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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劳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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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闻收了针,花念看着魏宿,手指隔空抚摸对方肩上那道伤疤。
柳闻看着花念的样子,知道这孩子有心事,再去看床上的人,看来不是巧合,哪怕没有这次的事也会是这个人。
“你随我来。”
花念收回手,脸色再次恢复无波无澜的样子。
他跟着柳闻出去。
两人到了隔壁,柳闻给花念细细把脉。
他问:“要在这里住几天?”
花念:“六日后就走。”
柳闻不再多问,开始给花念配药。
花念看着房外的榆树,他十五岁那年也见过这样的一棵榆树。
可惜,回不去了,他也不会想回去。
“他身上箭伤留下的疤痕这六日可以去除吗?”
柳闻将方子递给下人,让人去熬药。
“你当年的伤疤六日之内去了吗?”
花念摸着腰,当年那件事结束,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被父亲以败坏门风为由压在祠堂打了十几板子,是他娘及时赶来,用自己娘家威胁才护住了他,当时他奄奄一息,若是他娘来得再晚些,他剩下半条命也要丢了。
那些伤痕哪怕是神医倾尽权力,也还是在腰侧留下一辈子去不掉的红痕,除非剜掉那一块肉,血肉重新长出才会没有痕迹。
午夜梦回时他也曾细细摸过那一块地方,就像烙铁留下的罪证,将年少的傲气和自尊都带走了,不过这样的耻辱却有着艳丽的外形,如同一朵红梅刺青。
花念轻声道:“那算了,让他一辈子留着吧。”
柳闻叹息,拿上东西交代:“一会儿送药来不许偷偷倒掉。”
久病成医,花念喝过的药太多,已经能简单分出哪些药是何种作用,如果他觉得自己无碍不需要喝的药就会偷偷倒掉,这样的事柳闻一个月要抓到几次。
花念粲然一笑:“知道了,我又不是孩子。”
柳闻摇着头出门去抓药,边走边说:“孩子吃药可比你乖多了。”
花念长长舒出一口气,去接着处理事务。
他这次离开,躲魏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只有他和魏宿两人都不在或有一人不在,才方便暗处的人行动。
贼若不行动,他怎么抓贼。
伏案处理事务,等侍女给他点烛火花念才惊觉天色已经落下。
他揉着手腕问:“迎生,东边的人用晚膳了吗?”
侍女迎生摇头:“他说要见您,要......您亲自喂。”
她觉得东边那位有点不知好歹了。
花念脸色未变:“那让他饿着吧。”
迎生欢喜点头:“是。”
花念揉完手腕又去揉膝盖,今日跪了许久,现在都还有些疼。
看着下人抬上来的晚膳,花念吃了两口又改主意了。
“我去看看他。”
迎生本来在给花念整理书案,见状跑到门口张开手拦着花念。
花念失笑:“...这是做何?”
迎生鼓起勇气道:“神医说了,要我盯着您喝了药,您今日可不能逃了。”
花念望着那边的药:“我回来喝。”
迎生摇头:“不行,回来您定会说冷了苦,不喝。”
花念和迎生对视,迎生是她乳娘的小女儿,入府时才五岁,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败下阵:“药拿来。”
迎生立刻去端来了药,花念一口气给喝了。
迎生笑盈盈拿出蜜饯。
花念已经喝了药了,也没那么急迫要去看人,他捡了一颗蜜饯问:“居然舍得给我,不是说剩下的是给常玉和非瀛做的吗。”
一提起这两人,迎生立刻冷下了脸:“他们没资格吃,全部都是给您做的。”
她只是想学武,居然两个人都说她不合适,还想吃她的蜜饯,吃别的去吧。
花念笑了声,出门去看魏宿。
魏宿房内静悄悄的,他看不见,从这些下人嘴里也套不出任何有价值的话,干脆不说话了,他在等那人。
他闻到了烛火的气息,天黑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墨香随着风而来,他知道那人来了。
花念看着旁边的粥,示意房里的人下去,他在魏宿身上写字。
【吃吧。】
他抬粥去喂魏宿。
魏宿安静吃着粥,这人身上的墨香比白日还重,仔细嗅着还是和朝廷统一发放的墨有区别,这些墨里加了香兰,还有些别的香料。
喜用香料,应该是哪位文臣或是哪家女子,朝中有这个喜好的人他知道有奉先侯,可奉先侯无女,家中倒是有两子,大儿子今天四十,小儿子也三十有七,两个儿子都是废物,如今一个在朝上挂着闲职,一个在家里斗鸡。
挂着闲职的那个儿子无为,倒是花念保了那个人,让这样一个没能耐的人占着职位,哪怕只是个闲职也让人膈应。
他几次三番想将那人拉下去,偏偏花念和他作对,一次也没成功。
魏宿有些恼,怎么又想到了花念。
都说文人风骨,上一任御史大夫一头撞在了金銮殿,而花念这个人是他见过最丢文人风骨之人。
当年为了入仕向叛贼投诚,因此给了他一箭,又在最后一刻反水亲手将叛贼送去了地府,他带人归顺朝廷,在朝中长袖善舞,一路踩着别人往上爬,他便是花念为了得到皇兄信任踩得最重的那块垫脚石。
短短几年,对方便手握重权,文臣崛起,武将独大的局面改变。
他看不惯这样的人,但也知道这是皇兄制衡下来的结果。
不过,为什么偏偏是花念。
花念此人,最好别落到他手里。
花念看着吃粥都心不在焉的人,他勾唇,这是在骂他吧。
不用猜都知道,毕竟和魏宿作对的只有他还活着。
喂完了粥,花念给魏宿擦干净嘴角,起身准备走。
魏宿出声:“你去哪?”
