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终、若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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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前辈，冰帝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过呢！”
有着苍蓝色头发深紫色眼眸的女孩子站在校门口，感叹般看着此刻人群熙熙攘攘的林荫道。
“怎么会没变过呢？”曾经随性的语气里多出几分成熟，“不是比以前更加华丽了么？”
似乎是想到了某个以华丽为口头禅的人，笑容优雅的男人挑眉，“不过，还真是有些怀念啊。”
那些可以在阳光下肆意挥洒汗水的日子。
“是啊~”樱井凉叶像个孩子似的把双手互绞置在脑后，悠闲的向前走着，“忍足前辈，迹部前辈还没有来吗？”
“早上说是有重要的客户要见面，不知道现在处理好了没有。”忍足侑士抬手看了看表，颇为无奈，“那家伙总是忙得很啊。但是冰帝五十年校庆这样的日子，应该会抽空过来的吧？”
“哎……”樱井凉叶愣愣的点头，“说起来，前辈们都是非常棒的人呢！”
年轻的脸上还未逃脱稚气，樱井凉叶拉长的语调仿佛轻轻拂过心底某块最脆弱的地方。
能做的最好……独一无二……最棒的……
她揉揉忽然变得潮湿的眼睛，“昨天晚上似乎没睡好呢……”
时隔七年，东京的天空依然很漂亮，冰帝学园的模样也一如往昔。
可是有的人却已经不在身边。
“樱井，怎么了？”忍足侑士回头，修长的身形和与生俱来迷人的气质，再加上如今更甚的成熟睿智，瞬间就秒杀了一大片冰帝女生。
“啊！没事！”
樱井凉叶这才发现已经与忍足侑士拉开了一段距离，连忙小跑着跟上去。
“忍足前辈，这次校庆会有什么特殊的节目吗？”
“听说在校学生会有与立海大附属中学学生合演的一出话剧。”
“话剧？什么话剧？”
“辉夜姬。”
高中毕业会考时，成绩并不十分优异的樱井凉叶考上了毗邻东京的筑波女子大学，而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则是毫无悬念的进入了东京大学。
毕业之后主修金融管理的迹部接手了接近半数的家族企业事务，忍足遵从父亲的意思学了医科，然后顺利的进入自家医院，成了一名非常年轻也非常出色的外科医生。
同样修医学的樱井凉叶竟也幸运的进入了东京综合医院工作，目前是站在医院大厅咨询台里笑容甜美的护士。
那时无限向往与充满期待的未来，其实也就是如此平淡的到来了。
有一个安稳又平凡的将来，真的也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
光线不甚明亮的舞台，似有若无的哀歌怨语。
那个身着深青色和服，站在舞台中央的女人有着极为出色的容貌。
赞歧造麻吕与竹取婆婆掩面站在一旁，苍老的声音含着无限的悲凉，低声的呜咽满是心酸。皇帝派来的护卫也立在舞台边缘，纵然风气威武雄壮，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个一言不发的辉夜姬吸引了去。
黑如子夜的眸子清冷孤傲，明明就只是这样站着，却透出深入骨髓的高傲不羁与隐忍难言的悲伤。
“原来，终究因为宿命，这样快乐的日子即将随风湮灭。”
不属于凡尘的辉夜姬，很快就要回到美丽的月亮上了。
“我绝不会忘记你们的音容笑貌，正如你们从不曾忘记过我一样。”
“父亲，母亲。”
她执拗地扬着头，一滴蓄积已久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到冰凉的地面上。
啪嗒——
每个人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朵泪花的温度。
在永远消失前终于肯说出口的不舍，恍若隔世。
灿烂的深紫色，瞬间融进无法被忘却的记忆。
“若月同学的表演真是完美啊。”正仔细为她卸妆的男人忍不住感叹起来，“无论是在学生时代还是在做戏剧社指导老师的时候，我都排演过和观看过无数次的《辉夜姬》，而若月同学真的是我见过最传神的辉夜姬了。”
