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生存纪事[宋]》亦靖泱

68、自在15

　　何强伤得太严重了，血衣粘连在身上，半夏想先处理一下也无从下手，干脆叫来一个男护卫，让他背上何强就去马车那里，赶紧走，她也不敢耽搁。

　　苏苏这才看向木木歪倒在那里的钱秀秀，她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
　　本来苏苏都不想问她了，只是今日之事，是钱秀秀主动找的肃王，还是肃王找的钱秀秀，两者之间区别很大。
　　“你又何必找上肃王编些污蔑我的瞎话呢，你喜欢肃王，抓住机会去他身边伺候不是更好？”

　　可能是苏苏的好言好语，或者是她提到了肃王，钱秀秀终于又有了反应，她忍着牵动嘴脸的疼痛开口：
　　“我，我靠近不了王爷，我只是想和他说说话。”

　　苏苏皱起眉毛，钱秀秀离开王府三年多，总不可能是最近才能靠近肃王的，这不合理。
　　“你靠近不了他，为什么要污蔑我？难道污蔑我，你就能靠近肃王？”

　　“王爷讨厌你，所以才不喜欢我的，他听我说你是坏话，就笑了，还是那样英俊的模样，就是瘦了，但瘦了也是英俊的模样。”
　　钱秀秀眼睛又亮起来。
　　“主子，你让我去伺候王爷好不好，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下辈子也报答你，你让我去伺候王爷好不好？”

　　苏苏觉得钱秀秀已经疯了，她为了肃王都疯魔了。
　　“你母亲呢，你不是寻了别家当女使吗？”

　　“死了，都死了，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钱秀秀之前的身手还在，现在暴起，眼见着是冲苏苏来的。

　　四月在林将军离开后就守着主子呢，现在抬脚把人踹开，利落的挡在主子前面。
　　“主子，还是先回去吧，外边不安全。”

　　苏苏本来是真的打算把钱秀秀送去开封府的，现在，她的疯狂让人犹豫。
　　到底还是让人绑住钱秀秀，苏苏按住自己突突跳的太阳穴，她想得头疼，也不明白今日之事怎么就这样发展了。
　　“先带回去吧，托人去找方佑，问他钱秀秀是怎么回事，再去找人问问，肃王带着人来找麻烦前，是怎么遇上半疯的钱秀秀的。”

　　“那个受伤的何强说不定知道些东西，让人也去问问他？”
　　四月护着主子离开饭馆，往她们的马车走去，难得开口提议。

　　苏苏觉得四月说得有理，点头。
　　“就这么安排，今日之事蹊跷，我总觉得不对劲。”

　　“已经这样了，便不着急想清楚，主子，小心台阶。”
　　四月也觉得今天很糟糕，早上还晴朗的天气此时也飘起雪来，她连忙替主子戴上斗篷的帽子挡风雪。

　　苏苏脚步也快了一些，她还好，有斗篷挡住些风雪，其他人都被寒风这么吹着，还是快些回小院吧。
　　“今日下晌本来约了丁娘子，这样的天气，派人去说一声，让丁娘子别出门了。让传话的人都穿暖和一些，小院多多备上姜汤，随时取用。”

　　“是是是，主子别喝了冷风，要是您有什么不好，霜儿姐姐非得教训我不可。”
　　四月想替主子挡风，可她的小身板实在敌不过寒风啊。

　　回了小院，苏苏迎面走进屋中温暖的空气，觉得身心都慰帖起来，忍不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霜儿已经赶了过来，有了管家的名头，她更有干劲了，近来都有了风风火火的样子。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替喜欢自己动手的主子搭把手，还送上姜汤，盯着主子喝下去。
　　见主子暖和过来了，外边也有小女使找她，霜儿才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主子，派出去问消息的已经来回话了，这天气，出门的人本就不多，很好打听，是钱秀秀一直在您和肃王身边打转，不得近身。这次是肃王从宫中回来在马车上看见她，叫她过去的。”

　　“方佑呢，今天当值吗？”
　　苏苏记得上次四月说看到鬼鬼祟祟的钱秀秀，只是她没在意罢了，没想到她还真的闹出来事情来。

　　“他今日当值，没法说上话，不过不用问他，雨儿也已经打听出来了。钱秀秀前不久被后来的主家打发了，她母亲也没死，好好的。也没听人说她疯了，只是都说她看着精神不好，平日都垂头丧气的。”
　　霜儿已经从四月那里知道了钱秀秀的所作所为，她知道，主子顾忌着钱秀秀的疯病呢。
　　“等半夏回来，给她看看，真疯假疯，一目了然。”

　　“若她真的疯了，把她还给她母亲就是了。若是她没疯，送去开封府，另外，无论她疯没疯，都让她和她母亲还钱。直接按这个处理，不用报给我了。”
　　苏苏本心上是不想听到钱秀秀的任何消息的，现在更是厌恶。

