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没有猫》烧星河

2、第二章

　　晏宁第一次看到这么离谱的客户需求。
　　对方就发来一张图，是用黑色蜡笔画的一个简笔画的房子，屋檐被涂成了全黑，中间是一个田字，旁边有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火柴人。
　　这粗犷的画风一看就是出自于三四岁大的孩子。
　　晏宁脑袋想破了都想不出来，这张图到底能表达出对方什么核心需求。
　　于是她转发给了杨真真。

　　晏宁:“包工头发来的客户需求是这样的……”
　　杨真真:“……”
　　两个人都晒干了沉默。
　　杨真真:“这……这他妈……难不成是他女儿画的？”
　　晏宁:“估计是吧。”
　　杨真真:“我只能说，这么考虑女儿感受，真是一个好爸爸……”
　　听她这么一说，晏宁突然打开了思路，眼睛亮了亮，或许她可以通过了解小朋友的喜好来设计房子。

　　晏宁一直认为，只有充分地了解对方的喜好以及平时的生活习惯，才能够设计出让对方感觉到幸福的房子。
　　基于这个想法，她提出能不能跟约个时间见面。
　　“Y”回复:“很忙。”
　　晏宁叹了一口气，耐心解释道:“其实我们线上沟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见面聊天会了解得更加全面一点，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可以抽出点时间？”
　　过了半小时后。
　　Y:“你方便帮我个忙？”
　　晏宁:“方便的！”
　　Y:“今天下午四点，帮我在晴天幼儿园接一下孩子。”
　　晏宁查了查手机上的地址，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好的放心吧，陈总，您把您家地址发过来，我保证准时送过去。”
　　Y:“……”
　　Y:“我姓江。”
　　晏宁:“好的，江总。”

　　晏宁有一辆粉色的小龟电动车，平时就停在公司里，这下终于可以派上了用场。
　　下楼买咖啡的Mia看到她从车库推着车风风火火地出来，冲她招招手，“你这是要去哪儿？”
　　晏宁带上头盔，迈上车座，“去帮客户接孩子！”
　　Mia看着她飞驰离开的背影，天蓝色的衬衫都被吹得迎风飞扬，啧啧感叹，“小姑娘真能干啊。”

　　晴天幼儿园门口，在校门口等待的家长排成了长龙。
　　晏宁站在人群的尾巴，左右探头张望，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江萌的照片，不确定能不能把她当场认出来。

　　“小一（1）班……”
　　晏宁看着幼儿园校门打开，领头的老师举着个标明班级的指示牌，她身后跟着一群鼹鼠一样的小朋友，后面的人拽着前面的衣角，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为了让客户放心，晏宁特意举着手机自拍录了个视频，冲着镜头打招呼说:“哈喽江总，我现在已经到了校门口，正在找您家的孩子，您放心工作哈，我保证完成任务。”

　　一整个小一（1）班都没看到江萌的影子，晏宁站在家长堆里旁边喊着她的名字。
　　“江萌，萌萌，你爸叫我来接你了~”
　　她一边挥手一边看着小朋友一个个地被接走，最后整个幼儿园小班的人都走光了，她也没找到江萌。
　　晏宁着急了，扒拉开人群，去找到了一个举牌子的老师。
　　“老师你好，请问下小班的江萌你认识吗？”

　　女老师打量了她一眼，问:“你是江萌的家长？怎么没见过你啊？”
　　“他爸爸叫我来接她，你看。”晏宁点开跟Y的聊天记录翻给老师看。
　　女老师半信半疑地把她带到了学校旁边的围墙，在这里，小一（3）班就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被老师牵着，她穿着一件棕色的小熊T恤，留着齐耳短发，小小的脑袋正在张望着远处。
　　晏宁走过去叫了一声，“江萌？是你吗？”
　　小朋友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对，就是她！跟照片上那个小女孩对上了！

　　“你爸爸今天叫我来接你。”晏宁冲她笑笑，“你家是在温山公馆对不对呀？”
　　说完，晏宁想去牵江萌的手，她却有些无动于衷，转过脸立马跟老师说:“老师，我不认识这人，搞不好是人贩子。”
　　晏宁站在一边，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小朋友，就算怀疑人也不用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吧？
　　最后还是老师给她家长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这才让晏宁把江萌带走了。

　　晏宁拉着江萌的小手走在路上，看江萌一直不说话，只是默默背着书包走路。
　　晏宁问江萌要不要她帮忙拿下书包，江萌也只是看着她，冲她摇了摇头。
　　突然，她手机来了业务电话，是建材市场那边的对接人员。
　　“喂，晏宁，上次你说要的一批轻体墙砖已经到了，什么时候来看看？”
　　晏宁回答:“上次那批货质量太次了，客户不想要，这次的怎么样？”
　　江萌听见，微微用力地攥了攥书包带子。
　　“这次的承重能力好多了，而且价格方面量多的话也有优惠。”
　　“我们公司是打算打包卖给山区，那边环境比较恶劣，所以你懂得，这个质量必须过关。”
　　“好好，你放心吧，什么时候来看都行，也可以先试用一下。”
　　“我只是对接一下，到时候我叫程工去看。”
　　晏宁接完电话，完全没察觉到身边的江萌眼睛正瞪得老大，瞳孔地震了一般，宛如被屁崩傻了。
　　电话里所有的信息汇集起来，最后传达到四岁大的江萌耳朵里，只清晰地理解了其中的四个字——卖到山区。
　　她不可置信地仰起头看了晏宁一眼。
　　这坏女人居然要把她卖到山区！

