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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麻辣烫出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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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起了个大早,天微微亮就出了门往楚眠家里赶去。
他心里没底,万一生他哥哥的气,把他连带了可怎么办。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顾虑。
楚眠出了巷子时正好碰到沈元,只愣了一瞬便朝他笑了。
俩人结伴往文昭街走去。
沈元也没不知好歹提起别的。
俩人推着楚眠特制的小车,看到新鲜的菜就买上,猪肉羊肉也买了不少。
走到摊位上时,阿里已经摆弄好了其他的锅碗,正在和大面团。
到了的第一时间,楚眠把特调的汤烧了起来,霸道的香味不知不觉覆盖了城区。
沈元原本正洗菜,鼻子突然使劲地闻起来,他擦了擦手,挪到了楚眠旁边。
“咱们早上吃这个,怎么样?”
沈元咽了口口水,使劲点了点头,在楚眠手里比划道:“加一个煎蛋可以吗?”
“那必须可以,加两个!”
各种新鲜的蔬菜被摆放开,肉粒被穿到了一个个小签子上。
楚眠丝毫没有舍不得,拿了一堆菜和肉放进去煮,民以食为天嘛,更何况这可是早饭。
另外他又擀了不少面条煮了进去,阿里吃得很多,他和小元胃口也不小。
摊子上很快来了第一波客人,是其他摊子上的摊主,趁着还没客人,便都来觅食了。
有的还带着妻儿,想来是一家几口全凭着一个摊子过活。
十二文一碗的面不便宜,舍得吃的不人不多。
几名客人好奇地闻着不同于往常的味道,其中一名妇人开口问道:“可是又多了新口味的炒面?”
楚眠笑着朝说话那边回道:“不是炒面,是麻辣烫。”
几人坐在座位上面面相觑,有一年纪小些的起身走到了楚眠身旁,椒麻香辣的味道更是扑面而来。
滚烫的热汤翻涌着,红油覆盖着最上面一层,麻辣烫这个名字倒是正合适。
最吸引人的还要数这个味道,比他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香。
少年人最控制不住口腹之欲,他指了指篮子里的肉串,问道:“你这个麻辣烫怎么卖的啊?”
楚眠笑得眯了眼,欢快道:“素菜一文两串,猪肉的一文一串,羊肉的两文一串。”
少年人又指了指楚眠手里的漏勺道:“这不还有面条吗?”
“三文一份,有二两左右。”
“那我不要炒面了,我尝尝这个嘿嘿。”
楚眠给了那少年一个竹筒,让他去挑想吃的菜品。
这么会儿工夫,给沈元和阿里的也做好了,分别装进了小盆和大碗里。
可能是被香味吸引久了,俩人也没有推辞,把碗放在凳子上就蹲着吃了起来。
吃了第一口的沈元就迫不及待去看楚眠,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
这锅汤底的辣度不高,不过还是让沈元吃得满头大汗,嘴巴变得通红。
那少年也端着自己的麻辣烫回了座位上,满满一大碗,他要了十三文的,各式各样的菜都要了些。
听了少年毫不犹豫的夸奖后,其他摊贩也纷纷走到小车面前选菜。
阿里负责的炒面那边反倒是无人问津。
有的孩子吃不了辣,楚眠就把那些红油撇开,舀些乳白色的大骨头汤。
楚眠端着一小碗给自己煮的麻辣烫坐到了沈元旁边,眼睛一直盯着客人的反应。
还好,大家都是满意的。
和炒面比起来,相同价格的麻辣烫的利润没有那么高,但胜在做起来简单。
几名摊贩吃完后,大街上渐渐有了人,第一批仍旧是要去干活的工人。
大家脚步匆匆,大多是买了炊饼和馒头包子之类的,边走边吃。
闻到楚眠摊子上的香味时不免得多咽两口唾沫,也就过去了。
这种摊子他们万万不舍得吃,再香也没办法。
这一波人里只吸引到了四个人,其中两个要了炒面,两个要了麻辣烫。
第二波人是要去上朝的大人们,毫不意外的,那个巨人老爷又来了。
巨人老爷一出现,原本想来的两人纷纷变了方向。
楚眠无奈叹气,上前问道:“大人吃点什么?这是新上的饭食,叫麻辣烫。”
巨人老爷使劲闻了闻大锅里的汤底,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挥手道:“都煮了吧,再来三碗炒面。”
巨人老爷的声音也很有压迫感,这一句话一直在楚眠脑袋里回放。
都煮了吧……
煮了吧……
了吧……
吧……
将所有的都煮了后盛了足足六大碗。
沈元在旁边数签子,楚眠和阿里赶忙切新的肉菜再串起来。