　　“我明白了。只是，为什么肃王会让钱秀秀去见他呢，没他允许，钱秀秀根本无法靠近的。”
　　霜儿想不通，她见主子也皱眉，就不想多说这个让主子烦心了，她转而说起今日的拜帖来。
　　“主子，之前一直往别苑、小院送情诗的人终于打算露面了，他想今日下晌来拜访您呢。”

　　苏苏原本以为肃王对她的恶意来自她的身份，也就是肃王妃这个位置，她这个摆设除了一开始作为挡箭牌，在他预计有爱妾，有爱子的情况下，早早想好除掉自己的办法也是合理的。

　　但在他们平稳和离以后，肃王这次见面对她的恶意只增不减，苏苏可不觉得真的是因为钱秀秀的几句疯话。

　　“他不是丁娘子的前夫婿嘛，见见就见见，他这么有毅力，不见一面打消不了他的主意。”
　　苏苏的心思压根没在这个所谓才子那里，她心里的推测就像乱毛球，压根找不到线头。

　　“本来这天气不好，我已经让人去和丁娘子说不要出门了，现在此人上门，还是问问她有没有兴趣来看这出好戏。”
　　哪怕大半心思被肃王之前的威胁之言霸占，另外小半在担心林晏的想法，以及自己与他的未来，苏苏仍然能清楚的明白，下晌来人只怕又是一场闹剧。

　　霜儿下去安排人，才又回来守着主子。
　　“肃王的禁足已经结束，主子该小心一些。我已经重新给护卫排班，另外茱萸巷那里还会送些护卫过来，主子安心。”

　　苏苏终于露出一点笑容，她到底不是过去那个一无所有，只有圣人怜惜和霜儿雪儿在身边的人了，虽然苦恼，但她并不害怕惶恐。
　　“好，我安心。”

　　她回来时哪怕有些斗篷也在头上粘了些雪粒子，现在把发饰去了，正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
　　霜儿见主子不动了，猜她手累，连忙接过来替她。

　　苏苏这次没说要自己来，只是摸了摸她的妆匣，有些喃喃。
　　“希望肃王适可而止吧。”

　　霜儿不再提起肃王来，说起主子兄长和表兄的科举之事。
　　“如今倒春寒，眼看要到惊蛰了，竟然又下起雪来，省试在即，应举考生只穿单衣，只怕是难熬了。”

　　苏苏起身，推开窗台，看向外面已经纷扬起来的雪花，雪下得比之前更大了，风大雪大，便是打伞，只怕也是无用。
　　“好在舅舅懂医，想来兄长和表兄熬过这一次，应该不难。”

　　“别人只怕就难了，瞧着今年应试的考生还特别多，汴京城那么多旅社都差点住不下，礼部官员还特意上奏官家，增加了考场位置。”
　　霜儿虽然平日走动不多，消息却很灵通，也多亏了雨儿，她成婚后还在苏苏这里做事，负责小院采买，保持住了以前包打听的能耐。

　　“舅舅家忙得很呢，表兄一心备考，其他人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乡，若是肃王不肯罢休，我倒愿意同他们去江南瞧瞧，也避避风头。”
　　苏苏说得轻松，她按住妆匣的手指却有些泛白。

　　“这么早就准备返乡了，省试之后还有殿试呢？”
　　霜儿有些想不通，这结果还不知道呢，怎么先收拾东西了。

　　“若是考中，无论名次、封官如何，都要回乡祭祖的。若是没中，下一场还在三年后，舅舅家在汴京住得够久了，想回去江南了。”
　　苏苏倒是知道舅舅家的打算，苏家家资不少，对科举也不苛求，看大舅二舅就知道，都有功名，也没有一次次应举，便是过富贵乡绅的日子也很满意。

　　“那我也安排人开始收拾东西？主子真要去江南吗？”
　　霜儿已经开始有些焦虑了，江南不比汴京，她们都没有去过啊，带什么东西，带什么人，都需要斟酌。

　　“最早也要等清明之后呢，便是真的成行也在三月中了，别着急，我没那么难伺候吧。”
　　苏苏自觉要求也不高呀，怎么霜儿露出被压迫社畜的熟悉表情来。

　　“是霜儿自己没经验而已，哪里是主子不好伺候。”
　　霜儿感觉到压力的同时也充满干劲，她打算和苏家管家取取经，问问远行的准备工作。

　　“我们带足人，带足银子，到时候和舅舅家一起，还会雇佣熟悉路线的镖师，总归不怕什么。”
　　苏苏安慰了霜儿两句，可能是屋里暖和，她觉得窗外的雪景都好看起来，寒风没有直吹屋里，窗外只有浅浅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