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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花楼捉鬼 ...

  •   木黎睁大眼睛看着柜外,居然有四只鬼魂前来讨债,完全超过她的预料。呜呜咽咽的冷风从两扇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夹着一点冰凉的雨丝,她听见那些冤魂愤恨的怒叫着:“徐红娇,你躲不了的!”“徐毒妇,跟我们去地府了账,我们死不瞑目。”……

      徐夫人噌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捂着耳朵尖叫:“去你娘的,拿我作饵。”骂了一句之后又喊道:“仙长,快救救我。”

      木黎推开柜门,对着四条魂魄厉声斥责道:“大胆阴鬼,敢来搅乱人间。”

      四只鬼魂连老鸨的身都不敢接近,何况是柜中走出来的木黎。常人或许看不见她身上散发的仙气,鬼作为阴物,对此却十分敏锐,它们纷纷遮住双目不敢直视,惊骇央求道:“请仙君听我们细说,我们和这徐红娇有冤有债。”

      木黎道:“莫怕,我等的就是你们,有何怨念,今夜在此清账!”

      她把另外一个柜中的捉鬼师喊出来,一起威风凛凛坐在徐夫人的对面。徐夫人战战兢兢哆哆嗦嗦暗想:“两个捉鬼人在我身边,我为何还胆寒?”真是诡异!

      四个鬼魂纷纷向木黎诉述生前在香风院遭遇的折磨和虐待,其中一个鬼魂哭泣道:“我生前被毒打至死,体无完肤,断了一条腿,毁了面容,就是因为我的死让她赔了本钱,徐红娇才换了一种法子折磨被卖进来的姑娘,她饿着那些姑娘不给饭吃,为了求生,姑娘们只得弃身求全。”

      另一个又道:“因我宁死也不从,她命人把一盆热水浇在我脸上,面部骨肉分离,我活活熬了两天两夜才死去,阳间已无人为我报仇,我只能徘徊在此不肯离去,徐红娇不知从哪里弄了个驱鬼符,让我等不能近身!”

      木黎听后心底生出恶寒,冷冷地盯着徐夫人脖颈上的桃木项链,驱鬼符应该就是它了。

      老鸨不知哪里的气势,拍着桌子道:“我出钱买了你们是给你们一条活路,总不能做菩萨养着你们,如果不是我,一个个不知在哪里烂成一堆白骨了,养你们就要给我回报,要怪就怪卖掉你们的人。”

      闻此言,其中一只鬼突然双目流出血泪,长发凌乱的飞舞在半空,血很快涂满她惨白的脸,把一张恐怖的脸慢慢逼近徐夫人:“你仔细看着我,我是被你拐骗进香风院的阿季。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被这一幕惊吓,徐夫人扑倒在木黎脚下,抱着她的腿求救:“快,杀了她们,把她们的魂都扬了。”不说这话还好,此话刚出口,木黎就想起自己前世被震碎的魂魄,脸上突然变得很难堪。

      阿季道:“我只因探亲迷路被他们骗到此处,因我不从,她让几个狗男人羞辱我,把我打的皮开肉绽,死后又趁夜把我扔在乱坟地,野狗噬尽我尸骸,仙君,我们都死不瞑目!”

      咒骂还在继续:“你利益熏心,丧尽天良,对不顺服你的姑娘用尽羞辱和折磨,世上赚钱万万行,你欺凌哄骗穷苦姑娘,用这些姑娘为你赚钱谋利,不得好死。”

      徐红娇抱着木黎的腿坐在地上,指着她们骂道:“我只是买卖人,哪有什么错,错的是卖你们的人,在我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不过付出些体力活有什么不乐意的,难道饿死在路边就是干净的。”她仰头求两个捉鬼师:“二位啊,你们快下手,扬了她们。”

      木黎震惊她们生前所受的虐待,转头问捉鬼老头道:“老道士,这鬼你要怎么抓?”

      捉鬼人虽知道这些人死的凄惨,还是嘴硬道:“人和鬼毕竟有别,她们既然归属地府,就不该再来扰乱人间,等这位徐夫人去了地府,自然有审判发落她的人!”