　　“你怎么不走了？”晏宁回头问江萌。
　　江萌看着她，眼睛也不眨地撒谎道:“我饿了，想吃面。”
　　晏宁看了一眼她手指的方向，果然有一家面馆。
　　晏宁没多想，带着她就去吃面了，到了店里也拍了个视频跟Y汇报。

　　看着她偷拍自己，江萌却更加不安了起来。
　　难不成卖去山区之前，还要被坏蛋挑选一下？
　　她想起爸爸妈妈经常吓唬自己的话，说有很多乱跑、不听话的小孩子都会被卖到山区里，有的还会被偷走器官。
　　看着正在点单的晏宁，江萌突然用小手拽住了她的袖子说道:“呃，跟你说个事，我一出生就身体不好，经常熬夜，我的肝卖不了几个钱的哦。”
　　刚好有外卖员走过来取餐，老板声音很大地吆喝了一声，“九号餐在这里。”
　　“啊？什么肝？”晏宁听岔了，以为她说自己身体不好，想要加个猪肝，于是点点头，冲老板说:“来份清汤牛肉面，加份炒猪肝。”
　　听妈妈经常说，吃什么补什么，江萌再次惊恐地瞪大眼睛，这是要在把她卖掉之前好好补补？

　　于是，趁着晏宁去取餐的空隙，江萌用自己的电话手表报警了。
　　“警察叔叔，我在晴天幼儿园附近五百米的菊英面馆，这里有一个坏阿姨是人贩子，要把我卖到山区里。”
　　准确无误地描述完，江萌把电话给挂了。

　　这家面馆的味道不错，晏宁也确实饿了，吃得很香。
　　当她把最后一口汤喝完的时候，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正准备带着江萌离开的时候，两个警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好意思，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有个拐卖小孩的人贩子，麻烦您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

　　晏宁差点惊倒了，低下头看着江萌问:“是你报的警？”
　　江萌没说话，默默站在了警察身后，恢复了晏宁第一次在照片上看到她时，那副一脸淡定的表情。
　　天呐，这小鬼，比她爸还难搞啊。

　　晏宁在警车上录了个视频发给了Y。
　　本来耷拉着的脸，在开始录制的那一秒，瞬间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江总您好哈，不好意思又打扰您，我正在跟您女儿一起去警察局的路上，她以为我是人贩子，报警了。您家宝贝警惕性真高，真可爱呢，不得不说，您教得真好呀，去警察局做完笔录我就可以送她回家啦，您放心工作，完全不用担心哦。”

　　最后做完笔录，解除误会，天都已经黑下来了。
　　晏宁骑着电瓶车终于把江萌送到了小区门口。
　　可能是出于愧疚后的补偿心理，江萌低下头从书包上撕下来一张卡通贴纸，递给了晏宁。
　　她没说话，就只是用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盯着晏宁看，看得晏宁心都快化了。
　　晏宁接过来看了一眼，问她:“这是什么呀？”
　　小奶音立马清脆地回答她，“汪汪队的贴纸！”
　　晏宁好像听说过，汪汪队是一个很火的儿童动画片，她做作地“哇”了一声，然后贴在了自己的电动车车筐上。
　　“我哥跟我要我都没舍得给他。”江萌说，“晴天幼儿园只有五个小朋友买到了。”
　　晏宁拍拍她的小脑袋，“那，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咯。”
　　江萌看着她点点头，有点扭扭捏捏地说了句，“对不起。”
　　小模样还挺可爱，晏宁没忍住捏了一把她的脸。

　　陈秋雁赶过来，对着晏宁连忙又是道谢又是道歉的，然后把江萌给牵走了。
　　想到什么又回头问了晏宁一句，“那个，姑娘，你吃饭了吗？要不在我们家吃个饭？”
　　晏宁被折腾了一天，现在一心只想着回家，婉拒了这个邀请，“不了，我回家还有事呢，你们先吃吧。”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晏宁举起手机拍了张照，又发给了Y，又开始舔起了客户。
　　晏宁:“江总，您妈妈真年轻，您一家人真幸福呀，孩子已经顺利被接走了。我就先回家了。”
　　这次，他居然难得地问了句，“你怎么回去？”
　　晏宁想了一下，她得先把电动车停到公司然后再回去，这中间要骑半个小时，然后再坐地铁回家，估计到家都要十点多了。
　　晏宁:“谢谢江总关心，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好。”
　　Y:“注意安全。”
　　晏宁刚想说谢谢，就又收到一句。
　　“明天继续。”
　　行，晏宁点点头，你现在这么麻烦我，到时候我报个天价预算，看你怎么好意思拒绝。
　　晏宁立马回复:“好的呀，江总随便指示，只要能让您满意，我什么都能做到，respect．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