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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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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善盈跌坐在地上,脚腕处现在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
那只无辜的狸花团子,歪了歪头:“喵?”好似不解她怎么就突然坐在地上一样。
她对疼极其的敏感,所以轻易不敢让自己受伤。
往日在宫里再三小心,万万没有想到今日出宫之后的第一天就因为大意所以给自己上了一课。
手上刚才紧紧握着的草药包零落在地上,她眼前濡湿,忍着想要站起身来又跌回去,只好粗喘着气等着缓一缓再起来。
视线之中却发现有一身影朝着自己飞奔靠近,如同一只惊鸿纷飞的大鸟,就是刚才坐在外头凉亭吹风的奇怪香客。
只不过奇怪的是,吕善盈刚才还能够确认那人坐在那里是没有带帷帽的,跑过来之后却带上了轻纱帷帽,将整个人的面容都笼罩在面纱之下。
“娘...娘子,可否需要在下扶你起来。”
他声音潺潺,十分悦耳,但好似十分紧张,整个人都紧绷着身子,朝着自己半跪下来,诚恳的好像不是路见不平,而是可以为她马前卒一样。
吕善盈来了兴致,眨了眨眼睛将眼中氤氲的泪水,偏头朝着人看去。
这是一个很让人舒服的视角,不会让人觉得被凝视被压迫。
“多谢郎君。”
他没有在说话,而是在身后将她环了起来,用足够的力量完全支撑着她全身的重量。
鼻尖是好闻的香气,说不上来是什么香气,但又很特殊。
风吹了起来,吕善盈试图转移心绪之后迈步但一下又让她眼中湿润,身边人焦急的道一声“失礼了”她就被打横抱了起来,被这个气息晕染了一个满怀。
“多谢。”
那只小团子就这一溜烟的功夫没影了,吕善盈心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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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轻吹起,还没有等吕善盈谢完,那帷帽上的轻纱被风吹开。
帷帽之下,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1)俊秀容颜尽入她眼中。
但更引起吕善盈注意的是这位郎君面容之上在眼下扫了一层薄粉,若不仔细定不会看出来。
不突兀也不显得女气。
别有身份...啊?
内侍。
一切奇怪之处都能够解答了,此人便是来查探她的宫中内侍。
吕善盈见过因为面容上有些瑕疵,所以用脂粉装点,还有的内侍年纪大了便开始在自己脸上画胡须,吕善盈都亲眼见到过。
只不过那些小内侍有些时候把握不好脂粉的用法或者过量,在面容之上倒像是涂了一层假面,都能凑齐揭下来一般。
眼前这人眼下薄薄一层倒更显得他肌肤肤白如玉,只觉得他通体白净,美玉无瑕。
脸上蒙了一层薄红,衬起来只觉得他俊朗斯文。
——她讨厌所有可以威胁到她的,却从来不会无理由的讨厌可怜人,尤其是不会威胁到她的。
刚才这人将自己打横抱起一瞬间突破了吕善盈为自己创造的安全距离,让人只觉得孟浪,但转眼在之间的这个猜测让吕善盈瞬间觉得此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在他怀里压抑着疼痛,冬月里头寒风刺骨这一段简单的路却流了一身冷汗,额头之上洋溢这细小的汗珠紧紧的咬着唇,思绪却一点一点更加清楚。
“娘子何故这样看着在下?”
等到了客居房舍边上,那郎君开口问着吕善盈,眼神回避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无措。
吕善盈看着他脚步未停直接到了自家的宅院门口眼波微动,轻笑着开口逗弄:“我有点疑惑是不是自己身量太重,才让你没有走几步便已经气喘吁吁脸红如霞了。”
她被放置在圈椅上,脚踝处疼痛难忍,只能用另一个圈椅支起。
本该娇弱柔美之态,却偏偏倾靠在椅背上,双手撑起如同一个常胜将军一样从容,好似她永远是这样的骄傲。
面前的郎君喉结滚动了下,脸上那一层薄薄的粉遮不住他漫天红霞,抿着唇说道:“...不是,是我怕勒痛了娘子所以不敢使力气。”
“原来小郎君这么怜香惜玉啊,我像是在哪里见过你一样...不过,现在可以去外头帮我叫人来处理一下吗?”
吕善盈嘴角带着的笑意是狡黠神色,随着眼角泪痣在阳光之下的闪烁,整个人蒙了一层金光,像一只懒洋洋的狐狸。
那人赶紧转身离开,脚步匆忙,就连帷帽落在了地上这一次都没有来的及捡。
笨拙,带着儒生的优雅却不显得迂腐,反而因为笨拙增了点可爱的意味。
等人离开之后,吕善盈试图撑起甚至来动一动自己的脚踝,发现稍稍动一下便觉得疼痛难忍,若一直不动还可以勉强忍着。
她有点苦中作乐的想着,云渊该不会误以为她受不了早课想用这个苦肉计办法逃离吧?
