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你》云间竹雨

27、关心

　　齐川注意到他这眼神，侧目望来：“怎么？”

　　“没。”陈和景目光游离，装着无事发生，内心却在感慨如果传闻是真的，这小子……还挺能忍的。

　　床头挂着的分针又走过一圈。
　　正好21点了。

　　何夕说来接她，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到了。齐川也有陈和景看着。
　　姜允珠拎着包起身，看向两人，嗓音客气礼貌：“那我先走了。我经纪人来了。”

　　本来是想把麻辣烫留着的。
　　但齐川突然看向她：“姜允珠。”

　　“你的老师没教过你不要浪费粮食？”他问。

　　四目相对。
　　连陈和景在旁边都不说话了。

　　半晌，姜允珠抿抿唇，拎起外卖的袋子，故作淡定：“谢谢，我走了。”

　　齐川“嗯”了一声：“路上小心。”

　　陈和景差点没憋住自己的笑。
　　他送着姜允珠出去，合门前，状似突然想起点什么似的：“对了，姜老师安全到家了记得发个消息。”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他说这话应当也是担心。姜允珠点点头，正要应声时又听他补充道：“发给齐导。”

　　姜允珠：“？”

　　陈和景抱歉地解释：“我手机没电了。”

　　姜允珠没多想，转身帮着把门关上道：“好的，谢谢副导关心。”

　　“不谢不谢。”该谢的另有他人。陈和景想，面上还是一派正经严肃的神情。

　　等姜允珠走后，他才扯了把椅子，坐在齐川旁边，不怀好意笑道：“上次和你聊的是她？”

　　齐川慢条斯理地翻了页杂志：“不是。”

　　“你之前在晚宴看的是她和宋寅？”
　　“不是。”

　　“她是你前任？”
　　“……不是。”

　　“那，”陈和景摸摸下颌，不怀好意问，“那她还单身，你介意我……”

　　演员、歌手这类和爱豆还不一样，享有恋爱自由。除了个别人设、或者童星出身的，粉丝对恋爱的反应一般也不太激烈。

　　“你很闲？”
　　齐川终于放下了杂志，面无表情打断他：“剥个橘子。”

　　陈和景立刻问：“加钱？”

　　“加钱。”

　　陈和景爽快地挑了个最大的，刚要动手，就听齐川冷笑道：

　　“然后塞你嘴里。”

　　人要知道见好就收。
　　陈和景觑着他的神情，果断闭嘴。

　　但他想起《入瓮》后期，王晴的剧本里，秦淮和方维平还有一场亲密戏。甚至越到后期，秦淮和剧里有姓名的配角关系越暧昧。

　　这要怎么指导着拍？
　　不符合职业素养，但陈和景很不厚道地笑了。

　　/

　　次日八点，剧组依旧准时开工。

　　“各自就位，马上action了。”陈和景将剧本卷成筒状，放在嘴前嚷嚷。

　　姜允珠正打电话，赶忙道：“我晚点再和你说这事，要开拍了。”
　　何夕：“好，你可以考虑下，这个本子确实不错。”

　　《入瓮》的开播给姜允珠带来了一定热度。尤其秦淮X方维平的cp，还在短视频网站火了吧，连带着她也水涨船高。
　　这边拍戏还没结束，何夕那边就已经接到了新本子。网剧，奇幻背景，是当下比较流行的救赎反派文学，想请她出演女主。

　　方才何夕打电话来，说的就是这事。她是今早刚收到那边剧组发来的邮件，问姜允珠出演意向。

　　刚挂电话，“叮”的一声，姜允珠就收到了何夕传来的剧本文件。
　　她现在没空看，只先点开了下载。

　　“葛老师，准备了哈！”陈和景拍拍桌子，望向右手边穿身学院风连衣裙的女人，“沈老师你也准备下，你那条也很快了。”

　　葛芸应声好，拍拍沈思哲的肩膀，边挑唇一笑：“等会见。”
　　沈思哲头愈发低，没应声。

　　看样子，像有什么把柄被捉住了。
　　姜允珠打量着，却也无意多管这番闲事。娱乐圈嘛，向来管多错多。

　　这一条还是拍晚宴发生的事。
　　承接上次嫌疑犯被秦淮放跑的剧情。

　　秦淮已经成了方维平父亲的姨太，辈分上压了司薇一头。司薇只能咬紧牙关，沉默地听她训斥。

　　这番动静自然引来许多宾客注意。
　　乌泱泱的人群压来，在周边指着她窃窃私语。

　　“司大小姐什么时候变成这模样了？”
　　“你瞧瞧她的衣着妆容，确实上不了台面。”
　　“丢人现眼哟。”