那小厮一看又有新的了,得了老爷的允许,忙给自己也挑了些,蹲在桥边吃了起来。
眼看着早晨还没过完,菜已经下了大半。
楚眠背上背篓拿上铜钱跟沈元俩人说道:“记得收钱,我再去买些菜回来。”
马上就立秋了,他还穿着姐姐给他做的衣裳,薄薄的一层,风吹来时还有点凉嗖嗖的。
文昭街几乎没有卖菜的摊贩,好在巷子里有些担夫。
楚眠拐进了一富贵些的巷子里,他着急买菜,贵就贵些。
刚走进去就有一担夫在吆喝,他赶忙跑去买了一背篓的菜。
巷子里还有些卖帕子和扇子的妇人,楚眠费劲背上重量不轻的菜篓凑了过去。
妇人篮子里的帕子是丝质的,想来是不便宜。
楚眠问道:“我看看有什么样式的。”
他手上脏,只好看着妇人翻来翻去。
“这种简单绣花的是十六文,复杂一些的二十文。”
楚眠指了指粉色牡丹样式的问:“诶,我要这个。”
好几日没去看过姐姐了,正好带着这个去。
他把帕子小心翼翼塞进袖子里,背着菜出了巷子。
刚一出来,他就看到个熟人——小山。
小山比先前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了很多,按理说现在正是店里忙的时候,怎么这个时候在外头呢。
楚眠快走两步追了上去,好奇问道:“店里不忙吗?”
小山呆呆地转头看向他,楚眠这才认真看清他的一张脸。
脸颊瘦的凹陷,眼周一圈乌黑,眼睛里也有不少红血丝。
“楚眠?”
俩人一同走着,楚眠这才得知,小山奶奶前两日去世了,为了让她体面些走,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后来小山下定决心不再养活他后娘,他后娘便去店里闹,老板没办法,将他也撵了出来。
他这几日一直没找到长期干的活,天气转凉,妹妹又生了病,他自己已经两天没怎么吃饭了,只吃了讨来的半块馒头。
楚眠嗓子里像堵了块大石头,久久没能说出话。
他叹了口气,“我有个摊子,你可以先在我这儿干,我给你预支几日工钱,先带着妹妹看病吃药,小小年纪落下病根不好。”
话刚刚说完,小山怔在了原地,又急忙快走两步,朝楚眠屈身跪了下来,用力磕了两个头。
这一串动作吓得楚眠也连忙半跪下来,他全跪不下来,否则一篓菜都会从他头上砸下来。
“不要不要!我也没有白给你钱,我知道你能干,从不偷懒。”
小山拿胳膊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知你是为了帮我,多谢……”
出去的时候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成了两个人。
沈元偷偷摸摸打量着这人,打算把这事儿写到给哥哥的信上,应该算个大事儿。
楚眠让阿里给小山炒了碗面,还加了个鸡蛋,又煮了几个肉串给他。
然后又从背篓里取了两串钱,包进布袋里放到了小山旁边。
“明日你再来干活就行,等会儿你先带妹妹去看郎中。”
小山使劲点了点头,狼吞虎咽地吃着两日以来的第一顿饭。
已经过了早饭点,楚眠另起了一锅大骨头汤,麻辣烫的销量远比他想象的好。
没想到古人还挺能吃辣。
沈元坐在一旁吃着楚眠刚给他买来的糖人,一边看着自己从府里带出来的话本。
楚眠思来想去,反正现在没有客人,于是他又背上背篓往怡春院走去。
背篓里有特意给他姐姐买的杏仁酥和鲜花饼,共花了三十六文。
来到熟悉的地方,楚眠左看右看,偷偷挪进了只能盛下一人的小巷子里。
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窗,没人应,反倒是旁边的窗子开了。
是颂枝。
瞧着是刚睡醒的模样。
楚眠忙又挪过去,他不敢朝女孩儿多看,乖乖问道:“颂枝姐姐,我姐姐出门了吗?”
“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要还这个月的债,我估摸着快回来了。”
楚眠点了点头,又从巷子里吭哧吭哧挤了出去,一屁股坐到了怡春院旁边的台阶上。
怡春院的大门还关着,看来这时间点还不营业,不过里头已经传出了练习乐器的声音。
楚眠好好盯着来来往往的人,没等到姐姐,他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淮司小王爷,他径直走进了对面的酒楼,身后仍旧是跟着一群非富即贵的公子们和一众小厮,浩浩荡荡的。
不过他出现在这里不奇怪。
楚眠好奇地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
楚薇在这条街出现的第一个身影,楚眠就看到了。
他扬起笑脸小跑了过去,同时还不忘扶好身后的背篓。
“眠眠?我正要去找你。”
找他?楚眠疑惑着眨了眨眼睛。
楚薇把他拽到了墙边,“你把钱还了?那么多钱你怎么还的?”
