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色陷阱》解青

11、近水楼台

　　他的合约丈夫面色丝毫未变。
　　姜恬松了一口气，对嘛，叶止洵一米八几的个子，除非他是飞行员的视力，不然一定看不清楚。

　　她迅速弯腰捡起手机，将这个惹祸的小玩意儿塞进了针织外套大大的口袋里，再用手捂住。
　　仿佛怕手机会自己长出翅膀飞出来一般。

　　姜恬讪笑：“叶先生，那你忙，我就先回去开会了。”
　　叶止洵点头。
　　礼貌地朝对面的男人欠了欠身，姜恬便绕过一旁的白色花架，准备顺着原路返回他们的会议室。

　　不过走出几步，背后叶止洵便唤她：
　　“姜小姐。”
　　姜恬回头：“嗯嗯，叶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两人隔着一排花架的距离，遥遥相望，姜恬柔顺的深棕色长发边缘的绒毛被太阳晒成了金色，凝视着男人的神情是天然的专注。

　　叶止洵浅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些笑意，如雪原逢春，只是一刹那，姜恬却因那转瞬即逝的霁月光风而恍惚了许久。

　　叶止洵：“我的‘情史’，可能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有趣。”
　　“那些营销号应该并不太了解我，你如果真的对这方面感兴趣的话，与其听他们的，不如直接来问我。”

　　又道：“你难得来一趟，如果一会儿你们开完会没什么事的话，可以来37层找我，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熟悉一下。”——免得你再试图通过无良媒体和八卦号了解我。

　　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姜恬自然是听懂了叶止洵的弦外之音。

　　后来她又回到之前的会议室，坐在最末的角落扮演一个安静的盆栽。
　　刚才过分尴尬的遭遇，以及临走前叶止洵的话，让她的CPU严重过载，大脑一直处于宕机状态。

　　叶先生会不会把我从37楼扔下去……？姜恬惊悚地想。

　　彼时林青禾已经开始和KME的商务人员交流进一步合作事宜，上扬的嘴角全程都没有再落下来过。
　　就连偶尔扫过姜恬的目光，都掺杂了一些属于长辈的慈爱。

　　半个小时后，KME方人员微笑着关闭了投影设备，双方也当成了初步共识，宣告今天到此为止。

　　林青禾道：“到底还是你们KME，这效率杠杠的。”

　　对方却尴尬地笑了一下，双方聊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彼此之间也不像最开始那么客套了，多少真诚了些。
　　KME的那位经理便无奈道：“这是我司的新规定，所有会议尽量在一个小时之内结束，占用会议室超一个小时就弹疲劳提醒，跟网游防沉迷一个路数。如果会议时常预计超过一小时，需要至少提前一天打申请。”

　　林青禾：“……呃，这是个什么道理？”

　　“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刀阔斧改革。”女经理笑，看不出她本人对此的态度如何，“之前各个部门每天的会议太多，耗时太长，但效率低产出低，大家聚在一起脑暴反而一加一小于一，叶总来了以后就定了这个新规，要求做好充分准备再开会，开会就开出个结果，避免无意义地浪费时间。”

　　“原来如此，这也有道理，看来你们这位新上任的老板是个能人。”林青禾顺着对方的话说。

　　“说起来，我记得你们的CEO，好像大家都称呼他为Roy吧？”Melody这边一位比较资深的女配音演员好奇插话，“好像一般科技公司的高层leader都习惯用花名或者英文名，你们这个新来的老板不用吗？”

　　KME经理已经收拾好了笔记本电脑，示意大家可以跟她出去了，落在最后的实习生则负责关灯。

　　大家经过门边的时候，那位女经理才意味深长地：“高层用花名和英文名，是为了和员工拉近距离，为了显得自己平易近人。谁不想leader平易近人呢？但是套近乎这种事，肯定还是得等高位的人主动。”

