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孩子气的神》纯真假面

14、Chapter14 弧形剧场

　　我到底是怎么了？直到落座，我才暗自轻吐一口气。旁边没有声音，不过我知道贝利尔还在。铺着天鹅绒的座椅很大很软，向后靠时，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百合芳香。
　　我故意咳嗽一声。

　　“阁下想要什么？”贝利尔还没说话，倒是身旁的侍者凑了过来。
　　我没理会他，只冲着左边一个劲儿地微笑：“贝利尔？”
　　面前突然响起一片噼里啪啦叉子盘子掉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你们惊讶完了吗？惊讶完了就继续工作，一直站在这里实在是很失职，再发生第二次的话，我会找你们的上司投诉。”贝利尔不悦的声音从左侧响起，就听见两名侍者在不停地道歉，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大概是清洁了地毯，周围这才安静下来。
　　他这才道：“嗯，什么事？”
　　“你请我来参加雪月狂欢节，坐这么好的座位，不会就一直让我瞎着吧？这样的话我怎么欣赏开幕式表演？”

　　他没吭声，过一阵才慢吞吞道：“我很好奇，你到底哪来的勇气，或者说，有什么筹码可以跟我讨价还价？”
　　“我也很好奇，你就那么害怕我看得见么？”
　　“是啊，很怕，怕得要死。”贝利尔机械道。
　　“那请问怕怕的魔王陛下，除了让我瞎着以外，到底怎么样你才能不害怕呢？”

　　“告诉我你是谁。”
　　我笑：“我是吸血鬼菲尔德，玛门殿下最清楚了，你不信可以问他。”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而且我也希望在我亲自想办法把你的伪装魔法去掉前，你能自己告诉我。”
　　“好吧我是路西法，这个答案是不是皆大欢喜了，快给我恢复吧。”我快被这一个两个的逼疯了。

　　贝利尔沉默一阵，这才道：“我替你恢复眼睛可以，但是你要把自己和达伦的身世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现在？在这里？”
　　“随你，或者等回到潘地曼尼南也行。”
　　我道：“那等回去吧，我自己也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还得先问问达伦。”
　　“好。”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脸上有一团柔和的暖意。下一秒，眼睛里像是钻进来几缕阳光，只听一声响指，我在一团明亮中睁开眼睛，渐渐看清了眼前的画面。

　　此时此刻，雪月森林真的变成了无眠之城。
　　临时搭建的弧形剧场宏伟瑰丽，被魔法光芒装饰得灿烂夺目。夜空有流星好似烟火一样不断坠落，各个圆柱上都绑着火把，在风中熊熊燃烧。
　　花瓣与雪花交相飞舞，那雪花如同纤细的绒毛，落在脸颊上居然还有真实的触感。

　　我们坐在高台的贵宾席上，就像是凭空突然出现的一块区域，但被做成艾肯雪山半山腰的模样，映衬着后面真正的艾肯雪山，丝毫不差。
　　我朝下看去，数以万计的观众正在兴奋地朝这边欢呼着，挥舞着双臂，打着呼哨，还有人在朝这边献飞吻。只是贝利尔在贵宾席设置了一道魔法屏障，所以什么也听不到。坐在这里就像在看一出默剧，整个世界都是舞台，而观众只剩下我们。

　　“这个设计是玛门的主意，有点奇怪，忍忍吧。”
　　听到他的声音，我这才回头打量魔王陛下，立刻吃了一惊。

　　贝利尔今天穿得一丝不苟。浅绿色长袍拖曳至小腿，袖口有精美繁复的银色镶边。一头长长的墨绿色卷发被随意绑在身后，额头上还斜斜吊着一枚水滴状的青色水晶。从这里看去，右耳垂上一片曼佗罗叶形状的银色耳坠，正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让我吃惊的当然不是他的穿着，而是他手边那两摞堆得高高的文书。他一边飞速翻看着文书，一边懒洋洋地用羽毛笔勾画几下，随手扔到另一个银盘里。那堆文书岌岌可危地摇晃了一下。
　　这孩子得是积了多久的政事没处理了？

　　见我迟迟没反应，贝利尔终于慢悠悠地抬起头来。不得不说我们的陛下长了一张标准的秀气美人脸，小脸，尖下巴，薄唇，高鼻梁。
　　他有一双极漂亮独特的眼眸，狭长妩媚。装满星光的黑色瞳孔，如银河一般璀璨的银色瞳仁。
　　“陛下，懒惰是不可取的。”我痛心疾首地说。
　　他心虚地看我一眼，装作没听到，又低头狂看文书。