“吉仓老师过奖了。”若月久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配合着吉仓有植的工作。
“怎么说呢，若月同学不是我们冰帝的学生还真是可惜啊。”他拧开卸妆油的盖子。
“立海大今后一定会有与冰帝学园再次合作的时候。”
若月久说话的语调温和有礼又疏离冷淡。
“呵呵……不过说起来若月同学还真是让我想到一位故人。”吉仓有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贯严肃认真的表情多了几分淡淡的遗憾，“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车持皇子。”
“……故人吗？”
“是啊，不知道她现在到哪里去了。不过总觉得对她有些愧疚。”吉仓有植年轻的脸上划过追忆，“那时我们都还是冰帝的学生，我是为了学园祭努力排练辉夜姬的戏剧社社长，而她则是非常有能力的学生会副会长，她为了她的朋友加入了戏剧社，然后抽签时选到了车持皇子。看了她的初次表演之后，我真的是很高兴，因为她演这个角色真的像是本色出演一样，非常的棒！”
他顿了顿，“可没想到，就在学园祭前一个月的时候，她竟然退学了。后来她给了我她的号码，说如果到时真的需要她来演这个角色的话，她一定会来。而那之后没几天，便传出了关于她做过的一些不好的事。所以……我就没打过那个电话。”
“现在想起来，其实个人行为的善恶与是否参演戏剧并没有什么关系吧。可是当年幼稚的想法，终究还是让我失去了一次让这幕剧完美的机会。”
若月久被一层薄薄的粉底遮盖的面色，逐渐变得苍白，“请问，她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黑崎……恩，对，黑崎林奈。若月同学，怎么了？”
“黑崎……？”她有一瞬间的讶然，“怎么会……抱歉！请问在哪里可以看到贵校过去学生的个人资料？”
“这个……恐怕不能轻易查阅到。”吉仓有植歉意的笑笑，“如果你要找资料的人是我口中的黑崎，那么你可以去翻校刊，因为当初像她那样优秀的人，应该都做过校刊的人物专访……”
“那么，过去的校刊在哪里可以找到？”
“因为是校庆的关系，所以以往各期校刊都在图书馆三层展出，我想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人会去看，若月同学不妨现在过去。”
“谢谢您！抱歉，我先离开了！”
拖开椅子，仍穿着演出服化着妆的若月久飞快的跑了出去，发簪被甩落在地，黑色长发随风高高扬起。
『心跳突然的加速，朝仓前辈，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吉仓有植手里的瓶子砰的掉在地上，卸妆油从瓶子里流出来。
外衣口袋里有张早已泛黄的纸片，虽然小却释放出巨大的燥热。
“很抱歉啊……黑崎桑。”一直无法释怀的往事终于烟消云散，“第一次遇见那么像你的人，所以忍不住把憋了那么久的话告诉了她。”
“吉仓有植，其实是一个最差劲的戏剧社社长吧。”
“而黑崎桑扮演的如此真实令人唏嘘的车持皇子，最终还是没能让更多的人看到。”
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为爱痴狂。
车持皇子是如此，那黑崎林奈呢？
是被名为亲情的爱蒙蔽双眼而放手疯狂，还是被可笑的血缘关系牵引的忠诚所束缚，于是无颜再面对被自己欺骗的朋辈？
本是理所应当却成奢望的爱，与己无关但同情施舍的爱；以誓言为理由而能继续活着的诚，背叛至亲所以终需以死谢罪的诚。
爱与诚。
那就是她不知为谁而活的一生。
×××
“呃……久，为什么突然跑来翻这些无聊的东西啊？还有，怎么不换衣服呢？”
眼眸是纯净的紫色的女孩子，好奇的看着身旁专注的翻开一本本老旧杂志的若月久。
“萝衣，帮我找一个叫黑崎林奈的人在冰帝校刊上做过的人物专访，时间段大概是在七八年前。”若月久又抽出另一本，“我有重要的事……抱歉，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哦……久不想说就不说好啦~”幸村萝衣蓝紫色的长发被灿金点缀的流光溢彩，“反正久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呢！”
