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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我陪着我爸吃了一顿饭,看他坐在客厅里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我有点想提醒他,年纪大了,小心肺癌。

      我可真是孝死了。

      我爸在我家坐了一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后妈给他打电话,他才起身离开。

      我总感觉他好像在等我回家,可任凭我在他眼前如何蹦哒,他也看不见我。

      我跟在我爸屁股后面走,直到把他送回了那个三口之家。

      小男孩在门口迎接他:“爸爸,你给我买蛋挞了吗?”

      “啊,我忘了。”我爸说。

      “那我不要爸爸进门。”小男孩蛮横道。

      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你怎么跟爸爸说话的?我是这么教你的?”

      小男孩哭唧唧:“对不起爸爸,我和你闹着玩的。”

      我爸突然像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拿出一盒蛋挞,说:“爸爸也是骗你的。”

      小男孩接过蛋挞,喊道:“爸爸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

      我爸俯身把他抱起来,他亲了亲我爸的脸,我爸笑得皱纹都展了。

      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嫉妒他们,又觉得心安了,我一直害怕我死了我爸没有人照顾。

      他那风流的个性,往后去住养老院说不定都要勾搭老太太,然后被别的老头揍。

      现在我放心了。

      他有新的小妻子,还有一个小儿子,应该不会沦落到去住养老院吧?

      我没有再跟进去,随着那扇门关闭,我也离开了。

      我在街上游荡,还站人烧烤摊前闻了会儿味,馋得我口水流。

      我饿了,没人给我点蜡烛。

      我捂着肚子站了会儿,想起了我的冤种闺蜜。

      这里离她家挺远,我不会飞,也不会瞬移,我真怀疑我是不是一只合格的鬼。

      我随着人流上了通往她家的公交车,我准备和她商量商量,要不给我烧辆车来玩儿?以后我可以经常来看她。

      车子颠簸了二十分钟,我终于在她家小区路口下了。

      周遭一切没怎么变,我熟门熟路地飘了进去。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万家灯火通明,我却突然觉得有点冷。

      我上了五楼,穿墙进了她家。

      客厅里灯光明亮,但是空无一人,虚掩的玩具房传来了她逗弄儿子的欢笑声。

      我想进去看看,但还是忍住了。

      我到底已经不是人了,靠近小孩会对他身体不好,于是我一直坐在客厅,等她忙完。

      九点多的时候,她公婆回家了,孩子被婆婆抱回卧室哄睡,她也回了房间洗漱。

      从他们刚刚的谈话中我得知,她老公在出差,今晚她一个人睡。

      得知这个消息,我兴高采烈地尾随她进了卧室。

      我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她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我坐在她床边的地毯上看她。

      我不知道怎样她才能看到我,在线等,挺急。

      直到她入睡,也没发现我的存在,生气!

      我钻进了她的梦里。

      梦中我能碰到她,她背着书包要去酒吧蹦迪。

      我可去他妈的,她真是保留童真的同时还不忘自己的喜好。

      我上前拉住她的书包带:“北北。”

      她转头,蹙眉:“妈的,你怎么穿得这么丑?”

      我“呵呵”一笑,直奔主题:“因为我没有衣服换,你醒的时候能给我点根蜡烛吗?”

      她问:“为啥要点蜡烛?”

      我说:“我饿。”

      话音刚落,我从她梦里被弹了出来,因为她醒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

      她打开床头灯坐了会儿,掀开被子下床。

      我瞧着她翻箱倒柜,真的从储物柜里翻出了一包蜡烛。

      她点了一根握在手里,我虽有点嫌弃那发霉的味道,但还是凑了上去。

      烛火摇曳,我看见她的表情由惺忪变成了惊讶最后是不可置信。

      她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看见了我,随即咧嘴一笑:“嗨~”

      她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我赶紧说:“蜡烛还燃着,吹灭了再昏!你这床单看起来挺贵。”

      她又一骨碌坐了起来。

      瞧,我可太了解她了。

      她使劲儿拍了拍自己脸,自言自语道:“不是做梦……”

      我附和:“对,是真的。”

      我俩面面相觑,她伸手想摸我,我说:“摸不到,我死了。”

      她愤愤:“我知道!”

      静默良久,她敛好情绪问:“除了蜡烛还要不要吃点别的?比如啤酒花生?”

      我说:“可以。”

      她从冰箱里拿了些零食进来,她吃,我闻。

      我们从来没这么沉默过,毕竟从前我和她呆在一起,十分钟能说三十个人坏话,连她家楼下的狗都没放过。

      她灌了口酒,问:“你能呆多久?”

      我说:“不知道,大概能呆个几天。”

      她又问:“你身上这是工作服?能换下来不?”

      我说:“你得给我烧两件。”

      她大气道:“行,明天就给你烧。”

      我来了,她好像找到了宣泄口,她开始给我讲婚姻,讲孩子,还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小孩。

      我摇头:“小孩火眼低,我见了,他得生病。”

      她想了想,觉得我说的好像也在理,又说:“给你看照片。”

      我兴奋:“好。”

      她儿子随她,眼睛又黑又大,下巴尖尖的,即使还小,鼻梁好像也比别的孩子高挺,完美继承了她的良好基因。

      挺可爱的。

      照片滑到后面,我看到了小孩百日宴那天,脖子上挂着一块大金锁,那是之前我送的。

      我诧异:“你给他戴了?”

