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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景安宫殿前。
      一身着华丽宫装女子娉婷而来,眼角眉梢虽然有些岁月风霜痕迹,但一眼便能看出她是一个美人。
      “陛下可在宫中?哀家惦念陛下辛劳,特地亲手煲了燕窝送来。”

      说话的宫装丽人穿着一身玳瑁长衫,外头罩了一件白狐斗篷,头上戴着的点金步摇熠熠生辉。

      现如今在宫中的女子,便只有从前陛下养母,现如今宫中的贵太妃陈嬿了。

      陈德安不在,宫中内侍小心回话说道:“回禀贵太妃,陛下并未在宫中。”

      陈嬿有心打听,但也知道在这一波人口中打听不出来什么,御前之人的口风先皇时候她就已经领教过。

      给人塞了红封之后便告辞,走在路上寒风打在脸上,她眉头一皱,好似想起什么:“先前那个小贱人是不是被贬去了飞云观?”

      “是,据说是去了飞云观。”

      “陛下最为讨厌鬼神之说,对命理丝毫不信,对那位也就更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娘娘放心便是,那人...有的是苦头是呢。”

      侍女最知道陈嬿的心思,在先皇宫中沉浮挣扎之人无人不嫉妒那位因为一句天命就越过所有努力成为皇后的吕善盈。

      现如今那位早就已经被废,还被弄出宫去,而自家娘娘养子登基,可以说是完全换了一种活法。

      陈嬿听着微微一笑,寒风都觉得格外的舒适,毕竟她失宠多年,自己儿子都被放逐,没有想到一个养子还能让她重新起来。重新得意。

      虽说从前旧人都已经不在宫里,新帝也不愿意见她,但她最为清楚从前李昀是有多么渴求母爱。
      “贱人,她也没有想到吧,她就该老死在那个道观里。”

      “记得传讯给家里,家里的姑娘也可以开始准备着了,天时地利尽在我们这边,哪里还能将大好局势给送出去?”

      侍女应下,陈嬿昂首挺胸,觉得自己总算熬出头了。

      -

      李昀这时候不敢反驳,低眉顺目的格外乖顺,他一直记得,自己意中人吃示弱那一套,他可准备了许久。

      等他回来的时候,吕善盈从躺椅之上斜斜靠着,大氅被卷在腰间覆盖着,本该规规整整的道袍经历了刚才一番折腾现在已经凌乱。

      领口微微松开,发丝凌乱,眼尾通红,那可泪痣却越发衬的她本来清冷如月的容貌带着张扬的明艳昳丽之感。

      别有一种...带着禁忌的勾人感觉。

      李昀不得不承认吕善盈一直都是恶劣的,自从初见开始就用一个糖人一个随身携带的玉佩将自己放在鼓掌之中却把自己忘记。

      除了被模糊的宫内岁月,她现在一点也不愿意落入下风。

      她好像知道别人会有多么爱她,亦或者说,她永远都是这般行事,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所思所想,她只要求自己从来不要求别人。

      永远保持着最炙热的自信,让人沉醉在她的其中。

      可能会主动对你亲昵,但或许只是因为片刻的吃醋或者心血来潮,等你当真了却将你抛之脑后,再一次把你忘记。

      但偏偏,无人能够对着她真正生气。

      因为她连自己都不在乎,谁又能够指望她将一人放在心尖上?

      你要哄着她,让她对你没有戒心,徐徐图之慢慢来。

      吕善盈看着俊俏的小郎君朝着自己走近,有些斟酌的态度这才稍稍放下心,这是她想要的感觉。

      而走近一看,视线净收眼底,才发现晨起时候他眼下那一抹均匀的脂粉已经随着时间而消失在眼下,虽然眼下有淡淡青黑在肌肤之上显露出来,但这样确实...更英俊了几分。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喉结微微滚动,吕善盈伸手拉住他的腰带将人朝着自己这边带过来。

