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一半欢喜一半愁 ...
-
入梅的杭城天气总是易变，昨夜还是狂风暴雨，今日却是艳阳高照。清淡了几日的杭城大街，此时又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在这一群热闹的人群中，一个一身淡蓝色锦服的男子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此人的长相，衣着，气质皆是不凡，他不同于别人的地方是，他站在这杭城大街边已近一柱香的时间，却仍未有任何的动作。
自从秦霜月告知秦灏她对殷碧落的担忧之后，秦灏心中已是有所感触，他知道这殷碧落至今仍对洛诩有情，更知道一但殷碧落的真实身份被人知晓，怕是又会招来许多江湖中事。思及至此，秦灏又想起暗夜的话语，如今有这么多人马在找碧落，若自己再在此时去寻碧落，怕是会害到碧落。秦灏想了想，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院落，转身离去。
自月阴之夜之后，殷碧落又好生调养了几日，这脸色才逐渐的恢复起来。今日早晨喝完最后一帖药，殷碧落便一直坐在窗前绣着那副已绣了大半的千荷图。窗子是打开的，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雨，好不容易天晴了，殷碧落便将闭了几日的窗子打开，让阳光照进了这个略显湿意的屋子。
云绯拿着一件披风走到殷碧落身后，将披风盖到了殷碧落的肩上。
“小姐，当心身子。”
“云绯，今儿个都已经是五月初了，你是想热死你家小姐我么？”殷碧落笑了笑，嘴上虽这么说，却仍是任由云绯将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小姐，”云绯无奈的皱了皱眉头，嘴角却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小姐最近开心了许多，似乎又有点从前的影子了，她很想念以前的小姐，那个总是带着笑容，带着生机的小姐。
“哎呀，我开玩笑的嘛！”殷碧落笑了笑，就算隔着一层面纱，云绯亦能想像得到她此时的表情。
“小姐，小松今早去集市买了些杨梅回来，我现在去拿过来吧。”
“杨梅？”殷碧落愣了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云绯看到殷碧落点头，便转身离去。
“杨梅吗？”殷碧落转过身子，眼神变得异常落寞。
“这个真的有那么好吃吗？”洛诩看着面前那个吃得嘴唇都已染上杨梅颜色的女孩，自己一向不喜欢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真不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魔力，可以让面前这个女孩开心成这个样子。
“当然，我最喜欢吃杨梅了。”女孩嘴里塞满了杨梅，腮帮鼓鼓的，白皙的脸颊上亦沾染上了杨梅的汁液。
洛诩看了看女孩，宠溺的笑了笑，伸手拭去了女孩嘴角上的汁液。女孩愣了愣，随即一笑，拿出一颗杨梅递到洛诩的面前。“你试一下，很好吃的。”
洛诩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可是每当看到女孩这个表情，他总是会宠着她，惯着她。洛诩笑了笑，却没有直接接过女孩手上的杨梅，他俯下身子，张口吃掉了女孩手中的杨梅，末了，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女孩的手心。然后，他抬起头，淡开一抹笑容。“这样吃就是甜的了，一点也不酸。”
女孩愣在一旁，她的手被洛诩握着，白皙的脸上慢慢浮上几朵红云，像杨梅的颜色一样。
门口传来的一阵声响打断了殷碧落的回忆，她笑着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是不是拿得太多了，腾不出手了呀！”她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外的秦灏，怔了怔，随即将门大开。
“小姐，秦公子，你怎么来了？”云绯正端着一盘子的杨梅走向殷碧落的屋子，却在门口看到了自家小姐与秦灏。
“进来再说吧。”殷碧落朝云绯使了个眼色，便先行回到了屋内。
云绯自是明白殷碧落的意思，遂与秦灏一同进了屋内。云绯将盘子放到桌子上，泡好了茶，方退出屋子。
“君澈今日怎么来我这儿了，是小月出了什么事吗？”殷碧落替秦灏斟了杯茶，幽幽的说着。
秦灏看着殷碧落，虽然此时的殷碧落仍是青纱覆面，但那双眼睛已是恢复了往日的生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小月担心你的身体。”秦灏从怀中拿出一个五色彩绘的瓷瓶，放到了桌子上。“这是御医特治的枝苓丹，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
