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银杏》刘尔珊

28、第二十八章：沐晟离家

　　时间很快就到了建文元年六月三十日。
　　上个月十五日，年岁最大的紫枫出嫁了。夫家是和她青梅竹马，自小就订了亲事的邻居。慧娘送了她一大笔嫁妆，高兴地把她嫁了过去。剩下的三个丫环都羡慕不已。紫枫嫁过去后，和夫君在闹市开了家成衣店，安顿下来。
　　一切都很平静，亦或者太平静了。还有十日就到巧玉的六岁生日了。用过晚饭，慧娘坐在回廊下乘凉。今年的气候有些异常，还没到七月已经有些炎热了。巧玉穿着粉色的衣裙在院子里和三个丫环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这次轮到巧玉当老鹰了。小姑娘认真地跑前跑后，不一会儿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兰蕊一不小心被跑在前面的雪竹的裙子绊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另两个丫环也一起被连带着摔倒，四个人都笑起来。
　　慧娘起身，笑着牵了巧玉的手，“巧玉，你该沐浴了！”
　　“娘，我还没玩够呢！”巧玉挣脱了慧娘的手逃跑，和才回来的沐晟撞了满怀，跌坐在地上。
　　沐晟正想着心事被吓了一跳，刚要发火，见女儿正可爱地盯着自己，气一下子都全消了，笑着弯下腰，把巧玉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疼惜地问，“巧玉，疼不疼呀？”
　　沐晟向来极宠巧玉，对她百依百顺。这会儿，有了父亲撑腰，巧玉趴在父亲怀里，煞有介事地向父亲告状。“爹爹，我还想多玩一会儿，可母亲非要我沐浴！”
　　沐晟被逗得开怀大笑，放下巧玉，交给门口的雪竹，“巧玉，去吧！再玩会儿，就只一会儿！等爹爹唤你了，你就回来！”
　　“巧玉满意地点点头，谢谢爹爹！”笑着牵过雪竹的手，蹦蹦跳跳地继续去玩了。
　　慧娘帮沐晟脱了外衣，换上家常的窄袖衣服。两个人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看着门外的巧玉和丫环们玩耍。慧娘心满意足地扇着扇子，能这样守着夫君、女儿过日子，实在太美好了。
　　沐晟喝了口茶，目光一直追随者屋外玩兴正浓的巧玉，悠悠地说，“慧娘，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七年前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
　　慧娘听了沐晟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停了手里的扇子，直直地盯着沐晟。
　　沐晟察觉慧娘的紧张，转过脸，深情地看着慧娘，“莫怕！我是行伍中人，如果真能战死沙场，也是件好事。”慧娘理解沐晟话里的深意，开始小声抽泣。沐晟忍了忍继续说，“我这一走不知要几年才能回来，我放心不下你和巧玉。王府那边会照应你们母女的。”
　　沐晟说完话，起身走过来抱紧慧娘，慧娘窝在沐晟怀中大哭起来。恰巧这时候，巧玉回来了。看到母亲在哭泣，害怕地跑过来搂住父亲的腿跟着大哭起来。慧娘和沐晟都吓了一跳。慧娘赶紧止住哭，眼里带泪地哄劝，“巧玉，莫哭！爹爹要出远门，娘因为舍不得才哭。娘不哭了，巧玉不哭了。”
　　巧玉搂着沐晟不肯松手，哭着求沐晟，“爹爹，别走！巧玉舍不得爹爹！”
　　沐晟抱起巧玉，眼中泪光闪烁，轻声哄骗巧玉，“巧玉，放心！爹爹不走了！巧玉不哭啦！”
　　第二日，七月初一。寅时刚过沐晟便起来了。慧娘默默地伺候沐晟洗漱、更衣。沐晟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转回身又紧紧地抱住了身后的慧娘。慧娘默默地流着眼泪。沐晟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放开慧娘，手却被慧娘紧紧地抓住，慧娘把左手腕上的菩提串滑到沐晟的手腕上。沐晟又紧紧地抱了下慧娘，不舍地松了手，头也不回地走入黑暗里。

作者有话说

　　建文元年七月初一，燕王朱棣在北平起兵，自称“靖难”。沐晟跟随燕王一同出征。
沐晟和慧娘都没料到，此一别后两人天各一方再未相见。多年后，巧玉再次见到父亲时也不再是重叙天伦的美好景象。
如果当时沐晟知道将来会是这样的结局，不知道那日他是否还会追随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