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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一章 爱和爱和爱(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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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愣住,问道:「你是说那女的讲的是真的?」
“对啊。”她带着冷笑,也不知是对同事还是对自己,“真正编造的人是会清楚地讲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女的说不记得了。如果半夜来电话是编造的或者骂的脏话,她应该会直接讲出来,而不是这样含糊不清。含糊是因为那半夜的电话里讲了她的隐私,她不愿意说。如果是结仇而她不愿意说就更不对劲了,一般来说如果真的主动来报警了,就不会不讲是什么原因,不说是因为她确实不知道。最重要的,她所说的那个新闻我记得,前段时间确实是有个报道,一个女的跳下地铁站台了。”顿了顿,她带着几分得意道,“综上所述,那个女的很有可能讲的是真事,她确实感到了危险,可是她并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
易小柔本以为杨海会为她的表现而惊叹,不想等来的却是他严厉的训斥:「你就这样放她走了?为什么不问清楚?而且为什么不跟你同事讲?如果……」
这与她的想像落差太大,一时之间怔在当场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后,她的血几乎直冲到头顶,瞪圆了眼睛咆哮道:“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问清楚?她自己不说清楚凭什么要我问,她自己都不关心自己的命我为什么要关心?我是警察不是她的老妈子!而且我凭什么留下她,你想让我落个非法拘留的名声?你有病啊,我公事公办也有错!”
越说越气的她一推面前的毛绒熊,涨红了脸往外走去,却被一只软趴趴的手捉住:「对不起,小易!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无辜的人受害,对不起,我说话太冲了!」
她一巴掌拍上玩偶装圆圆的脑袋,踩着肥肥的脚,低声咆哮道:“你想当圣母你去当,不要扯上我!”她恨恨地道,“我警告你,不要在局里多说什么,如果影响了我的工作我……”想想似乎也没办法,她只得色厉内荏地道,“我就把你关回‘棺材’里!”
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枉她对他这么好,居然向着外人,真是气死人!一边在内心愤怒地呐喊一边往外走,易小柔气得浑身发抖。一直到坐回值班室的位置后,内心都无法恢复平静,正在蹂躏着手里的笔时,一张纸条递进了她的视野。上面写着一行清秀有力的字:别生气了,我错了。
她左右张望了下,看见墙壁后面露出毛绒熊的棕色长毛,从鼻子里用力哼出气来后,转手把纸条揉成一团扔了回去——小学生啊,递张纸条就和好啦?
几秒钟后,又一个纸团扔了过来,她虽是心中不忿,却也忍不住摊开了纸团,上面仍旧是那句老话:对不起,我错了。
等她再度扔掉后,又是不断有纸条扔了过来,一个接一个,等她的桌面几乎被白纸团淹没后,她终于忍不住恼火起来,双手抓住一堆纸团往棕色的长毛熊扔了回去。长毛熊动也不动,就这么被白纸团雨砸了一通,抱着头蹲在地上。等同事的笑声传来后,她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急忙转过头强装出笑容,一把拉起杨海往后跑去。
夜晚的一分局冷清得令人心中发毛,似乎每一个阴影的拐角里都躲着一双眼睛,易小柔却管不了这么多,因为她手里就拉着一只鬼,还怕什么?
她把杨海拉到二楼的阳台,关起阳台的门,就恨恨地一脚踩上他的大毛脚,恼火地道:“你干什么?”
「道歉。」
他坦然的态度令她心中的怒火更加高涨:“你干嘛要用这种态度来道歉?”明明不一定是你的错,你这样子不是更显得我可恶了吗?
她内心的想法恐怕永远也不为他所知,他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我真的很抱歉,我不该那样说的,你也有你的难处。」
他越是这样说她就越是烦躁,恨恨地一拳击中软绵绵的毛套,深呼吸一次平复了心情,才喃喃自语道:“像宫思羽这种人,通常不一定都像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她被人跟踪也不一定就是好人,也有可能她做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会惹恼别人啊。再说她自己不说清楚,按照规定我是没有理由过份关心她的,以前可是有同事像你说的这么关心了,结果被人投诉了,说他心怀不轨敲诈。这世上可是什么人都有的,不是像你这样简单的!”