      老鸨听说去地府会受罚,吓的花容失色,战战兢兢。

      阿季道:“我们生时贫困不堪,受尽屈辱早早而亡,为何徐红娇坏事做尽依旧逍遥自在得不到惩罚?”

      木黎冷静的问她们:“你们想怎么惩罚徐红娇?”

      阿季道:“我不想再看见其他姐妹死在她手中,仙君,您若可怜我们,就摘去她脖子上的灵符,剩下的交给我!”

      徐红娇瞪大眼睛望着木黎大骂道:“贱人,我请你们来捉鬼,你们反要将我送给这些脏东西。”紧紧捂着脖子上的桃木链往墙角缩去,牙齿不住的上下打颤道:“你们家人收了我的钱,那你们就是我的东西,想怎么处置还不是由我,你们想报仇,怎么不去找家人算账啊,卖了你是他们最小的损失,难道就不生气,偏偏找上我,老娘给你们吃给你们穿,为我赚点钱怎么啦?救命啊——”

      她扯着喉咙拼命叫喊,腮帮细嫩的肥肉均匀的跳动着,只见她一把扯下脖子上的桃木链攥在手心,像举着盾牌一样向四只鬼魂扫去,胡乱的说道:“这是我重金求来的护身符,别说鬼魅,连妖怪都别想伤我。”

      木黎道:“徐夫人,你恶贯满盈,用毒辣的手段残害多人性命,我还听淑淑说,这些多年你杀人毁尸不被人知晓,是因你重金贿赂官府,这些姑娘虽是生活所迫被亲人卖到青楼,绝不是你轻易虐杀她们的理由。这香风院很不干净,我只好来清理清理了!”

      她用青玉剑指着徐夫人,道:“你放下手中的灵符,我让她们留你全尸。”

      徐老鸨又气又惧,尖叫道:“那位老道士也说了,人鬼两途,互不相干,我与她们即使有恩怨,也要等我去了地下由鬼判官判决,你不能杀我!”

      木黎道:“我这不正要送你去地下!”

      一听这话徐夫人就张牙舞爪扑过来,骂道:“什么狗屁仙长,你不能伤我,我跟你拼命!”她肥硕的身体像块巨石撞过来,木黎不想动手杀她却又避之不及,下意识伸出左手挡住徐夫人举着桃木链的手,碰到老鸨手中灵符的刹那间,像雷击般的被弹倒在地,针刺一样的疼痛感流遍全身,顿时双手发麻浑身无力,吃惊的望着那道灵符。

      徐夫人不笨,立刻明白倒在地上的仙长原来是个妖怪,她掐着腰哈哈大笑道:“千两黄金没白花,果然鬼、妖都不能近身!弄了这么久,原来你和这四鬼是一伙的,我呸!”

      捉鬼的老道士亦十分吃惊,但他从未在这女子身上发现妖邪的气息,正在他犹疑时,见那徐老鸨举着桃木链阴险的往木黎身边一步一步挪去。

      木黎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掌打在老鸨胸膛,桃木链从她手中坠落的瞬间,木黎一把接住桃木链紧紧握着它,须臾,她摊开手掌,桃木的齑粉带着磷光轻轻坠落在地。

      她转头对鬼魂阿季命令道:“剩下的你看着办!”

      四条冤魂齐声拜谢:“多谢仙君为我们做主!”

      这一夜的丑寅相交之时,春风院的大楼里又传来凄厉的惨叫声,这一次,惨叫的不是鬼,而是人!

      第二日天明,春风院醒来的几个扫堂的小厮发现徐夫人横死在大厅内,面目全非,腹腔内的心、肺具被掏出扔在一旁,他们才想起昨夜大堂中传来的惨叫声并非梦境,望着满地的血腥又吐又呕,边跑边尖叫着:“徐夫人被恶鬼索命了!”

      捉鬼老道对木黎的行为依旧不肯妥协,却又奈何不了她,坚持着他的原则:“鬼魄与捉鬼师就像猎物和猎人,你这种做法无异于助野兽吞咬猎人!”