殷碧落拿起瓷瓶嗅了嗅，脸上并无任何表情。这枝苓丹虽是好药，能调养身体，可惜，对自己的病却并无任何的效果。“多谢君澈关心，君澈回去后，麻烦告诉小月，我已无大碍，请她放心。”虽对自己的身体无任何效果，殷碧落仍是欣然收下。
“那就好。”秦灏看了眼斟茶的殷碧落，今天的殷碧落仍是将头发散散的披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几缕青丝从身后滑到了胸前。秦灏怔在一旁，想起那天，她的头发亦是散散的披在脑后，想起那个又香又软的身子躺在自己怀里的感觉，不禁一阵燥热，忙转过头不看她。
殷碧落虽是自顾自的斟茶，却亦是能感觉秦灏那炽热的眼神，她不禁一阵叹惜。那天，为了躲避洛诩与了无痕，自己想出的应付方法虽是有效，却始终是考虑不周。她知道洛诩与了无痕的为人，不用这种方法，他们定是不会死心的。可是，她忘记了一件事。秦灏也是一个男人，他既非柳下惠，美人在怀，他又怎可能坐怀不乱？殷碧落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她知道自己这张脸对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许，将容颜毁去，自己才能平淡的过完余下的日子。
屋内的两人皆是各怀心思，不曾言语，一时间，屋子内的气息显得格外的阴沉。
“君澈，尝尝这杨梅吧，很好吃的。”末了，还是殷碧落先开了口，若再这般下去，她怕秦灏会说出那些让她担心的话语。
秦灏接殷碧落递过来的杨梅，将它放到了嘴里，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便在口腔中漫延开来。
“好吃吗？”
“嗯。”秦灏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的眸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喜欢的话就多吃点吧。”殷碧落将一整盘的杨梅都推到了秦灏的面前。“听小月说十七就是你的生辰了，碧落先在这儿跟你说声生辰快乐。”
秦灏微微地愣了愣，随即，嘴角淡开一抹柔柔的笑容。
“我知道你身为太子，从小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现在亦是什么也不缺的，都不知道送什么好了，不知君澈可有什么想要的？”殷碧落本来是想绣个荷包之类的送于秦灏，转眼一想，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皆是男女订情之物，她知秦灏此时已是对自己有意，此时若再送这些饰物，怕是会使秦灏会错意。
我最想要的，是你。其实秦灏很想这么告诉殷碧落，可是他亦知道，若此时这么做，怕是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他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去拿茶杯，却碰倒了盘子，盘子内的杨梅皆滚落到了秦灏的身上。秦灏虽已是立即起身，衣服上仍是沾上不少杨梅渍。
“小姐，出什么了吗？”门外传来了云绯的声音，想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
“没什么，只是打翻了盘子，你进来帮我收拾一下吧。”
云绯听了，就推门而入，自顾自的收拾着。殷碧落见状就将秦灏带到了内堂坐下，秦灏跟着，并未拒绝。
进了内堂，秦灏就看到了绣架上那幅未完成的千荷图，显然是比上次见到时又多出了几朵婀娜多姿的荷花。
“这是闲暇时用来打发时间的。”殷碧落注意到了秦灏的目光，笑了笑，将秦灏带到屏风前的桌旁坐下。
“这杨梅渍一但染上，洗去怕不是不易，本是请你吃的，不想如今倒是害得你失了件衣服。”
“无妨，只是一件衣服。碧落，”秦灏看到云绯收拾完出去后，想起昨夜暗夜对自己所说的情况，不由的泛起一阵担忧。
“君澈有话，不妨直说。”看到秦灏的样子，殷碧落自是知道他今日来寻她，绝非只是因为小月的一番话而来的。
“碧落这几日，不如就呆在这染妆楼内，暂时不要外出了。”
“君澈，你知道了，对吧。”殷碧落淡然的看着秦灏，“江湖上已有人在寻我的下落了。”
“你已知晓？”秦灏愣了愣，随即失笑。这殷碧落是何人，她若真想躲避江湖上的纷争，自是会处处留意。“看来，是君澈多事了。”
“不，我很感谢君澈的关心。”殷碧落站起身子走到窗前站定。“我知道如今有多少人在找寻我的下落，不过，君澈放心，若真想找到我，亦不是易事。”殷碧落转身看着秦灏。“毕竟，见过我容貌的人，这世上没有几个。”