　　姜恬走在Melody一行人的最后，她后面就是KME的实习生了。
　　听KME经理说到这里，她的脚步顿了一下。

　　脑中浮现出叶止洵那九天皓月一般疏离的模样，和“平易近人”……确实关系不大。

　　总觉得叶止洵那样的人，如果不是非常必要的话，他或许连自我介绍都懒得介绍吧。
　　就像他们俩一样，明明都是一道进过民政局的关系了，她甚至在一天前还对他一无所知。

　　姜恬想象了一下叶止洵面上挂着和蔼可亲的微笑，对全KME上万名员工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大家的新老板叶止洵，大家可以不用拘束，管我叫Philip/Harry/Bob就可以了，希望以后我们共同努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一起书写KME未来的璀璨篇章！”
　　……
　　姜恬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不清。

　　赶紧驱赶掉自己脑袋里乌七八糟的念头，姜恬低着头快速地往外走，经过那位KME经理身边的时候，对方见她步伐很快，还友善地对她笑了笑。
　　姜恬余光瞥见了，便也下意识地回以一笑。

　　“以前好像没见过这位老师哈，是新加入Melody的吗？”她打趣道，“你们做幕后的现在也这么卷了吗？都是这么好看的小姐姐？”
　　姜恬不太擅长应对这种直白的夸赞，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好看。

　　她这么多年别的不说，杜明屿身边漂亮的女孩子是见了一个又一个，她当然清楚真正好看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她自己……充其量是有鼻子有眼不算丑吧。

　　于是姜恬打了个哈哈，“我是新人，刚入行，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用这种万能句式糊弄了过去。

　　KME的人将林青禾一行人送到了KME正门口，最后互相客套了几句，大家各回各家。
　　今天没有工作要做的，自然也没有回工作室的需要，所以Melody的人便在楼下各自打车，没有再一起拼车。
　　“衣服我带回去洗干净了还给小马。”姜恬想起她的衣服还是借的，便在林青禾临上车补充了一句。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姜恬踟蹰片刻，还是调转方向，重新进了KME大楼。

　　然而她回来了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叶止洵本人的联系方式，之前唯一跟她接洽的人只有叶止洵的律师侯宇，她手机里也只有侯宇的号码和微信。

　　她如今联系不上叶止洵，也没有人接待，直接就被拦在了KME一楼大厅的闸机口，根本就进不去内部，更别提上达37楼了。

　　意识到自己大约不得不放叶止洵鸽子了，姜恬反而隐隐松了口气。
　　她转头准备离开，却被人从身后叫住了。
　　“姜小姐？”一个很温柔的男声。

　　姜恬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又确认了一遍：“请问是姜恬小姐吗？”
　　“啊，我是，请问您……？”
　　来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笑容礼貌妥帖，手上抱着Macbook pro，穿得清清爽爽的。

　　“太好了，我刚才在34楼找您没找到，叶总说您可能会先下来，我才来一楼看看的。”男人给了姜恬一张卡，“我是叶总的秘书，37楼不像其他楼层，上去需要刷卡，您刷这张卡就可以上顶楼了，叶总在等您呢。”

　　姜恬接过那张素净的深烟灰色卡片，心里暗叹自己逃脱失败的同时，不由感慨叶止洵简直料事如神。

　　KME大楼里的六部电梯都只能最高到达34层，要前往最高的三层，需要乘坐专门的电梯。

　　秘书将姜恬领到了电梯口，便向她道别离开了。

　　这部电梯像是观光电梯，四面墙有三面都是透明玻璃，内部空间宽敞，没有按钮，刷不同的卡对应不同的楼层。
　　随着电梯疾速上升，可以尽览KME内外全貌。

　　速度快到姜恬觉得有些微的耳鸣，似乎不过瞬息，她便抵达了37楼。

　　这层楼给人的感觉跟34楼完全不同，几乎像是两家公司。
　　34层给人的感觉是恬静的、温和的，虽空旷静谧，却也有花香，有绿叶，整体采用了偏奶油色和浅绿的组合，扑面而来的温和清新。

　　而这一层，比37楼更空旷，偌大的大厅中只有一组皮质沙发和一张茶几，地上不是地毯而是白色大理石，姜恬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甚至会发出空荡的回声。
　　墙壁被刷成纯白和浅灰色，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简约得过了头，显得有些寂寥。

　　和叶止洵给人的感觉……倒是有点搭。

　　电梯上方的指示牌写了总裁办公室的方向，不过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指引的，这层楼大虽大，却足够一目了然。

　　姜恬在那间办公室的门口停顿了片刻，还是“叩叩叩”三下，敲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