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染妆》未久念

7、易容相见掩真相

　　初春的夜风有些微寒，秦霜月轻颤了下，往平雪臣的怀里靠了靠。其实，她已经整个人都躺在了平雪臣的怀中，却依然往他的怀中靠。
　　“好点了吗？”秦霜月的头底传来一个饱满湿润的男声。
　　“嗯，”秦霜月轻应了一声，“皇兄喜欢上碧落了。”
　　“殷碧落？”平雪臣眉头一皱，“那殷碧落也中意太子殿下吗？”
　　秦霜月摇了摇头道：“碧落的心中怕是依旧只有洛诩。”
　　平雪臣轻轻抚了抚秦霜月的头发，把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那就一切随缘吧！”
　　“可是，如果我没有让皇兄与碧落相见，皇兄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烦恼。”秦霜月抬起头，离开了平雪臣的怀抱。“我是不是做错了？”
　　平雪臣宠溺的笑了笑，伸手重新将秦霜月拥入怀中。“殷碧落是个好姑娘，对不对？”
　　“嗯。”
　　“太子殿下也是个好人，对不对？”
　　“嗯。”
　　“那就让这一切都随缘吧！”平雪臣将手收得更紧，“若他们注意有缘，就算没有你，他们也必定会见面。若他们注意无缘，你再怎么努力，他们都终将是莫路人。现在，太子殿下喜欢上了一个好姑娘，你应该开心才是，自己的兄长找到了一个可以相伴一身的人。”
　　秦霜月愣了愣，抬头看着平雪臣，这真的是那个平时见到自己就一副臭脸的平雪臣吗？现在的他一脸的柔情似水，让她看得都醉了。
　　或许他说得对，这一切都只能随缘了。
　　“雪臣，永远都不许不理我！”秦霜月笑了笑，将自己的小指伸了出去。“我们打勾勾。”
　　平雪臣愣了愣，还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身体就先做出了反映。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软软的女声带着一丝丝的喜悦，在这初春微寒的夜空中显得特别的温暖。
　　很久以后，每当平雪臣想起那时的秦霜月，心中都会暖暖的。