不过,小郎君确实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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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赞为“可爱”的小郎君出去之后紧紧咬着牙关,面露狠意,看着被通知姗姗来迟带着道士来的侍卫沉着气叱咄:“怎么来的这么晚。”
在确定人是她之后,整个道观都已经暗处被暗卫巡视,明处被侍卫潜入。
李昀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情。
他隐晦的盼望着吕善盈能够认出他来——却知道分明不可能,上元节那一日他带着兽首面具,她根本未曾见过他他,更罔提做出事的新帝身份了。
可那一句“好像在哪里见过”让他心底里掩藏最深的渴望生根发芽,还没有来的及激动便已经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为何会眼熟,还不是因为他的父皇!
即使知道父皇对她并不好,或许她都没有对父皇有几分情意,但李昀只要一想自己或许会成为自己父皇的替身便忍不住的恼怒。
一旁的陈德安来不及讨饶手里会医术的小道士就已经被带进了客舍内,看着自家陛下现在心思全部系在一人身上的样子,真哪里还有从前在边关时候以一人折服诸多武将、用纯孝名声从先皇手里得到皇位的从容样子呢?
昨夜他来提醒人要上早朝,万万不可耽搁,陛下配合的离开,陈德安还有些奇怪寻了这么久的小娘子陛下竟然这般平静?
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早朝上陛下神情晦暗,虽然唇角一直带着笑意,但浑身冷凝姿态遮都遮不住。
朝堂之上户部和工部本因为一应需求一事吵了起来,国库有钱但是户部哭穷不想花钱,想要缩减成本。
按照从前常理来说,陛下应当是笑着笑着然后让他们的上峰来各退一步各自收场,不至于缩减成本之后出现烂泥工程,也不至于拨款太多让国库周转不开。
但早朝上,陛下就含笑着听他们争吵,如玉的手指轻轻轻轻敲击在龙椅之上,戴着的旒冠让人瞧不清他的神情,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让两位大人自己冷汗淋漓先告饶寻求转圜了。
这还可以说是陛下因为先皇...认定的夺人所爱一事心生不快,还未有什么冲动之举。
但下朝之后让侍女将铜镜带过来,细细打量面上的细节,还指着眼下青黑问:“陈德全,孤是否容色不佳?今夜一夜未睡,更添了几缕憔悴。”
大殿里寂静若晦,侍女话都不敢说。
陈德全心脏七上八下,但无奈自己是被点名之人,只好笑着说道:“陛下气度斐然,光风霁月,哪里会有容色不佳这个说法呢?依照奴婢看来便没有陛下还要英俊的郎君了,任是哪一个小娘子见了都会新生欢喜的。”
陈德安马不停蹄的奉承,但陛下那在铜镜面前扫视半晌,找了侍女来为他抹粉遮住眼下青黑。
陛下...那是先皇的皇后啊!
即使是废后,但名义礼节不可废,往后这件事情被文武百官知晓,陛下或许抽身得当,但那位娘子不论如何都会必定承担霍乱的骂名了。
陈德安欲言又止,整个五官都紧紧挤在了一起,他紧紧地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就被问责。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更不能够窥探,他即使跟在陛下身边那也只能窥探出三分意味,这三分意味已经足够陈德安坐稳心腹内侍的地位无可替代。
但就这三分他已经完全不敢小瞧那位娘子对于陛下的影响...只两年前见了一面便一见倾心,如今遥遥一见惊鸿一瞥便已经一夜未睡,如今要去见佳人更是连容貌都深感小心。
陛下从前就算是最难过的时候,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无措。
“你说,她是不是不记得孤,更不知道孤的身份,这样的话...她就不会生孤的气了。”
李昀说着话的时候换了一身衣袍,墨发被用纯白的玉冠高高竖起,眉眼微眯笑意迟迟逐渐调整到无害的样子,好似初生的绵羊一般。
如果不是李德安昨日清楚看得到那双眼眸里对于那碧色倩影的疯狂与掠夺的话,恐怕他也会以为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陈德安按下砰砰直跳的心脏,告诉自己陛下已经是陛下,只要陛下想要就没有能够束缚到他的事情。
只要他想要,他会用尽一切代价将想要的征服,皇位如此,心爱之人亦如此。
在李昀开口的时候侍从已经被屏退,陈德全也真的思索起来该要如何才能够让娘子真的原谅陛下——毕竟陛下从前不待见废后是朝野皆知的事,现在说情深太过奇怪。
从思绪之中离开,陈德安看着眼前这个样子微微一叹。
陛下的一番情深对于寻常女子来说可以说是一步登天的荣耀,陈德安早就做好了或许在这两年之内陛下所寻之女或许早就已经嫁人为妇之准备,陛下或许会真的做出来...强取豪夺,君夺臣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