      唇瓣贴在一起,呼吸交织。

      那种独特的香气侵占了了她的鼻腔。

      吕善盈微微一叹,若是前些时日,她踌躇未来的时候定然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在宫外道观里与人这般靠近,唇齿相贴。

      放纵、不可置信。

      但不得不说,确实够刺激。

      李昀想要进攻,想要现在立刻反客为主,但他知道现在不行,现在不能。

      他维持着弯腰的姿态干涩的滚动了一下喉结,握住她得手放在掌心内紧紧相贴。

      比起现在他想要扣着她的腰,这样幅度的亲近是他压抑到底的结果。

      吕善盈没有拒绝他掌心的交握,但唇瓣上的紧贴下一瞬就远离,然后看着李昀恍然若失的眼神得意的扬了扬眉。

      狡黠的盯着他的唇瓣,探出舌尖微微贴了一下。

      就一下。

      触后及分。

      见李昀正想要说些什么,吕善盈勾着他腰带的那一双手瞬间抵御在了他胸膛前:“该午膳了,郎君我就不留你了。”

      李昀看着她坏笑,特别想要将人揉到怀里,只能垂下眼睫,压抑着眼底的疯狂。

      吕善盈懒懒散散躺在躺椅上,眉目清澈原先染了凡俗的神氐现在拥有着最极致的靡丽之感,她说完让人觉得委屈的话,没有等多久又巧笑倩兮的补上一句。

      “不过,下一次来的时候,你可以叫我——”

      “阿善。”

      -

      陈德安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昀身后,他龙行虎步走的极快,衣袂随着风微微扬起弧度,脸上一丝情绪也无,让人不寒而栗实在捉摸不透。

      难不成...娘子惹陛下震怒了?所以才会这么早回来?

      迈步进景安宫,宫殿巍峨,侍从井然有序。

      雪消融之声顺着琉璃瓦滴答落下,阳光温和,却只让人觉得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陈德安听着李昀轻唤一声:“将娘子...不,阿善的脉案呈上来。”

      喜怒难辨的帝王坐在书房龙椅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在唇瓣上,神情古怪,陈德安抬起头偷看一眼赶紧行礼应是,让院判过来禀报娘子脉案。

      回身品了品,却感到了有一种隐晦的...炫耀之感?

      -

      院判从今日到了飞云观只觉的自己好像如同痴梦一场,等到从景安宫内传来召见的消息这才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是生是死荣华富贵也就这一次了。

      “参见陛下。”

      殿内寂静,沉水香从白玉香炉之中香气氤氲。

      李昀抬起眼眸,看着跪行大礼诚惶诚恐之人无暇说些别的,直入中庭问道:“娘子身体如何?为何身形这般羸弱?”

      “启禀陛下,臣自娘子自进宫之日便担负娘子脉案,娘子身形一直偏纤弱,但从前有固本培元汤诸多珍品辅佐是以娘子身体除纤弱之外并无大碍。”

      院判闻弦歌而知雅意,也随着一起称呼吕善盈为“娘子”,而不已先皇最后册封的封号称呼。

      沉稳说出他小心斟酌一日的话语。

      “但...娘子从前在宫中最后半年,臣并未与她诊脉,此番看诊却觉得娘子心中有郁结,内里虚弱,若想要养好身体,需慢慢来。”

      “否则会有虚不受补之相。”

      李昀坐于高台,看不出他面上神情究竟是何意味,院判小心翼翼抬起头生怕对他这个结果不满。

      “那你按你说的办,孤只要你记住,一切以娘子自身身体为重。”

      李昀看着他如蒙大赦,肃声如雪山坚冰,没有叱咄却全是威严:“孤指给你一助手,往后你的荣辱就全拴在娘子身体上了。”

      台下跪着的人如蒙大赦,赶紧表忠心李昀这才叫人出去。

      殿内又恢复了寂静,未过多久,一暗影悄无声息出现跪在大殿中央的地毯上,面容平庸,这张脸和身形不管看多少次都不会让人记住:

      “娘子到飞云观之中,有谁按捺不住了?”