　　和所有我经历过的节日庆祝一样，雪月狂欢节就是乌泱泱一大堆人欣赏个歌舞表演，除了这回坐的位子从普通平民席变成贵宾席，身边多了个魔王陛下，其他的并没什么区别。虽然瞧着底下观众看到我反应很大，但是因为听不到，我也没感觉。

　　七大魔王除贝利尔外今天还来了俩，原罪代表愤怒的亚巴顿和代表暴食的别西卜。这两人看见我反应倒是挺大，眼睛盯在我身上，恨不得盯出个洞来。特别是亚巴顿，说我亵渎他们永远的陛下路西法，撸起袖子气冲冲就要扑过来揍我。这些当然都被贝利尔阻止了，贝利尔简短总结道：“菲尔德在雪月森林养了一只六翼天使，我必须亲自问明白。”
　　这俩人不说话了，喘着气看着我，脸都绿了。

　　我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跟贝利尔看完了这一场演出。贝利尔终于解决掉了一大堆文书，之后他神清气爽地站起来，拍拍手，象征性地说两句话，就准备完美谢幕了。

　　我看到天边亮起的淡淡红光时，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结束。
　　巨龙飞过天空时，张开的双翼几乎要将整个剧场盖在自己身下，它绕着剧场盘旋一圈，大概没找到适合自己落脚的地方，长嚎一声，才飞至半空，小心翼翼地靠近贵宾席。从上面轻巧地落下来个人影，正要跳到贵宾席里，却被贝利尔的屏障给反弹出去。

　　那人影在空中坠落，不过一阵，又迅速扑扇着一对丰满尖锐的黑色骨翼飞上来，肩头还扒拉着一只戴白蝴蝶结的黑猫。
　　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两道英气的眉，颧骨上鲜红欲滴的玫瑰与雪白的皮肤对比，显得分外惊心动魄。

　　他用烟杆敲敲魔法屏障，对贝利尔说话，一脸不满。当然因为贝利尔设置了屏障的缘故，从这里只能看到他嘴巴在动，谁也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
　　贝利尔也没有想解开魔法的意思，拉着脸，把文书整理好，塞给侍从。

　　玛门看看周围，皱了皱眉把肩头扛着的镰刀放到空中，很快镰刀化作一团黑色烟雾漂浮起来，他盘腿坐到上头，乌黑的卷发随着烟雾上下摇摆，一脸我就跟你耗的表情。

　　“唉，陛下，就不要再跟玛门生气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明天又会有报纸写八卦的。”身后传来亚巴顿忧愁的声音。
　　“不。”贝利尔别过头去，嘴巴抿得紧紧的。
　　亚巴顿更忧愁了：“别西卜，你别光顾着吃，也劝两句啊。”
　　“唔唔。”

　　一看见玛门我就头疼，这家伙每次出来就是砸场子的。这是他还没看见我，要是他看见了我，肯定更疯。
　　我刚想到这里，眼就跟他对上了。
　　果然玛门的表情瞬间变了。只见他细长眼眸一眯，立刻从黑色烟雾上跳起。
　　展开的巨大骨翼朝我的方向挪了挪，他一把抓起变回来的毁灭之镰，朝我这边的魔法屏障砍下来。

　　玛门的眼睛红红的，看见我跟看见他的杀父仇人似的，连贝利尔的魔法屏障也险些抗不他的攻击，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缝。
　　场面一瞬间就乱了，人潮涌动，看好戏的往这边跑，贵宾席上的拼命朝外推搡。
　　我看见脑门上方那条裂缝的第一反应就是往贝利尔身边靠。还没跑两步，就见玛门狞笑着朝手心呵口气，又是一镰刀劈下来。

　　冷风顺着缝隙灌进来，原本宁静祥和的狂欢之夜变成了暴风雪席卷的灾难之夜。
　　耍小性子的魔王陛下终于忍不住，抬手一个冰冻魔法将玛门的镰刀硬生生架在半空，生气道：“玛门，你够了！”
　　不，玛门他当然没够，他怎么可能够？
　　玛门置若罔闻，邪气地舔了舔自己的尖牙，盯着我冷笑：“小猪，别闹，哥哥先教训一下这个流氓，回头再跟你好好谈。”

　　他话音还没落，肩头的黑猫突然张嘴，一颗小小的火球在半空越滚越大，魔法火焰转着圈地将屏障的缝隙逐渐侵蚀。再下一刻，黑猫已经从他肩头消失。我的眼前飞快晃过一只黑影，还未来得及念咒语，就已被猛烈的冲击力撞到后面的贵宾席里。
　　巨大的力量和腰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我两眼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