      木黎坐在朱红的楼梯上包扎右掌的伤口,淡淡问了一句:“启明山怎么走?”

      捉鬼师恼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既然是离山来的仙君,为何会怕那道伏妖符?”

      她已经包扎好伤口,一拍双腿站了起来:“这个你无需知道。启明山到底怎么走?”

      老道士拿着他半截拐杖郁闷的往门外走:“西南方向去,若是脚程,走一年,若是车马,走半载,仙君你若能御物,两日便到。”

      木黎带着淑淑离开香风院,送她回乡。路上休息时,淑淑道:“香风院的徐红娇死了,不知里面的姑娘今后的命运又该如何?”

      木黎倚在树根处闭目休息,僵硬的说一句:“我救不了所有人!”

      淑淑见她右手受伤,轻轻拉过她的手问:“仙长,您这手怎么了?”

      她抽出手道:“烫了!”望着被桃木链灼伤的掌心,迷惘的自问:“那符能伤我,那我岂不是个妖精了?”

      十几日后,木黎把淑淑姑娘送至村边时,从身上拿出一道符道:“此符能使人惊悸失眠,夜间胆寒害怕,让你父母把符放到你表兄房中,不出三日,他便会招认拐骗你一事。”
      淑淑一直跪送至她离开!

      ***

      到了木黎一心期待的寒冬了,却不是她想象中的温度,一路上把自己裹在披风里缩着脖子,漫无目的找人多的地方走。

      “太冷了,真不该选这个时节下山。”这数九寒冬,天干物燥,她披着绿色披风拎着玉葫芦慢慢行走在乡村小道上,披风那抹绿,在这干枯颓败的寒冬十分扎眼。

      一日正午,正是炊烟缭绕之时,木黎坐在村舍边的一棵大树上眺望西南方向,她看见脚下的村庄中人来人往,一个孩童追着下了蛋的母鸡、狗儿拖着绳索对路人摇尾,老头拢着手蹲在门前眯眼,挺祥和宁静。

      她心中突然升出一股悲伤酸涩之情,“这些人身边都有亲人,有人惦记他们,我若真有前世,如今这世上早没了认识我的人了啊!”

      叹了口气,百无聊赖从玉葫芦里倒了几滴泉水在掌心把玩,突然远处一间房舍腾起浓烟,那股黑烟被风吹的东倒西歪,嘈杂呼救声也大了。

      她慌忙从树上落下,往着火的房舍跑去。火是从一个干草搭的窝棚里燃烧起来,窝棚连着三间大点的房屋,她立在着火的窝棚前望着腾起的红色火苗,大火在太阳的照射下变得透明颤动,高温灼烫着她的脸颊,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突然想起了一个身影,那人双手挪动乾坤把几缸清水化成雨丝,浇灭了一间起火的房梁。

      拎着水桶救火的左邻右舍就站在木黎身边,她也有样学样抬起双手,金光在双掌中扭转、翻腾,桶中的清水就像她脑中突然出现的那一幕,变成水龙腾空,又铺散开来变作细雨落下。

      烧着的窝棚是间简陋的茅草柴房,这户人家并没有太大损失。善良的女主人强留住木黎,必要好好招待她一顿,女主人道:“今日是冬至,幸好有姑娘您相助,才让我们安安稳稳过了这个节气。”
      木黎微笑道:“举手之劳!”

      这家的一个女娃惊讶道:“姐姐的这个举手真厉害,我爹爹弄了满脸的灰还没你的几下举手管用!”

      木黎吃了一只小巧的饺子,放下筷子歉疚的问女主人:“能不能,在茶水里卧一个鸡蛋?”

      女主人反应了一下热情的点头道:“好好好,一会就端来。”

      白瓷碗里盛着汤水,安静的躺着一个雪白的蛋,她轻轻抿了一口汤水,下饺子的水的淡淡的,有股饭香,把蛋吃下后便辞别了这户农家。

      出现在脑中救火的年轻人的身影她很熟悉,是过去几十年不停的出现在她梦境中的一群人之一,每一张脸她都看不见,梦境中一个个身影都熟悉无比,却也素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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