　　“我……”司薇嘴唇翕动，想要辩解，在这么多人嘲笑的目光下却又不晓得如何开口。

　　到方维平出场了。

　　沈思哲收到陈和景的指示，紧张地搓着手上前。

　　司薇被刁难的事，自然传到方维平耳朵里。
　　他本来是想看笑话的，到了现场，看见身材娇小的姑娘家被众人围堵，一副要哭不哭、扬着下颌的倔强模样，莫名心中一软。

　　同窗数载，虽然拌嘴居多，但司薇也没做过十恶不赦的事。

　　“秦姨娘这话可是对司薇有所误解。”
　　方维平穿过人群，将司薇护在身后，温和有礼道：“我和司薇在国外读书，平日多受她帮助，知道司薇为人处世最是堪当模范，连家父也对她多有赞扬。姨娘与她多相处便知道了。”

　　抬出他父亲，秦淮自然不敢再多言，只得讷讷说是。

　　一切归于平静。

　　突然，楼上一声枪鸣。
　　接着是刺耳的“来人啊！”“老爷被刺杀了！”

　　“卡！”

　　陈和景在摄像机里过了遍方才的场面，点点头。又指使着一旁的工作人员，将屏幕对准摄像机：“我看着没问题，你觉着呢？”

　　齐川手部骨折，医生不建议他今天就回剧组工作。他只能提前将事项告知陈和景，再在摄像头里，参与日常拍摄。
　　陈和景手里除了剧本，还有另份文件。一条条列了每个场景的灯光、摄影构思等等，就是齐川昨日熬夜加班弄出来的。

　　陈和景也是正儿八经的影视编导专业，能力向来不错。
　　齐川在手机里，认认真真把摄影画面看过后：“可以。”

　　“那这条过了，准备下一条。”陈和景振臂高呼。

　　摄影师、灯光师、道具师立刻开始忙碌，大概一小时多，整个场面焕然一新。

　　大军阀的房门大敞着，血流一地，能看见椅子上魁梧伟岸的男人胸前多了个碗大的洞。

　　司薇没见过这种阵势，胃里翻涌。
　　视线却突然一黑，原来是方维平注意到她的反应，不动声色挡在她面前。

　　方维平点点头，司薇心跳突然加速，躲开了他的视线。

　　巡警很快来了。

　　司薇一行人，连带秦淮，都被集中在大厅内。司薇暗恼自己任务失败，又担心父亲，千方百计找着人。

　　除了秦淮，没注意到人群里有个带着帽的人在无声靠近司薇。

　　那人摸了摸口袋，露出诡异的笑容。
　　电光石火间，秦淮冲过去将司薇扑倒在地。然后，嗙！司薇身后那面墙被打穿个洞。

　　“你！”司薇没想到救自己的人会是她。
　　见那人持着枪，秦淮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担忧道：“你没事吧？”

　　秦淮却没时间废话，一把将她扯起来，随着慌乱的人群一道往出口处跑，冷声道：“想死就继续废话。”

　　按剧本，镜头要拍着他们慌乱逃命，和那人不慌不忙地追踪。

　　熟料姜允珠却突然摔倒在地。面色相当难看，额前也渗出汗，好似那一枪，当真是打在她身上似的。
　　她摇摇晃晃，扶着墙边站起，却第一时间道：“不好意思，我的问题，我们再来一次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姜允珠显然是受了伤，想起昨晚同样跌出去的也有她，陈和景叫停摄像机，关怀道：“姜老师，您……”

　　姜允珠猜到他要说什么，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起身，摇摇头：“脚有点扭伤，但没事。”

　　估计是昨晚摔在地上时，之前扭伤的地方又被扭伤了。今早只是有点痛，她原还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想到跑的时候是锥心的痛。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了。”她也和旁边的工作人员，和她对戏的沈思哲、葛芸道歉，“可以再试一次吗？”