楚眠瞪大了眼睛使劲摇头,他不可思议道:“我才刚挣了五两,花了大半买了个小推车,怎么有二百多两?”
“为何那人会说有人还了?连带着利钱都还了。”
楚眠脑海里自动出现了一个人,他把背篓推给姐姐,毫不犹豫转身往京城另一头的沈府跑去。
除了他没有别人会为他做这种事了。
他想不到见了人要问什么,只知道他得当面跟人说声谢谢,虽然他还没从欺骗的悲伤走出来。
一直跑到头晕目眩,终于跑到了沈府门口。
楚眠愣愣地看着大门紧闭的沈府,心头突然有种说不上的遗憾。
他用力敲了敲大红色的门,在敲到第五轮的时候,一白发老头开了门。
“何事?”
楚眠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沈子煜还在家吗?”
许是很少有人喊公子大名,老人愣了一瞬,指了指他身后,疑惑道:“不就在那儿。”
楚眠猛地回头,只看那熟悉的马车稳稳当当停在对面,窗帘被一只执扇的手掀开。
熟悉的侧颜进入楚眠的眼睛里。
那双脚不受楚眠控制朝那边走去。
“上来说吧,我急着出城。”
一听公子这话,文贺无奈撇了撇嘴,不知是谁本来出了城又无端回来。
楚眠犹豫了两下便上了车,仍旧是坐在他第一次上这辆车时的位置。
疏远又冷漠,像个略有交集的陌生人。
他抓着袖子紧张道:“等我攒够了就还你,最晚超不过今年,多谢你了。”
马车动了身往前走,沈子煜迟迟不开口,像以前一样,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也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
楚眠等得有些焦急,终于忍不住朝他看去,只看了一眼就又慌乱低下头。
不知这人撑着胳膊看了他多久,是不是脸上的情绪都被他尽收眼底了。
“你能不能说话?”
沈子煜理了理月白的长袍,干脆道:“不能。”
楚眠:……
他侧目瞪过去。
可沈子煜又不看他了,专注地举着一本书看。
“从没有哪个人得了状元会到处说,我也只是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朝堂风云诡谲,稍有不慎就得罪人,不巧,在下得罪了不少人,常有人明箭暗箭一同使,我从不在意,可就在昨日,我被你射了最狠的一箭,箭上还带着让人心口难受的毒。”
“我从未说过一句骗你的话,从前,现在,往后,一句也不会说,可能也没有往后。”
楚眠被说得懵懵的,没等他反驳,那人又开始说:“你不听我一句解释的话就给我判了死刑,你一句不想跟我做朋友了,我一夜未睡想对策。”
“可我想不上来了,干脆跟你掏个底,我没有朋友,本来有一个,可昨日也没了,我思来想去,许是我性子太糟糕太恶心人,不配有朋友。”
“下车吧,到了。”
楚眠傻呼呼地看着他,眼神说不上来的震惊。
不知是震惊他这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的嘴还是震惊话里的内容。
同他一个表情的是马车外的文贺,他心里暗暗腹诽:公子没有朋友是应该的,谁想跟阎王爷当朋友呢。
看着不再准备说话的沈子煜,楚眠一步三回头下了车。
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怜惜之情,同之前的情绪多少有些矛盾。
眼看着马车要驶离文昭街,又想到接下来两年见不到,楚眠纠结了一瞬,抬脚往前跑了去。
他拍了拍车身,不顾路人的惊异,大声道:“我先原谅你了,如果你真的不会骗我,那我们和好!”
马车停了。
窗帘没有打开,不过有一翠绿玉佩从缝里坠下来。
“信物,希望你看到它就想起你说过的话。”
楚眠接了玉佩,郑重地应了一声:“好!”
他不该在意身份地位不同这件事,明明之前他们相处的很好,如果要看身份地位交朋友,那还算朋友吗?
这个原因他不敢说,怕沈子煜会说他,应该是要比刚才更厉害。
子煜真的很好,明明急着赶路,却还是先把他送回来了。
楚眠把玉佩稳稳当当放进了衣裳里,回去的路上一直想着子煜对他的好。
第一次见面时,他把钱撒了一地,子煜不忍心看他捡,把自己的钱给了他。
楚眠终于长呼出一口气,为挽回了珍惜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