      她反问:“那不然呢?”

      我说:“我以为你会拿去熔了。”

      “为啥?”

      我干笑:“毕竟死人送的东西不吉利……”

      她认真想了想,说:“可你送的时候还活着。”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我同她从天黑坐到天明,太阳升起时,她开始化妆,说要带我出去买衣服。

      出门时,她煞有介事地打了一把大黑伞。

      我惆怅看着阴沉沉的天,有点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来到纸扎店,她豪气说要买最贵的蜡烛和衣服,甚至给我买了一套碎花内衣套装。

      嗯,没错,绿底色红碎花那种。

      我说既然这样,其实我也不用换衣服了,里外已经刚好配套。

      她没敢和我对话,因为当她打着大黑伞来的时候,老板看她的眼神就不对了。

      结账时,老板说一共三百五十五。

      她犹犹豫豫,问:“那套内衣可以退不?”

      我:……

      来到我的墓前,她把所有东西烧给了我,我终于穿上了我心心念念的连衣裙和小高跟。

      我的墓和我妈的挨在一起,但是离得这么近,我在下面也没有见到过她,不然她要是知道我爸后来的所作所为,铁定要来个一家团聚。

      周北顺便给我妈烧了一套豪宅,她嘴里叨叨道:“阿姨,这房子可是在你名下啊,别给桑桑,我怕她转手卖了去养小白脸。”

      我:……

      我想起之前和她开玩笑,我说我要是先死,让她给我烧十个男模来。

      我问:“你是不是还欠我十个男模?”

      她装失忆:“什么男模?当着阿姨的面,你能正经点吗?”

      纸宅卷入火舌,正一点点被吞没。

      周北本来起身了,又蹲下在四周摸了摸,最后她垫了一块大石头起来。

      她盯着我的身后说:“男模就算了,我可以送一个人下来陪你。”

      我转头,李澈抱着花和一个纸扎的兔子向我走来。

      那个兔子做得很精致,和我之前养的那只一模一样。

      眼见周北跃跃欲试,我赶紧劝道:“他要不还手,一耳光五万,你这一石头下去,得赔一套房出去。你别忘了,他可是奸商!”

      周北手一抖,扔了石头。

      李澈来到了我面前,他眼睛肿得像核桃,声音嘶哑喊:“桑桑。”

      我无奈:“你怎么来了?”

      他说:“我给你买了兔子。”

      啊,买了兔子。

      我想起我兔子死的那天,我和我爸理论半天,哭得撕心裂肺,我还是输了。

      我委屈得紧,我给李澈打电话,想告诉他这件事。

      他一次次挂断,然后给我发了条微信过来:什么事?我在开会。

      语气极其不耐烦。

      我回:我的兔子死了。

      他说:就这个?死了就重新买一只。

      呵,他和我爸的说法一样,我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我在小题大做。

      我没再回消息过去,我想,他忙嘛,忙完会安慰我的。

      可没一会儿,我看到了他前女友发的微博,那天是他前女友的生日,他们一群人在为她庆祝。

      那个女人,像个公主一样站在三层蛋糕前双手合十许愿,她身旁站着的人只露出了半张脸,我还是认出了,那是李澈。

      那一刻,我醒悟了,我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他前女友是在我们刚同居不久时回国的。

      她一回来,李澈魂就丢了。

      我们开始无休止的争吵,我不明白,一个是把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一个是在他最失意最堕落时给他温暖的女人,他为什么还是选了前者呢?

      在我生日那天,他抛下我去见前女友,我搬出了我们同居的房子。

      他后来哀求我,也发誓不会再和那人联系,我相信了,心软了,没有和他分手,只是也没再搬回去。

      可那之后,我们心里都有了隔阂。

      他对我越来越不耐烦,既然这样,又何必拖着我呢?

      感情里,大可以直白一点。

      此时,李澈还哀伤地看着我,我笑说:“可这不是我的那一只啊。”

      李澈泣不成声:“如果我那天没有挂你电话,如果我来找你……”

      我说:“哪有那么多如果?是我死了你才开始后悔的,如果我没死,我们可能早就两两生厌了。”

      “不,桑桑,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没有,从来没想过离开你。”

      他像是怕我不信,急急从衣领中掏出项链,上面挂了两枚钻戒。

      他说:“戒指我已经找人订好了,里面还刻了你的名字,你看……”

      我垂眼:“算了吧,你只喜欢失去的,在你身边的你永远不会珍惜。”

      “桑桑……”李澈想抱我,可却穿过了我的身体,他再一次意识到我是真的死了。

      他第一次那样没有形象地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周北都看得有些于心不忍,背过身默默擦眼泪。

      我心软这个毛病,真是死了也改不了。

      我蹲下·身,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李澈,我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自责,以后也不要再想我,下辈子,咱们下辈子也别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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