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叁拾玖、夏逝 ...
-
“所以，凤君请放弃吧。”黑崎林奈低低叹了口气,“你所记得的、你所怀念的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就算她依然在，也不会是那时的样子了。”
“也许你所遇到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即使你找到了她，又能怎么样呢？那只是小时候而已。”
“已经定格的过去，无论怎样扭转都不能改变未来。”
“不，不是的。”凤长太郎忽而提高了声音，“不是想要寻找些什么，只是……想告诉她一句话，一句在那一天就想说的话。”
“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爱丽丝，夏天总会过去的。”
清凉的夏风梳理着银白的发，不安的表情渐渐被清秀腼腆的笑容所代替。
凤终于紧紧的握住了对方的手，再也不是错过以后冰凉的衣角。
“黑崎，我带你去听夏天离开的声音，好不好？”
一起向前方跑起来的时候，流动的风把所有的景色都幻化成了日光下的浅影。
耀眼而温暖的线条慢慢汇聚成一个个小小的光点，太过明亮的颜色落入黑色的眼，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淌下泪来。
爱丽丝和夏天，真的可以在她的世界里一起消失吗？
×××
过ぎ去りし夏……
很温柔的一首曲子。
有天空的蔚蓝，有奶油冰淇淋一样的纯白，还有清冽如同薄荷的风。
认真摁下每一个琴键的男生也有着天空一样清澈的眼睛，透明干净，温和的气息是夏天即将远走时的最后一抹凉意。
黑崎林奈一言不发的听着，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共生的温热。
十一年前凤长太郎为黑崎林奈演奏的第一支曲子，是甜蜜纯美的致爱丽丝。
而爱丽丝，偏偏是她的英文名字。
十一年后凤长太郎为黑崎林奈演奏的第二支曲子，是宁静悠扬的夏天走了。
而夏天，又恰好是她出生的季节。
这算是什么呢？
是很久以前对她的最后一次摧毁，又是多年以后对她的第一次安慰。
被人笑着叫爱丽丝的是黑崎晴子，那个出生在盛夏的坚强骄傲的女孩。
而落后了她两个月的黑崎林奈，只能是在秋天被记起的黑崎林奈。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那么清楚的告诉她：爱丽丝和夏天，都会过去的。
“凤，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夏天吗？”
凤长太郎转过头，清亮的眸子里有点点疑惑，但手指依然在琴键上轻快的跳跃着，召唤出更多温柔的音符。
“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说了我讨厌夏天。而我如今也一样的讨厌，甚至变成了恨。”
黑崎林奈看着泾渭分明的黑白格，黑眸也染上了清冷的色彩，“因为公主裙只有在夏天穿才好看，可我以前却只能在秋天收到公主裙。”
“而现在啊，我无论是在夏天还是秋天，我都收不到公主裙了呢。”
她大概也收不到了，可她还能收到很多很多的祝福和笑脸。
“冰帝的学园祭快开始了吧？”不去看凤长太郎刹那浮现的歉意，黑崎林奈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小泽绘里莎的生日就在那几天，六月十七日。”
“祝她生日快乐。”
按照往常的惯例来说，那天应该刚好是烟火大会。
“还有那天的烟火，凤替我看吧。”
“还有凤所参演的辉夜姬，全部排练完了吗？”
“恩。”
“每一个演员都找好了吗？”
“……是。”
似乎是本末倒置的问题，黑崎林奈却问的格外认真。
“这样啊……那就祝吉仓社长倾力编排的这幕剧演出成功。凤演的皇帝，凉叶演的竹取婆婆都会很棒的吧，可惜我都看不到了。”
“黑崎……你可以来的啊，为什么……”
“我不会收到任何人的邀请函的。”黑崎林奈语气平淡，“夏天并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凤，现在还是盛夏，夏天还可以张扬很久。夏天走了的美好愿望，只能在歌里。”
音乐渐渐轻下去，终结在黑崎林奈说的最后一个字里。
“我虽然憎恶夏天，可我却也在乞求着每一天都是夏天。只有夏天在的时候，我才能是黑崎林奈。”
“所以，凤，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凤长太郎站起来，愣愣地看着她。
黑崎林奈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提袋，垂下眼从包里找着些什么。
“唔，凤，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递给他。
素雅的硬纸外壳上，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娉娉婷婷，细致的纹理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一份雍容华贵之感，大红与浅黛相交错，层次分明却不显突兀。右下角用标标准准的小楷写着六个字——凤长太郎亲启。
“这是给凤君的请柬，下个月二十八日，是我和藤原信的订婚宴，希望凤君能来参加。”
“统一的邀请函还没有制作完毕，所以这是我特地做给凤君的。”
“凤君是第一个从我手里收到请柬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凤君会来参加的吧。”
黑崎林奈扬着头，眼里有清晰的笑意。
她硬塞似的把精美的请柬放到了凤长太郎的手里。
“还有，很好听，凤真的很优秀。”
“再见。”
黑崎林奈别过头，拿上自己的东西匆匆离开。
她推开琴室的门，浅黛的影子像风一样消失在琥珀色的雾气里。
明明穿着如此笨重的木屐，为什么还能走的那么快呢？
紧攥着手中的一纸冰凉，凤长太郎脑海里出现的竟然是一杯水。
渺小到透明的一杯水，却执拗的反射着太阳耀目的光辉。
×××
走进客厅里，那个叫做Alice的女孩子依然是脸朝下安静的伏在地面上。
黑崎林奈又一次踩过她的脸，面无表情的走向卧室。
衣柜里仅有的两套礼服，一套是银灰的及地长裙，在裙摆的地方镶嵌着一圈闪亮的水钻，还有优雅大方的束腰；还有一套则是同色系的男装。
从买来以后就没有再穿过的衣服。
虽然是为已经不能参加的学园祭买的，不过在半个月后就有机会穿了。
黑崎启太和花间彩乃的结婚典礼，多喜庆的日子。
她拎出那套男装，抱在怀里。
踩动木屐蹬蹬蹬的声音再次响起。
黑崎林奈经过Alice旁边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弯下腰把她也捡了起来。
男式礼服和爱丽丝一起被扔到了院子里，黑崎林奈从手提袋里找出一只ZIPPO打火机，打上火以后一同扔了进去。
银色，白色，黑色，一起在浓烈的橘红色里揉杂粉碎。
烧完以后，院子又该扫一遍了。
黑崎林奈握着扫帚，身子半倚在帚柄上。
她所倚靠的，只能是自己给自己的力量。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叁拾玖、夏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