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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云川蛊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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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而壮的海民自然不会回答他,他还因裴之槐无视了他的话而生气。
在他眼中,裴之槐的无视自然而然成了看不起他。还从未有人如此对待他过,他猛地怒目瞪圆,脖子和脸都气得发红,黑得发紫。
眼看着正要动手,身后忽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两位便是传说中的道士仙人吧。”
裴之槐眯了眯眼睛,盯着老人家,一言不发,内心细细地探索深究,从表面也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出声了。
“您如何知晓?是您向本宗门求助的吗?”
他在套话,第一 他不知道这个老头子是什么人,看着十分的锐利与精明,况且一上来就语出惊人,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第二,同时他也想从老者口中知晓更多的信息,也并不想暴露关于自身太多的讯息,隐去了门派名称。
老者显然确实是个人精,对于此,他只是笑了笑,半模糊的回答道:“各大门派向来仁心善厚,对于我们这些身处苦难中的百姓,是从来不会忘却的。”
听他一席话,不如不听。
裴之槐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对于他的这一番话,不屑一顾。
知道从他嘴里套不出有用的信息之后,裴之槐就开启了高冷模式。
面面相觑之中,只能听见村民们在怯怯私语,具体说的什么倒是一点儿都听不清,他们似乎有着自己独特的语言,与当朝的官话不同。
只是感觉他们异常的聒噪。
不过从他们的肢体动作和说话的眼神交流情况来看,刚才与他谈话的老者就是他们的头儿了。
他们说话之前,或者说完一句话之后,都要首先看看老者的反应,众人无论在说什么,或者肢体动作如何,皆是把老者放在正中间,无论从他的哪个视角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其他站位的人没有的待遇。
不过从裴之槐沉默开始,老者总共就跟他们说了一句。
也不算两句,只能算两个音节,一个是嗯,另一个听起来像不,似是在反对其中一人的提议。
对于此,裴之槐只是把绪苒往上托了托,紧搂住她,没有其他的动作。
良久,久到裴之槐失去耐心,已然要放弃他们、独自找怪打怪时,老者终于说了一句话。
“小道士,可否帮我们一个忙。”老者笑了下,或许是太长时间没笑过,导致他笑起来是皮笑肉不笑的状态,看起来十分渗人。
裴之槐扬了扬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者继而又道:“您也知道,我们是靠海吃海,对于神圣海是异常的畏惧与敬重,不知是不是因我们过度捕捞海鱼,惹得海神发怒……”
说道这里,他伸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来打动裴之槐。
若是按照常人的做法,必然是先安慰老者一番,毕竟他这么大的年纪了,然后再继续询问接下来的故事走向,最后再英勇无畏的站起来,替弱者打抱不平。
只可惜,他眼前站着的是裴之槐,对于他这种虚伪拙劣的演技毫无评价,并且觉得辣眼睛。
对于深宫中出来的九皇子而言,就算他当时眼疾在身,却也能清晰的感知到,谁演的真实,谁演的虚假。像面前这位老者,就是假到不能再假的程度。
说得过分点儿,在宫里,他连一只畜生的演技都不如。
裴之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演,见他停下在这儿装模作样,立即道:“继续说。”
语气十分地森冷。
老者一噎,面子上稍微过不去,但是他情绪转变地无比迅速,上一秒还尬住,下一瞬立即开口叙述,“海神发怒啊,那真的是我老人家活了这么多年,见到的最恐怖的一幕。天色昏暗,海上龙卷风骤起。”
“我们四处躲避,甚至开始当场挖地窖,试图躲进去,然而并没有用的是,还没等我们挖几下,黑红色的龙卷风就飞速袭击了过来,把我们的房屋全部卷走还不算,连同大部分的幼童也卷走了,没有一个大人被卷走。”
“自此,我们几乎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丢失一个孩子。如今……”
正说着说着,他叹息了一声,这声叹息与刚才的假哭形成鲜明的对比,听起来倒是真诚。
听到此,他身后的海民瞬间红了眼眶,隐约能看见泪意。
裴之槐面上不忍,安慰了一句:“节哀,吾辈定当全力以赴捉住作恶的真凶。”话语中有几分真意,旁人不得而知。
老者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过来些。
裴之槐皱了皱眉,并没有听他的话,站在原地看着他,心中不明有几分警惕。
不知绪苒的状态是加重还是减轻,她现在十分安静地趴在他的肩膀处,乖巧的一动不动,宛如睡着似的。
与老者和海民相隔的距离,是他认为的安全线,若是超过,他没有把握能完全护住怀中人的安全。
“您有什么话不妨就在这说吧。”裴之槐的语气潜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老人没有理会他潜在的怒意,反倒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招手的动作,同时嘴里唤道:“来吧。”
正对面的裴之槐莫名其妙,他浅浅地皱了皱眉,还没等到裴之槐做出什么不爽的反应,怀里的人却动了。
半响没有动静也没出声的绪苒,忽然从他的手臂中挣扎了起来,眉头紧蹙着,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裴之槐轻声在她耳旁问:“怎么了?”
