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心律失常》空气钨丝

6、校门口有个怪阿姨

　　现世！

　　蓝天！白云！阳光！

　　高楼大厦！公共交通！Wifi网络！

　　虽然此刻我和烏尔像是刚从下水道爬出来的蟑螂（？）一样隐藏在某条小巷的阴影里，四周都是些废纸箱，但是拜托这可是现世诶！我刚从黑腔踏出来的那一刻，就像是八百年没见过阳光的吸血鬼突然被人拉开了卧室厚重的窗帘一般，身体都快扭曲在一起了。

　　烏尔奇奥拉看着我又蹦又跳忍着不发出奇怪叫声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被我此刻内心澎湃的心理活动冲击的感觉都有点要打嗝了，终于忍不住伸手把我按在了原地。

　　“你在吵什么。”他脸色不太好，阴森森的说话了，这看起来是个疑问句，但实际上是一个威胁，意思是你赶紧正常点。

　　我两眼泛泪：“对不起，呜呜呜……”

　　“……”看到我眼眶里的反光他不理解极了，“你在流泪？”

　　刚刚在黑腔里我已经在心里编排了半天到现世的行动路线，但是等真正到了之后大脑里的计划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六个大字：妈妈，我想回家。
　　我想家了。
　　我想家里永远不关的电视，躺在沙发上睡着的爸爸，在厨房忙碌的妈妈，阳台上的绿植们，在我床上晒太阳睡到翻肚皮的猫，有人靠近就会游过来要食的金鱼。
　　……我想家了。

　　巨大的悲伤淹没了我，在阳光下，我反而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回不去了的事实，我蹲在地上捂住了脸，尽量让自己哭的很小声。

　　再也回不去了。

　　烏尔奇奥拉反常的什么也没有说，我从臂弯里透过被泪水模糊的眼眶能看到他一尘不染的短靴，就停留在我面前，他什么也没问，默默地站在那里。

　　等我整理好情绪，擦了把脸站起来已经过了数十分钟之久，我偷偷的把鼻涕眼泪都抹在破麻布披风上，扬起已经哭皱了的一张脸：“对不起啊烏尔，我……”

　　我后知后觉的体会到了他的感受——震惊。
　　面前的烏尔奇奥拉满脸挂的都是眼泪，虽然他面无表情，但我清楚的体会到，此刻，他的心情和我的心情叠加在了一起。

　　双倍的震惊。

　　我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面对面的沉默了一会儿，烏尔抬起胳膊打破了这个僵局，他用手背擦了一下汇聚在下巴上将垂不垂的泪滴，我的瞳孔跟着他的动作缓缓移动，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他擦泪的手下一秒就打在我的脸上。

　　我居然害得烏尔奇奥拉，这个传奇一样的瓦史托德，坐拥无数战力厨，被开挂牛头一护一顿乱锤都没发出一声闷哼的铁血真汉子，跟我一起流了十分钟眼泪。

　　……等等，为什么没流鼻涕？（？）

　　“你为什么哭，家？那是什么。”他似乎没听见我这句大逆不道的心理活动，开始问问题了。

　　“……广义上来说，是一种以血缘为基础、具有情感纽带的社会单元，以共同的住处、经济合作和繁衍后代为特征。”我大脑卡克，机械式的张嘴，“狭义上来说就是爸爸妈妈以及世界上其他我割舍不下的东西所在的那个，房屋。”

　　他皱着眉问：“回不去了就要哭吗？”

　　……是哦。

　　虽然他能体会到我的心情，能“听”到我心里所想，但现在的他还是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

　　我认真的解释：“人类会流泪是因为感受到了悲伤，回不去家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情，所以会哭。”

　　他似乎现在才明白，刚刚他所体会到的情绪名为“悲伤”。

　　但烏尔还是说：“哭没有任何意义，流泪不能改变任何事。”

　　“但是流泪可以纾解悲伤。”我轻轻的说着，胆大包天的伸出手想帮他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刚刚流过眼泪的绿色泪痕亮的像春天被雨淋过的枝叶一样。

　　见烏尔没有任何抗拒的举动，我成功碰到了他的脸，骨质的手掌贴上他冰冷没有任何温度的皮肤。

　　他的脸好小一张，即使是我的两只手也几乎能覆盖全部，他垂下来的眼睛看不出情绪，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莫名其妙感觉情绪好转了一些，我把手上他的泪水胡乱抹在斗篷下摆。
　　“你看，我现在心里是不是好受多啦。”

　　他还是说：“没有意义。”

　　明明是永远也不会流眼泪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面纹呢。

　　我的脸因为干涸的泪痕变的有些发痛了，但还是挤了一个笑容给他：“在经历过悲伤和痛苦后人才会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不曾终夜痛哭者，不足以论人生’，这是一个人的成长的道路上必经的事情。”

　　“为什么又要笑？”他疑惑的眨了一下眼睛，“你的心情不是‘快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应该笑一笑，笑给这个永远哭丧着脸的破面看。
　　“大概因为，人类就是这么复杂吧。”