花念写字。
【回去吃饭。】
魏宿沉默了会儿,开口:“拿到这里吃。”
这么点小要求,花念同意了。
他让人将饭菜拿过来,重新用膳。
魏宿听着偶尔碗筷相碰的声音。
对方用膳礼仪应该很好,又能排除一批人。
花念吃完东西,漱口洗手,闲适坐着喝茶。
魏宿想着心事。
两人难得共处一室没人呛声。
坐了会儿,花念要走了,魏宿的暗卫也不是吃闲饭的,能力不错,应付起来有些麻烦,不过也只是麻烦而已。
他出了门直往书房去。
柳闻在书房门口截住人。
“你需要休息。”
花念:“处理完就去休息。”
柳闻知道自己说不动花念,他递上去药膏。
“睡前让侍女给你揉手腕。”
花念笑起来:“我有分寸。”
柳闻骂人:“你有个屁的分寸。”
有分寸就不会让自己往上走得这么快,夜里都只睡两个时辰,早就损了身子,这叫有分寸。
这么些年,花念身边的人很少劝他,真心为他好的人都知道他想要什么,只是现在花念身居这个位置,想做什么大可以去做了,没必要再那么耗损心力,柳闻才敢骂上一骂。
花念笑笑没说话,拿上药膏谢了神医进了书房。
柳闻看着花念的背影,让人拿上药箱去了魏宿房里。
魏宿需要一天扎两次针,敷两次药。
柳闻扎着针,让人给魏宿上药。
魏宿察觉有人脱他衣服,一掌拍开人:“这是何药?”
柳闻:“祛疤的。”
魏宿:“祛疤?”
柳闻拿着针毫不犹豫扎下去:“别说话,哪里疼要如实相告。”
魏宿轻微皱眉,随机又舒展开,为何给他擦祛疤的膏药,是对方嫌弃他身上的这些伤痕丑吗?
他带兵打仗这么多年,身上的疤痕无数,若是嫌弃......
总不能是心疼。
他没动,任由下人给自己擦了一身的膏药。
柳闻施完针将药贴敷在魏宿眼睛上。
“会疼,这药是专门刺激你的暗疾的。”
魏宿:“嗯。”
这点疼痛不算什么。
魏宿:“那人呢?”
柳闻看着魏宿:“睡了。”
魏宿沉默下来,他知道对方是不想回答。
这栋楼里的人除了个别几人不会武,其余的全是练武之人,他看不见哪怕能挣脱绳子也跑不出这里,更别说这今日吃的粥里都有药,他的力气最多只能用五分。
柳闻又让人熬了一碗药给魏宿,这是调理对方暗疾的。
盯着魏宿喝了以后他就带着人出去了。
柳闻转身去了书房。
果然,花念还没休息。
花念笑了下,道:“神医最近夜里也无觉吗?”
这小子是说他年纪大了该去睡了,柳闻好笑,他看着花念桌上的两种墨,问:“你什么时候休息。”
花念:“快了。”
柳闻:“快了?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
花念被拆穿了,他平静摊开下一本详文:“快了。”
柳闻忍不住说:“你的身子已经不如以前了。”
花念:“我知道。”
他看着柳闻笑起来:“别担心,最多一年,我就有时间好好养身子,在此之前有些事情我得现在处理好。”
柳闻无奈,若花家对花念有半点作用就好了。
第一次对现在花念的外祖父有了一丝怨念,当年嫁女只看重门第,识人不清,若花念生在别家,有个能疼爱自己的父亲,凭花念的能耐何须如此。
花念温和劝慰:“我没事,神医去休息吧。”
柳闻:“我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
他转身出门。
花念莞尔,让人明日给柳闻送些奇珍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