笃定的信任，蓝紫在某一瞬间晃成了记忆的苍蓝。
“……”
若月久的动作停滞，幸村萝衣却已经认真的翻了起来。
“唔，这本没有……”
“什么嘛！这家伙长得好搞笑啊……”
清澈的黑色眼眸里露出点点笑意，剧烈的心跳奇异般平复下来。
静谧的图书馆第三层，只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还有不需要言语的默契。
“找到了！”幸村萝衣突然开心的叫出声，“八年前六月号的校刊——‘国中部学生会副会长黑崎林奈，被沉默掩盖的钻石光芒！’，是她对不对？看上去好像在哪里见过哎！”
幸村萝衣摊开杂志页面指给她看，彩页上有一个栗发女孩子抿着嘴，有精致的长相却面无表情。
“这本有特别说明，是因为学园祭的原因所以没有统一印刷然后发放给学生的样刊哦！”
幸村萝衣合上书页，高高举起这本经过八年的时光冲刷、却崭新如初的样刊。
“是绝版呢！”
骄傲盛放的海芋花，镶在独一无二的绝版校刊封面上，铺满细碎阳光的清香仿佛扑面而来。
“老师！请问刚才那个扮演辉夜姬的女生在哪……呃？”
等到谢幕之后就急忙跑到后台，想要知道那个有着熟悉眼眸与气质的人是谁的樱井凉叶，突然怔在那里。
“吉、吉仓……社长？”
像是老师的男人原本正蹲在地上清理着什么东西，在听到她的声音时才抬头，然后彼此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是很久以前的同学。
“……樱井桑？”
吉仓有植很快就叫出了她的名字，“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拧紧卸妆油瓶的盖子，吉仓有植在站起来的同时理了理衣服的褶皱，“樱井桑是想问若月久同学在哪里吗？她就是辉夜姬的扮演者。”
“若月久……？对！就是辉夜姬没错！”她用力的点了点头，“拜托请告诉我！”
吉仓有植爽朗的笑起来，“樱井桑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如果没错的话，若月同学应该去图书馆三层的校刊展览区了。”
“图书馆三层的校刊展览区……”樱井凉叶轻声重复了一遍，然后很郑重的向他鞠躬道谢，“谢谢吉仓君！”
“啊……没有关系。那么樱井桑，下次有机会再见吧。”
吉仓有植又开始马不停蹄地为下一部话剧的演出人员选好要用到的服装和配饰。
“恩，吉仓君再见！”
苍老而逐渐褪色的时光，如此自然的就将过去的肆意磨成了今天的疏离。
『永远吗？』
“忍足前辈！”兴奋的跑向等在外面的忍足侑士的樱井凉叶，显然没有注意到他有些怪异的神情，“我问到了哦！”
“刚才迹部打来电话说……”忍足侑士欲言又止，“……算了。”
看着她的黑色眼眸里藏着深深的犹豫。
“呃？”樱井凉叶微愣，小心地问他，“忍足前辈，迹部前辈怎么了？他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忍足侑士把手插到口袋里，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却罕见的认真，“樱井，就算曾是同学我也并不十分熟悉黑崎，但你是她最亲近的朋友，所以你能确定那个演辉夜姬的女生真的与她相似吗？”
“是！虽然外貌不像，但那种给人的感觉的确一模一样！”
所以她一定与林奈有什么关系的！她才不信林奈会和人抛弃一切远走高飞呢！
“有相似气质的人很多。”
“可林奈是独一无二的！”
“……”忍足侑士似乎并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答案，薄薄的唇角牵起一抹无奈，“因为家父是院长的缘故，所以我看到过不少不被允许外泄的手术记录和病人档案。”
他好像在说些莫明其妙的话。
“七年前东京综合医院曾做过一起非常成功的心脏移植手术，而且受体已经健康存活至今。”
“不过由于供体生前要求严格保密身份的原因，因此即使连我也不知道那个神秘的donor的任何信息，同时知道的人也绝口不提。但我知道那个幸运的受体是谁。”