　　-

　　这之后，烏尔一直若有所思。

　　但他的情绪起伏大部分时间都实在太小了，我只能感受到他在思索事情，但至于是在思索什么究极哲学问题我不得而知。

　　不知道也好，省得我也跟着一起陷入迷思。

　　大街上人来人往，没人能看到我们两个，我拉着他找到了报刊亭，在确认了此刻确实身在空座町后，成功通过报刊所贩卖的地图找到了黑崎一护就读的空座第一高校所在的位置。
　　至于有一份地图当面凭空消失这件事，希望报刊亭老板能自行消化一下……

　　烏尔奇奥拉在落地后似乎真的把灵压收的一干二净，既没有带着奇怪帽子的商店老板找上门来，也没有留着金色妹妹头的大阪腔男子高中生堵路，我和烏尔一路顺风顺水的来到了高中大门口，顺利的我不禁怀疑这么简单不会后面有什么陷阱吧？
　　考虑到这个学校里不止有一护一个看得见灵体的人，我让烏尔在旁边的街区屋顶上等我，我确认完了会在心里呼唤他让他下来接我回去。

　　谁知他默默的盯了我一会儿之后问：“你还会回去吗？”

　　“啊？”

　　“你刚才那样的心情，我都感受到了，你不想回去。”

　　……那我确实更想留在有阳光和网络的地方，我挠了挠头：“但是我必须回去。”

　　“为什么？”他歪了一下头，“你学会了王虚的闪光，现世的虚和死神都威胁不了你，你如果想留在这里，轻而易举。”

　　“……原来那个蓝色的是王虚的闪光吗！”我震惊了，那玩意儿不是说能扭曲时空的吗我随随便便就能扔真的合适吗！

　　烏尔奇奥拉沉默了，我想起他自己的普通虚闪是绿色的，也就是说我把必杀技当平A扔了那么久，他在旁边脸不红心不跳的看了半天才开口阻止……那他灵压到底有多少啊能给我这么挥霍着玩儿啊！

　　“回去能教我普通虚闪吗……王虚的闪光也太夸张了点。”我忧心忡忡，万一以后真的打起来我只会这个把烏尔奇奥拉的灵压抽干了怎么办？

　　烏尔却紧追不舍：“你在逃避我的问题吗。”

　　“我没有啊，我要回去。”我和他的目光对视，“我和你绑定了，你不能留在这里，况且虚圈还有没做完的事情，所以我也要回去。”

　　他看起来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你之前在心里说过，‘不要在虚圈和你孤独终老’、‘去现世避难’。”

　　听到自己心底的吐槽被他用没有起伏的嗓音说了出来，我瞪大了眼睛打断他：“等一下，停一下！原来从那时候起就能听到了吗！！不对，我是说你为什么会纠结这个问题？”

　　烏尔奇奥拉愣住了。

　　我上下打量着烏尔，目光充满疑问：“难道不应该是：‘女人，你爱回不回，我走了’？”

　　他肯定不知道现世现在存在一些怪物级别的死神，不然他不会说现世的死神对我没威胁，既然没威胁就意味着他自己的生命也没有威胁，那他现在这个态度是……？

　　“……快点去确认，然后回来。”

　　撂下这句话之后，烏尔奇奥拉响转消失下原地。
　　……什么啊，我看着他消失的空地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被他听到的心声也太多了吧我说！
　　而且这个听见心声到底是个什么机制啊！有没有系统提示赶紧给我看一眼啦！

　　趴在空座第一高校的校门口朝内张望，现在应该早晨刚过，正是上课的时候，学生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从街道的四面八方汇聚进学校里。也就是说只要确认现在的高一学生里有没有黑崎一护，再确认一护现在有没有碰到露琪亚就算任务成功，那么首先要找到高一的教室……

　　想着想着突然感受到一道令人不能忽视的目光落在背上，看的我浑身僵硬，这是体内虚的因子在报警吗，我缓缓回过头去，甚至都能听见脖子发出的咔嚓声响——

　　石田雨龙此刻正提着书包，站在我的身后，他不紧不慢地推了一下眼镜，反射出来的光闪的我睁不开眼。

　　……怎么是你啊！

　　而石田雨龙同学，在我和他对视上的前一秒就移开了目光，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抬腿向校园内走去。

　　……发现我不算虚所以装看不见了是吧！

　　等等，石田雨龙在，那黑崎一护一定也已经在这所高中内了，我连忙跟在石田的背后和他一起走入了教学楼，接下来只要跟着石田就能见到一护了！

　　我完全没发现我跟上来的那一刻石田僵硬的后背，只顾的在心里欢呼：奈斯啊烏尔，马上我就能完成任务回虚圈去啦！

　　不知道教室到底在哪里我也只好石田去哪我去哪，直到他兜兜转转最后停在男厕所的门口，我才恍然大悟。

　　你小子不会是想甩掉我吧！怎么可能让你得逞！我可是要去见黑崎一护的女人诶！

　　最终，被我跟到小便池前的石田雨龙憋不住气了，此刻男厕内除我俩外没有其他人，他转过头来无语且生气的说：“你也差不多适可而止吧……！”

　　……我悟了。
　　他是真的要上厕所。

　　而我尴尬又羞耻的憋红了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终只能理直气壮反咬一口：“那你怎么不继续装看不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