,还是让他的俊逸中透出股邪佞。一旁的黑袍巫灵望向炭火中的幻相归于黑暗后,说道:“最重要的玉化场被他们发现捣毁,我们还向沙海送羊首妖吗?这件事怕瞒不住萧帝国了。”

      风厉威坐在一张藤椅上,对施法傀儡羊首妖的巫灵说道:“我们当然要继续送羊首妖,收了钱不办事要得罪沙海。最开始神族遗民委托沙民接触我们的时候,我们就知会了萧皇。我们没有隐瞒,他不表态就是默许。”

      巫灵为难地道:“萧皇的态度真的是一种默许吗?”

      “那依你的看法了?”风厉威斜睨巫灵,嘴唇微抿,颇为不满。

      巫灵往铜盆里撒了一把混杂了盐晶的砂砾灭掉火焰,他说道:“我怕事情没能朝我们预想的情况发展,到时候被萧皇倒打一耙。”

      风厉威冷笑一声,站起身在玄室内走了一圈说道:“从那帮神人找到我们买羊妖开始,就已经够他们死千万遍了。至于萧皇那不能明言的态度嘛,九万里疆域哪都是他的国土,各州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当然不能明言表态。我们尽量减少波及范围,尽量让他少丢点人心。哈哈,世间安得两全法?畏首畏尾还怎么做事?”

      巫灵躬身称是。

      风厉威拂了拂额前碎发眸光一凛,对巫灵说道:“给风飞霜去个消息,让她办好交代她办的事,不要擅自给自己加戏。”

      巫灵一滞,立刻低头称是,不敢直视他。

      风厉威虚眯双眼瞥其心虚模样,索性把话往开了说道:“待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和萧帝国之间将不再有任何方式的结盟。说严重一些,他这个萧皇的底细都得被人掀出来,到时候连萧氏都将不再是国祚正统,她图这个储妃之位干什么?让风飞霜把这些年攒下的铁劵交给萧凌寒,她画蛇添足加什么嫁妆戏码?戏多了,演过了,坏了我们的计划,我让她好看!她一个南召郡主,埋一箱铁劵作为嫁妆,不觉得掉价吗?”

      “是,属下这就派人通知她。”

      风厉威转身朝内室走去说道:“我要冥想,你且去吧。”

      房间只剩他一人,他盘腿坐在蒲团上冥想,待三炷香燃尽之后他颓然开眼。他已经有十年未能进入自己的冥识境了,自从波波离开地星之后,他的霓裳就因呼应不到主体而消散。没有霓裳,风厉威就只剩下一尾红緌。

      幽暗的玄室内,只有一盏能助通冥的灵鲸脂油灯还在燃烧,微弱的光影下他捧着红色穗子哭得嘤嘤抽噎。

      “霓裳,你感应到我了吗?你到底在哪里啊,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这样做究竟是错是对?我下令诱捕了那么多羊首妖去送死,我究竟是在替妖界报仇还是在泄私愤?我终究做不了如我父亲那样的妖皇呀!我身为南召国主却枉顾域内安危与神族勾结,我也承袭不了风氏这个神裔姓氏。我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让我唤醒上世记忆,没有你的陪伴,我太难了!”

      灵鲸脂油灯倏然熄灭,整个玄室黑透了。风厉威的哽咽传出室外,守在门外为其护法的巫灵也是为其实施傀儡术的巫灵恻恻一笑,多么可悲、可怜的蠢货,懦弱如他才是真正畏首畏尾的人。

      川西以西,贡嘎雪山之外

      九天合璃宫神官还保留着自己完整的飞行器。纵然能量匮乏,他也没让人卸掉飞行器的伪装设备。此刻他的飞行器还是上古神兽的外相,迎着风雪,他端坐兽首,衣袂翻飞,威风凛凛。

      队伍已经进入木雅域内,他和身后战门成员都已看到古矿坑被填,其他人只以为是地质变化。只有神官知道,灵犀母源玉化场被人破坏,现状如此是否能唤醒整条灵脉复苏还待评估。最有可能的便是木雅尤拉出手了。因为他并未收到关于神卫营有所行动的消息。

      情况发生变化,神官不知道是该前进还是该撤退。他闭了闭眼,身后基础款飞行器运转时发出的震响炸耳。他清楚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怕他也再号召不了战门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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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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