绪苒像听不见般,不回话,仍是在挣扎着。
没办法,裴之槐只好蹲下身子,从怀中把她放下来站好。同时极其认真的看着她,“哪里难受是吗?”
绪苒貌似听明白了这句话,手不由自主的碰了碰脑袋,神色极其痛苦。
下一瞬却立刻转身向着老人的方向走去,转变速度之快,令裴之槐稍惊讶异。甚至就在这空神的一秒钟内,绪苒已经走到了老者的面前,让他根本无法伸出手去拉回她。
绪苒失去了自主的意识,站在老人的面前。
老者笑了,笑得非常可怖,他的目光不再集中在裴之槐那儿,他视线转变成看着眼前的女子,缓缓抬起了一只苍老的手,准备抚上她的头颅。
此时的裴之槐爆发出了从来没有过的速度,立即飞上前,快速地拽过绪苒的手腕,把她往旁边一拉。
老者伸在半空的手停滞顿住。
此时三人的站位变成了,裴之槐与老者面对面对峙,而原本该站在此位的绪苒,被裴之槐高大的身躯挡住,遮得严严实实。
老人看了眼男人几乎要把他生吃了的神情,既不恼,也不惊慌,镇定自若的把手收了回去。
同时说道:“何必现在这样,刚才乖乖过来不就行了?”
说着又笑了两声,这笑声刺耳又突兀,让人很不舒服。
面色黑得能滴出水的裴之槐,心在止不住的下沉,他明白,刚才是老者在给他的下马威,而且也明白了为何绪苒会变成这样。
其中有着老者的手笔。
他不得不低头道:“请问您有何指示?”
看老者这幅模样,应当是没想着现在撕破脸皮,裴之槐决定先观望着,同时寻找时机,把绪苒从这种症状里拯救出来。
老人的神情明显比刚才愉悦了许多,似是在高兴裴之槐的上道。
“刚不是说了吗?有劳道长你帮我们处理一下海妖的问题,等什么时候处理完了,你身后这个小姑娘的病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裴之槐听出来了浅层意思,不放心地问:“这种情况会伤害到身体吗?”
“她这种病啊,是刚来海边的年轻人常有的症状,不要担心啊。”老人皱巴巴的嘴里说的话俨然还是棱模两可,根本没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没等他想多追问几句,老者的语气便开始不耐烦了。“行了,你早点办完事情,小姑娘也会早点好,去吧。”
说完话,老者便转身就走。身后的海民自觉地为他从中间让开一条道路。
盯着老者的背影,裴之槐的眼底是藏不住的阴翳。
海民们看出了他的浓烈的杀意,不客气地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接着齐刷刷地跟着老者走了。
对于海民的不作为,裴之槐倒是没想到,原以为可以起个冲突,从中浑水摸鱼直抵老巢,结果这群人以极其不符合他们的外表态度,几乎是若无其事的略过了他。
这一下让裴之槐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毕竟他们看起来是那种随手会动手,好像是丝毫不会顾忌其他的存在。
裴之槐心底暗自摇头,不对,不对劲,十分的不对。
这群人恐怕另有所图,所以才不动自己。他又适时的想到了刚才老者说的话,故而深思,所以他们是真的怕怪物吗?是在指望着自己去斩杀怪物,还给他们一个和平?
老者刚才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还不得而知,只能知道的是,关于幼童丢失这个问题,他应该是没有撒谎的。刚才海民站在这儿围成一窝,他注意了一下,儿童稀少的可怜。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放开了绪苒的胳膊。
老者只唤了一次绪苒,却让裴之槐吓得不轻,甚至后怕仍是犹在。
若是刚才老者再说出其他的指令怎么办?还有,她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动作了?
这种情况倒是像是云川那边的蛊虫,可令人神志不清,甚至言听计从。裴之槐在宫里听说过这种东西,倒是没见过这个小玩意。
对于蛊虫的发病症状不太清楚,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蛊。
绪苒眼神迷离,看东西都看不清楚,脑海中几乎没有自主意识,不能辨别现在的状况,也不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事情。
唯一清晰的就是刚才,老者唤她过去时。
她整个人从上到下,才像是复活了一般,脑袋不晕乎了,却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像是赶尸似的,无意识地自己迈开步伐,甚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