　　戌时，染妆楼，水榭。
　　此时的染妆楼，灯火通明，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而在这水榭之中，却是寂静一片。一个青色衣衫的男子坐在水榭的围栏上，手中握着一卷画卷；一个白色衣衫的男子坐在水榭内的红木雕花桌子旁，手中拿着一杯酒，却一直都没有喝。
　　“我觉得她不是伊人。”未了，还是了无痕先开了口。“当初，我也曾怀疑过，但是当我……”
　　“无痕，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伊人的人。”了无痕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洛诩打断了。“我与伊人从小一起长大，只有她才懂得用南蛮语言唱曲子。”洛诩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一叶小舟。“是与不是，很快就会知晓。”
　　“碧落来迟，望二位公子见谅。”殷碧落缓缓的伏了伏身，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二人，缓缓道：“今日之事是碧落的不是，万望二位公子切莫生气。”
　　殷碧落只身上前斟酒，她微微弯腰，肩后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倾泄到胸前。
　　洛诩看着她，这个人的声音，身形，都像极了伊人。他的心里微微揪起，若她真是伊人，那今日在她房中的那个男子又是谁？
　　是她的恩客？洛诩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此时洛诩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他希望面前这个女子是伊人，那样自己就可以将伊人带回去，就可以与伊人相守一生；可是，当他想起今日所见的那一幕，他又希望面前这个人不是伊人，他不相信那个清纯如水的伊人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公子，这杯酒就当是碧落为今日之事赔罪。”殷碧落看了洛诩，极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盛着果子酒的酒杯递到了洛诩的面前。“公子。”殷碧落看洛诩没有动，又唤了一声。
　　“洛诩。”了无痕干咳了声，拿过了殷碧落手中的酒杯塞进洛诩的手里，又从桌上拿起另一杯。“今日之事是我等太唐突了，望碧落姑娘不要生气才是，我先饮为敬。”
　　“洛公子不喝吗？”殷碧落看了眼一直没有动的洛诩。“是还在生碧落的气还是……”
　　“碧落姑娘说是赔罪，姑娘不喝吗？”一直没有出声的洛诩打断了殷碧落，他盯着那张覆着面纱的脸，那双细而狭长的桃花眼，实在是太熟悉了。
　　殷碧落怔了怔，衣袖内的手紧握成拳。
　　“洛诩。”了无痕想起先前自己夜探小楼时看到的情景，连忙出声阻止。
　　“无痕，难道说，你也要阻止我？”这三年来，了无痕一直都在暗中帮着自己追查伊人的下落，偏偏今天就要阻止他，不由得让他更加肯定面前这个女子就是洛伊人。
　　“洛公子说得是，是碧落失礼了。”紧握的手松开，拿起酒杯正欲饮，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姑娘是打算戴着这面纱饮酒？姑娘当真如此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是我等入不了姑娘的眼，还是另有原因。”洛诩打定主意，不论用尽任何办法，他今夜一定要确认面前这个女子的身份，就算会被她厌恶。
　　“洛诩！”了无痕伸手按在了洛诩握着殷碧落的手上。“你不该这样。”
　　“原来公子是想看碧落面纱下的容貌。”殷碧落低下了头。“只可惜，碧落天生容貌丑陋，这面纱一摘，怕是会影响公子的兴致。”
　　“本公子不怕。”
　　闻言，殷碧落抬起了头，她甩开了洛诩的手，微微颤抖。
　　“公子，小女子虽非良家女子，但也绝非是人人可欺之人。小女子已向公子解释，公子依然苦苦相逼，若公子不愿见小女子，请公子明言，小女子这就离开。”殷碧落的声音微微颤着，眼角已有湿意。
　　洛诩愣了愣，自己只是一心想要确认她的身份，却不知道这么做会伤到她。若她不是伊人，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着实有些过分。
　　“碧落姑娘，在下的朋友只是一时情急，望姑娘见谅。”了无痕见状，忙拉住了欲转身离去的殷碧落。“只因姑娘实在是太像一位故人了，故此失态，望姑娘不要生气。”
　　殷碧落看了眼了无痕，她知道，此时不能做的太过分，欲擒故纵若太过明显，定是会被他们知道的。
　　“就是公子所说的那位已香消玉殒之人？”
　　“正是。”
　　殷碧落抽出被了无痕拉住的手，走到了洛诩的面前。“洛公子，你若真想见，我便如你所愿。”说完，她伸出手，解开了覆面的青纱。
　　当青纱落地的那一刹，洛诩心中一阵抽痛。面前的这个女子，容貌虽没有伊人那般倾城倾国，却也是极奇娇媚的。她的皮肤很白，只可惜右边脸颊上那一道长约一指的红痕，使人看得触目惊心。
　　“你，”
　　“若我真有倾城容貌，又怎会用面纱将之遮盖。”殷碧落苦笑了下，伸手抚上了脸上的伤痕。
　　“对不起。”
　　殷碧落摇了摇头，背对着二人坐了下来。
　　“这是事实，”她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姑娘，”洛诩按住了她的手。“是在下对不起姑娘，姑娘又何必如此。”
　　“洛公子，公子的故人应当是一个绝世佳人，碧落虽身形声音似于她，却终不如她。”殷碧落扯开一抹苦涩的笑容。“就算我现在仍容颜完好，然而我已不洁，定是不如公子的故人。”
　　洛诩看着面前这个女子，不知为什么，那抹苦涩的笑容揪得他的心好痛，他傻傻的看着殷碧落，不置一词。
　　“姑娘的伤，是如何来的。”这伤虽不是了无痕所至，可再次看到，却仍感到一丝愧疚。
　　“小女子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父亲生意失败，小女子便和父亲一起去投奔亲友。谁知路人遇上歹人，小女子不仅与家父失散，容颜亦被毁去。”殷碧落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了无痕。“后来遇到人牙子，就被卖到了这染妆楼。”她站起身子走到了围栏边坐下。“好在这染妆楼从不逼着楼中姑娘接客，在此楼中的姑娘可以自行选择自己身份。或做清倌，或做使唤丫头，或做挂牌姐儿，皆由姑娘自行做主。”
　　“有此等事？”了无痕听闻不由一惊，如此处事风格，倒与伊人有些相似。“姑娘可知这染妆楼的老板是何人。”
　　殷碧落摇了摇头，道：“我从未见过这染妆楼的老板，就连姑娘们要赎身离开染妆楼，老板都不曾出来过问。这楼中的大小事务一般都是由小松来处理，无论是每日收入或是姑娘赎身，亦或是有客闹事，皆由他来处理。”殷碧落缓缓地说着。
　　殷碧落此时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小松的身上，自是知道这小松不会出卖她。当初，这小松的命是自己所救，所以，他亦愿意做个替身老板。
　　“是他？”了无痕想起那天小松领自己进门的情景，他知道这小松绝非这染妆楼的老板，他没这个本事撑起这整个染妆楼，想来，应当只是一个替身。
　　“是的。”殷碧落刚站起身，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看着就要掉落湖中，洛诩忙跃至身前将她揽入怀中。
　　“姑娘。”洛诩轻轻的唤了一声，怀中的人儿却依旧没有动静。
　　“想必是累了。”了无痕走到了停靠在水榭边的小舟前。“送姑娘回去吧。”他转身面对着洛诩，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终不是伊人。”

作者有话说

　　今日,小夏夏双更了喽,明天可能没办法及时更了,因为要月底了,又要忙着做账了,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