      底下之人回道:“有朝中吕大家弟子派人问候飞云观,交代多多照顾吕娘子。”

      李昀听到这个在意料之中,吕善盈祖父从前为当世大儒,因为厌□□.争离开朝堂教出来了更多的有志之士。

      从前吕善盈在宫内吕大家的那些弟子帮不上忙也便罢了,若是现在到了宫外依旧忌讳着李昀“厌恶”无人问津,那么朝堂之上的人可以说是烂透了。

      李昀没有询问,暗卫已经用平稳的嗓音接着诉说最根本的监探原由了。

      “南阳王奶娘昨日到了飞云观,与道观之中人联络,恐有心接近吕娘子。”

      李昀排行为六,南阳王行五,前头就活了几个成年皇子,南阳王为李昀活在世上唯一的一个兄长,若论起来有心倒也能够说一声有理由。

      “继续监视,绝对不能让人有任何可接触到娘子的地方。”

      李昀肃声而说:“执行命令之时,一切以娘子的安危作为最高执行标准。”

      李昀顿了顿,想起今日见到的场景,那个年轻官员在她面前亲近样子:“监视林墨,查询他与娘子从前所有来往。”

      暗卫率先应下,消失在原地,心里有猜测究竟是因为什么陛下态度有所转变,但对他来说命令高于一切。

      李昀昨日确实是一时兴起想去见一见他的母亲,但让“天生后命”的废后去往宫外道观绝对不是身边侍从一句话就可以将他的决定影响的。

      ——到了宫外,才好钓人啊。

      想要皇位的很多,但有胆子又没有脑子的人能够想到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天生后命”之人下手了。

      就像他的父皇为了证明他的皇位稳固,也会有人想要利用这个身份来号召起义挣一挣皇位。

      只不过...若是从前李昀有一种姜太公钓鱼稳坐钓鱼台之感,想要看着他的兄弟能够玩出什么把戏来的话,现在便是一点错漏都不能出。

      棋局之上的一个棋子,成了他的珍宝。

      眸光低垂,桌案上从昨日得知真相开始已经有了一份吕善盈在宫中的记载,细致到她每日每时用了什么膳食穿了什么样子的衣裙都有文字记录。

      粗糙到无任何喜好表明,吃几口的膳食严格按照规矩并不多食,在他回宫之前侍卫快马加鞭命暗卫寻找她在幼时时候的记载。

      比起在宫里时候的循规蹈矩不像一个活人,就像从神龛上驾临的神氐,吕善盈幼时的记录要比在宫内的时候鲜活的多。

      李昀视线从纸上墨色的字眼慢慢移动,眼中有着星子闪烁,含笑看着纸上记载的:善盈,六岁,投壶压街坊,无人与之相对,九岁,策马驰骋...

      只这简单几行字,李昀似乎已经可以看到年纪小小的吕善盈明艳得意的样子跃然纸上。

      直到翻页之后,下一行字让他眼中笑意逐渐凝结,眼眸之中好似有化不开的冰霜。

      ——十二岁,与吕大家辩论,辩后,吕大家曾在私塾赞道:其才其智若能科举,当为状元之才,话落,学堂众弟子无人不服。

      下一句。

      半月后,先皇听信预言,接人入宫。

      -

      李昀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他无法共情绝大多数人。

      母亲眼里只有风流的父皇,父皇眼里只有他的面子还有数不清的美人,他无法共情但能够明白皇位对于他而言的好处。

      于是所有人都怨恨的贬缔他却万般感谢,让那个好大喜功之人正中下怀,得到他的信任。

      他初见开始便牢牢记在心上的人,经历了时间和记忆的美化早就已经成为一个寄托,可今日之相处却只让他丰满那种喜爱并未有任何失望,只有些奇怪她好似有些变了。

      幼时记载才更像他见过的那个狡黠却又娇俏一看便是万般宠爱长大的小娘子。

      可如今,她不怕死,向死而生,对他的亲近一日千里。

      李昀看到这里,才忽然找到了答案。

      心里最柔软之处被戳了一下。

      用的软刀,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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