是呀，见过她容貌的人，世上没有几个，只要她想方设法不让这几个人找到她的居所，就算有人来寻她，亦不敢断言她就是洛伊人。
秦灏轻笑了声，将怀中的绿松石簪子拿了出来。“这支簪子并非名贵之物，只是，我觉得这绿松石所制成的簪子特别衬你。”
殷碧落接过那支绿松石的簪子，仔细端详。
这簪子通体皆是如荷叶般的颜色，虽不如翡翠般晶莹剔透，却有给人一种朴实的美。那簪子的顶端是一片荷叶，荷叶边缘一个小圆点微微凸起，像是露水一般。
殷碧落笑了笑，抬起头看着秦灏，他是第二个知道她心思的人。
“真的很美。”
秦霜月一个人躺在绣榻上发呆，自秦灏告诉她殷碧落的情况后，她就一直在发呆。
从刚刚皇兄所说的来看，碧落的身体应当已是大好，而且，皇兄今日的语气中也透着些许愉悦，想是今日与碧落相处的不错。
只是，这一切越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她就变得越来越担心，就怕再生出事端。
她知道，以殷碧落的心思，只怕已是发现秦灏对她有意。依她对殷碧落的了解，殷碧落若对秦灏无情，定是会想方设法来淡化二者的关系。她想起方才秦灏的表情，只希望这不是碧落给的最后的柔情就好。
翻来覆去的，秦霜月已是越来越清醒，遂披衣起身，走到了院外想透透气。
秦霜月推开房门，看了看四周，这偌大的院子内此时居然没有一个宫人。秦霜月微微皱了皱眉，往常这个时候应当都是有守夜的宫人才对。秦霜月的心中微微泛起一丝疑惑，连忙走到了月落阁外。她环顾四周，这月落阁外此时竟然没有一个侍卫。
“到底怎么回事？”秦霜月看了看这漆黑一片的地方，心中微微泛起一阵害怕。忽然，一旁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声响。
“谁？”秦霜月叫了一声，转身看向传来声响的方向，一个黑衣人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有刺客！”秦霜月大叫了声，拔腿就跑，黑衣身看着已渐渐跑远的秦霜月，并未有任何行动。
秦霜月一直跑着，越跑越害怕，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她怎么跑怎么叫都没有人出现？难道，是这宫内有人要害她。思及此，她停了下来，转身往平雪臣的住处跑去，她知道，雪臣定是不会不管她的。
“啊！”还未跑到平雪臣的住处，那黑衣人便拦住了秦霜月的去路，一把长剑抵着她的脖颈处。
“等一下，就算要死，那应该让我明明白白的死吧。”秦霜月强压住心中一阵阵的恐惧，她知道，此时只有拖延时间，或许还能有被救的可能。
那黑衣人顿了顿，缓缓的吐出冰冷的字句。“有人出钱，我收了钱，就要完成任务。”
“那，那个人是谁呢？”
“我不可能出卖自己的雇主。”
“我，反正我今日都是要死在你手中的，你告诉了我之后，再杀了我，还是没有人会知道你雇主的身份。”
“你放心，等你闭上眼睛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说完，那黑衣人扬起长剑便要砍下去。秦霜月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到。
“铛！”就在那黑衣人的剑要碰到秦霜月之际，一把飞刀横空划过，震开了黑衣人的剑。下一刻，秦霜月就落进一个带着淡淡竹叶清香的怀抱中。
“雪臣？”秦霜月睁开眼睛，眼前的不是平雪臣，还能有谁。
还未等平雪臣放开秦霜月，那杀手的剑就已砍了过来，那杀手的剑与平雪臣的剑碰到一起的时候发生的声响，在这夜空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平雪臣的功夫虽亦是上乘，无奈此时怀中还抱着秦霜月，他单手对敌，十几个来回下来，已是处于下风。忽然，平雪臣一个分神，那杀手的剑便刺向了怀中的秦霜月，秦霜月吓得闭上了眼睛。
她闭着眼睛，闻到了那一阵阵的血腥味，可是，自己却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
“雪臣！”秦霜月睁开眼睛，看到抱着她半跪在一旁的平雪臣。
“快，是这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喧闹的声音，那杀手看了眼秦霜月，一个跃身便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雪臣，你怎么样？”秦霜月抬起头看着平雪臣，此时平雪臣的脸色已是略显苍白，脸颊上布满汗水。秦霜月伸手欲推开平雪臣，无意间却触到了他身后那丝丝的湿意。秦霜月将手抽出，那白皙的手上已全是腥红的血液，显得异常触目惊心。
“雪臣！”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一半欢喜一半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