“她和刚才舞台上的那个女孩子长得很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的名字是若月久。而她在未动手术之前的性格脆弱又敏感，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般。”看到樱井凉叶霎时睁大的双眼，忍足侑士心中最后的一丝不敢相信也消失殆尽，“倘若你真的确定她与黑崎林奈十分相似，那么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人通常会性情大变，性格会更接近于那颗心的原主人。除此之外，喜好、特长等事物也会有所改变，更有人或许会梦见甚至是想起心脏主人的记忆。”
“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残忍的话里带着温柔的不忍。
“而且我刚刚才知道，当年我们认定的许多事，可能只是一连串可怕的误会。”
樱井凉叶刹那间泪流满面。
泪水肆意的涌出眼眶，滑过脸庞的温热的液体，再也不是她的泪，抑或是狭窄屋檐所不能挡住的雨。
而完完全全是樱井凉叶自己的泪，一个人的眼泪。
“不会的！林奈明明在国外和自己所认定的人过得很幸福！”
黑崎林奈还没有履行国小时许下的要做一辈子朋友的诺言，樱井凉叶怎么可能放任她轻易抛弃过去？
『凉叶要和林奈做永远永远的好朋友哦！』
『恩，永远。』
离永远还有很远啊……所以你一定还在吧，对不对？
你的栗色长发，黑色眼睛，那么漂亮的心……一定还在叫做“黑崎林奈”的躯壳里完整的存在着。
那个很冰但是很温暖的声音，一定还能叫出樱井凉叶的名字。
『樱井……凉叶。』
×××
“……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最讨厌的颜色是绯色；最喜欢的花是海芋，最讨厌的花……哎？也是海芋？”幸村萝衣的嘴角抽了抽，“印刷错误么？”
兴致勃勃的幸村萝衣大声朗读着校刊对黑崎林奈所做访问的内容。
若月久并没有阻止她，只是觉得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脑子里乱七八糟模糊不堪的画面清晰了一点。
“前面的问题都好无聊呐！我看下后面的哦！”
白皙纤长的指尖沿着文字向下游移。
“啊！有了！问题是‘有觉得十分对不起的人吗？’，回答是‘有，不过是为了将来而感到很抱歉。’。好奇怪的答案啊！”这是倒数第二个问题。
好不容易组装到一半的记忆再次被打散，急促的脚步声冲击着心房。
“最后一个问题了呢！‘到目前为止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是谁？家人除外，请一定要如实回答哟~’，久，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回答呢？”深紫色的漂亮眼眸里有隐隐的期待，“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是谁呢？”
除了家人之外……可以是包括家人的吗？
那个愿意在大雨中等你一夜的人，那个无条件信任你崇拜你的人，那个最先想到你的感受而不是外貌变化的人，那个即便不满意你的所作所为、也依然不想放弃你的人啊。
“樱井……凉叶。”
她无意识的呐呐出口，世界顿时天旋地转。
飞速变换的时空里总有一双不变的深紫色灿烂的眼眸。
“林奈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呢！”
“可是我觉得只有林奈才能做的最好啊……”
“林奈……痛不痛啊？”
“你说，你早就扔了，是吗？”
从幸村萝衣的手里跌落到地面的独一无二的绝版校刊上有四个字，樱井凉叶。
洁白的书页贴着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砖，恰好覆盖在一个哭到泣不成声的女孩子的倒影上。
『那就是支撑我的心脏还能继续跳动这么久的动力，想要把对不起和舍不得告诉她的心愿。』
『凉叶和林奈真的是永远永远的好朋友，可那是在黑崎林奈的永远里。』
纵使时光相隔百年，仍感你心近在咫尺。
深青色挺拔如树的身影，猝然倒地。
亲爱的，永远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终、若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