　　剧组拍戏的场景都是提前布置好的。她受伤了，是可以把这一条推到下次拍，但相当于他们今天布景的时间浪费了，明天还得再多花时间。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拖慢全组的进度。

　　葛芸还记着自己当时泼红酒时叫停的场景，大家都在指责她，凭什么换了姜允珠就这么关心？就因为她长得好看？
　　她“切”了一声，说是嘟囔，却故意提高了音量，不满道：“不就个小伤吗？这么兴师动众？”

　　剧组昨晚发生的事，都传到大家耳里。一时间，所有人都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葛芸更觉着气恼：“怎么？我说错了？她难道不能走路吗？”

　　姜允珠并不接茬。
　　她回到方才的位置，深吸口气，调整好了状态才温声道：“我准备好了，辛苦大家再拍一次。”

　　葛芸犹若一拳打在棉花上，却又因着摄像头对准了这边，只得按捺脾气，露出符合司薇人设的担忧神情。

　　方才她摔的那下，看表情可不是小伤。
　　陈和景边指挥着拍摄，边关注她的动态，不自禁捏了把汗。

　　但好在，这场戏顺顺利利拍完了。
　　摄像头里，秦淮的表情、动作都很到位，没有半分不适或疼痛的表情。

　　“上午的拍摄到此结束。大家都辛苦了。”
　　陈和景拍拍手，“都吃饭去吧，下午记得别迟到。”

　　姜允珠“啪”地一下坐回角落的椅子里。

　　痛死人了。
　　不过看陈和景的表情，齐川在手机里也没提出意见，那应该就是效果还不错。

　　她又松口气，小心翼翼地脱掉高跟鞋，揉着脚踝。顺带打开手机，看看附近哪家药店能送药过来。

　　嗡嗡。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

　　齐川。
　　现在给她打电话？剧组的事——是方才她那出戏不行？

　　一道响起的还有陈和景的声音：“姜老师。”

　　她边接着电话，边向稍远的地方望去，正见陈和景提着个塑胶袋过来。远远的，似乎露出点难以置信的表情。

　　“喂，齐导。”
　　她接着电话，又向陈和景挥挥手，表示自己听见了。

　　“嗯。”

　　男人低沉温和的嗓音几乎贴着耳边响起，在一片嘈杂间，分外清晰明显。

　　他像能猜到她的想法，说的第一句就是：“方才拍的内容没事，辛苦了。”

　　姜允珠立刻舒口气，却愈发不解。那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突然听见他喊了下她的名字。
　　嗓音淡淡的，却似乎有几分熟悉的无奈。

　　“扭伤后不要立刻揉，24小时内都不要揉。”
　　“药买了，等会到，我请陈和景帮你去拿了。”
　　“还有，如果有伤口，不要抠。”

　　连着好几条，他说得顺口自然，态度却像随意一提。、

　　姜允珠怔然，握着手机半晌没回应。

　　她一直有个陋习。只要结了疤的地方，一定会抠；看见肿了的地方，一定要揉，不管伤势多严重。

　　齐川就很不喜欢她这种行为，气恼得很。有时候没管住她，见她伤口越养越糟糕，还会同她置气，一天都不说话。

　　“就这样，你吃饭吧。”齐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一副无意与她多说的架势。

　　估计是从陈和景的视频电话里看到的。叮嘱，也只是对剧组成员的关心而已——毕竟秦淮也是个比较重要的角色。

　　姜允珠很快自以为地弄清他意图。
　　无端的，却又想起他手机界面的合照，以及……她坐下时陈和景已经挂断了视频。

　　她摇摇头，飞快将不合适的念头抛出脑海。

　　通话的功夫，陈和景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你还真伤得挺重——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陈和景嘟嘟囔囔，看眼她的脚踝，又望向她额前细密的汗滴，由衷赞道：“您也是个忍者。”

　　他将塑胶袋放在姜允珠面前的桌子，打开来，是一份带着虾的盒饭。

　　“谢谢。”姜允珠立刻道。
　　哪好意思麻烦他，赶忙从他手里拿过塑胶袋自己打开。

　　“不用谢我，我拿钱干事。谢齐川吧。”
　　陈和景耸耸肩：“他不说，我看你后来演戏的状况，还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