杨海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怔了一怔后,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对不起,警察的事我不太了解,我也不想你做冒险事的。我只是觉得,你既然看出来,不如跟你的同事讲一下,也好过他们把那个女人当骗子。」
“我有讲的义务吗?”在杨海面前,易小柔不自觉地就更想要表现出恶劣的一面,她挑畔地扬起下巴,带着讨厌的笑容道,“在同事面前我可是小白兔,看出这些事可不会讨人喜欢的。而且那个女人打扮不菲,她一个包就是我一年的薪水,这世道,有钱人都不是弱者,轮不到我这小警察来同情他们。”
如果杨海有表情的话,这会儿肯定是十分失望吧?她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等着,不一会儿后,长毛熊的脑袋低了下来,毛绒绒的熊掌拍上她的头发:「你也不容易吧,这样的生活。」
等来这样回应的她立刻涨红了脸,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一转身正准备离开,眼角却划过一个身影。她有些疑惑地趴到阳台边缘,探头往下看去。果然在围墙外面月光下,有个人正不停地走来走去。黑色的短发虽然看不见正面,但看起来大概是个男的,个子挺高,从走动的频率上可以看出这人很是不安。
她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对杨海道:“你个子高过来看看,能不能看见那人的脸?”
长毛熊走过来看了片刻后道:「谁?」
“就是围墙外的……咦?”她再回过去头时,围墙外已经没有了人影。月光下只剩下一分局整齐的红色小瓦顶围墙,根本没有什么人在走动,“我真的看见的,难道是鬼?”现在再讲起鬼,她已经没有了半分感觉,毕竟她就和一个鬼相处了这么久。鬼也是人变的,而且以杨海作标本来看,她觉得变鬼之后似乎也没变多厉害,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鬼,我没发现有鬼的气息。」
杨海的话令她斜过眼睛,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应该有所隐瞒,至少他的“我只是个普通人”这种说法并不对。假设他真是死了,那死了后的人就自然能明白做鬼之道了吗?她不相信,必然要有人告诉死掉的人死后的事,可是杨海说过,他是“一觉醒来后就到了她的身体里”,除非他在她身体里有与别人交流,不然没道理会知道死后的事情。
这些都说明了,他很有可能是死之前就对非人的世界有所了解,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普通人。以此类推,那他隐瞒自己身份就显得很可疑了。
她内心的疑云虽然进一步加重,面上却不露半分,这时候质问他没有任何意义,对付他这种人,还是要慢慢来才对。
“算了,大概是我眼花了。”
丢下这句后她便转身往大厅走去。在她离开后,他仍然站在阳台上,久久地凝视着围墙,好一会儿才回身进楼里去。
易小柔一边走一边脑中盘旋不去杨海所说的话,虽然心中很讨厌这种行为,可是当她坐在办公桌后,托着下巴发呆半晌,还是忍不住了。她突然一拍手,装作很惊讶地对同事说:“啊,我想起来了,上次不是有个新闻吗,说有个女的要跳地铁来着?那时候地铁刚建成,还引起一阵子讨论呢!”
同事从柜台后伸出头来,带着疑惑道:“有吗?什么时候的事?”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不过平时的“易小柔”在一分局是以糊涂而著称的,会记得这种事可不符合她一惯的形像。她刚想就此结束谈话,可是杨海的话仿若录音般不断在脑海里回响,皱着眉头犹豫了半天,还是恨恨地一边在内心骂那只熊,一边摆出灵光一闪的表情:“就是个把月前的事啦,我就记得那个女人打扮得好好哦!那个衣服我一直想买的,可是都买不起呀。而且那个女人好漂亮,像混血儿似的。”
对男同事讲美女可算是讲到“点子”上了,同事眉头打着结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对!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们都说这女人肯定作风有问题,不然年纪轻轻,工作好好的,干嘛要去自杀啊。”
不行了,用暗示来的累死了。虽然内心这样咆哮着,易小柔还是打起精神,笑嘻嘻地道:“今天来报案的那个女人也好漂亮哦,看起来和报纸上的好像,而且那么巧也有讲地铁的事,好巧哦。”
同事想也没想,直接笑着答道:“无巧不成书嘛。”
易小柔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反正她已经尽了人事了,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