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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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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田明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具体是什么却说不上来。
一阵微风拂过,却吹不散午间的燥热,让人的心情越发烦躁,路上不乏身着西装三件套的男子匆匆走过,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忙碌和奔波。
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三人在外面解决了午餐,然后回高专。
乙骨忧太欲言又止,行子当做没看见,微笑道:“你下午应该还有体术课吧,这么热的天还真是辛苦,还是赶紧休息一下吧,我找悟有点事。”
说完没等对方回复就朝着教师宿舍走去,灰蓝色的马尾辫甩在脑后,也拂乱了少年的心。
五条悟正在对着一桌甜品大快朵颐,把甜食当做代餐,行子感叹这个人真的是没救了,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五条悟神色淡然:“我这里可没有你能吃的东西。”
行子靠在沙发背上,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吧。”
五条悟装傻,又挖了一大块芒果千层,嘴角的笑意透露出一丝意味深长。
“纳尼?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过——我确实知道你在想什么。”
现在行子可以肯定了,“所以你是有意的。”
跟聪明人是不需要把话说明白的,五条悟承认得很痛快:“没错!”
行子强装出来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薄唇紧抿,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理由呢?”
明明有着墨镜的遮挡,行子还是感觉到那道充满压迫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不禁又不自在地把身体往里蜷缩了一下。
五条悟却轻描淡写道:“理由?非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应该是我看不惯现在的你。”
这句话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直直落到行子的头上,少女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五条悟很少有这么冷漠的时候,行子被震慑到了,一时间连生气都忘了。
“行子你小的时候不像现在这么厉害,虽然比一般的小孩阴郁一些,但好歹还算个有血有肉的人。为什么越长大,你越像一尊——端庄美丽的木偶呢?”
他说什么?木偶?
五条悟还在继续,声音冰冷得不含一丝感情。
“实话说我对学生之间的情感纠纷不感兴趣,也没兴趣做什么知心大哥哥,但我的确很了解行子你。”
“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去爱别人呢?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只不过是自己不想承认罢了。”
“——不是这样的!我...我...”行子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一个理由,手指抠进沙发,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了。
五条悟忽然凑近她,低声道:“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吧,行子。今天、以前还有未来,你自己真正是怎么想的,而不是将自以为正确的想法当做真实感受来欺骗自己。”
“我是五条悟,而你是五条行子吗?还是‘五条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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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仿佛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
五条悟慢条斯理地整理盘子,内室的门忽然被拉开,家入硝子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叫我来的原因,让我来听听你对一个少女说出的那些恶毒言论。”
五条悟心情颇好地翘起了嘴角:“恶毒?或许是吧,但是挺有效果的不是吗?”
家入硝子叹了一口气,拉开男人对面的椅子坐下:“虽然我能明白,但你觉得不换一个温和点的方法更好吗?”
五条悟在对待行子的事情上一向更加温柔和有耐心,家入硝子真的不明白男人这一次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猛药。
“硝子,我从前对行子太过忽略了。”五条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家入硝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五条悟是个性格恶劣的人,但在对待那个小女孩的时候确实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五条悟忽然呼出一口气:“每次回到五条家的时候,行子都是开开心心的样子,周围的人也都对她呵护备至,我以为她是过得很好的。”
“是我把她带回五条家的,我以为我拯救了她。”
五条悟苦笑了一声,在最亲近的家入硝子面前,他不想再掩饰真实的情绪。
家入硝子垂下了眼皮,安静地做一个倾听者。五条悟没把话说完,但她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低叹道;“一个两个的,全都是会找麻烦的家伙。”
五条悟好像微微笑了一下。
*
米色的窗帘遮住了室外倾洒的日光,行子双手抱膝,坐在床脚下,仿佛与过去那个小小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行子甩了甩头,想要把那些恼人的情绪赶出自己的大脑。
五条悟的话却像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了一样,不停地在她耳边循环播放。
行子想起了恶狠狠咒骂她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二宫美穗。
一会儿眼前又出现了爷爷严肃紧绷但又不失和蔼的脸。
还有一些她甚至叫不上来名字的人,大家在说着什么,行子却一句都听不清。
最终却汇聚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形象:灰蓝色的短发微卷,脸上挂着笑意却看不清面容,无声地说着什么。
行子仔细辨认唇形,却还是不知道男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对方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身形却逐渐扭曲,化为虚影。
房间里回荡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温柔与鼓励。
“行子一定要做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孩子!”
行子大汗淋漓地抬起头,环顾四周,视线已经适应了黑暗,什么都没有看到。
起身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像是要灼伤她的眼睛,行子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抬起手遮在眼帘上。
阳光照亮每一个黑暗的角落,一切都无所遁形,桌面上的手机嗡嗡地发出声响,行子没有去看,高高吊起的绿萝已经快要垂到地面了,一株仙人掌头顶冒出了小小的花苞。
行子走到半身镜前,静静看着里面映出的人影,不自觉抚过自己的眉心、眼角和面颊,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狼狈了。
随后从衣柜里拿出今年新做的校服,在浴室好好打理了自己一番,拿出没有使用过几次的口红,轻轻描摹自己的唇形,然后快步走向医务室。
没有道理在大家都在努力变强的时候,自己却躲在房间里伤春悲秋啊。
五条悟说的可能都是对的,一直以来她都努力把自己塑造得更加完美,成为别人眼中听话的孩子、知心的朋友和体贴的恋人。
只要有人透露出一点无关紧要的善意,她都想要倾其所有地去回报,从不去刨根问底。
虽然她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去改变自己,但毫无疑问的是,躲在阴暗的小角落里哭泣无济于事,只会让人看不起。
不能站在十字路口迷茫,总得选择一条路前进,哪怕错了也无怨无悔,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行子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不能再当一只缩头乌龟了。
*
乙骨忧太今天训练的时候很不在状态,真希眯了眯眼,一棍子敲在他的头上,不爽道:“这种时候你在发什么呆啊,笨蛋!”
因为疼痛终于回过神来的乙骨忧太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是我的失误,我们再来。”
阳光下真希的眼睛反射着冰冷的光,绿瞳少女撇了撇嘴:“算了,再这样下去也是无用功,你还是先调节好自己吧。”
说完就收起长枪,看她走的方向应该是去拿饮料补充体力。
坐在台阶上的熊猫朝他挤眉弄眼:“怎么了,忧太?跟行子出什么事了吗?”
狗卷八卦地点头:“鲑鱼!”
乙骨忧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今天发生的事和盘托出,他现在也想听听别人的意见。
熊猫陷入了沉思,狗卷激动地不断用手在空中画圈,乙骨忧太现在狗卷语水平不够,弄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寄希望于熊猫。
熊猫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人类真恶心”“熊猫弄不懂人类”之类的话,但大概是脱离人类视野的关系,很多时候都能一针见血。
譬如眼下。
“忧太,你惨了!”
“别看行子那个样子啊,她心里好像装着一个计分器,说不定现在已经把你的分数都扣光了呢。”
狗卷严肃点头。
乙骨紧张起来,生怕熊猫真的说中了。
“不会吧。”
但仔细一想今天行子的态度的确很奇怪,后来发出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了。
熊猫一脸的可靠:“是真的!那是我刚出生的时候了,行子有一只特别喜欢的小猫,但是啊。”
乙骨忧太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是什么?”
熊猫神秘兮兮地把脑袋凑过来:“后来那只猫由于发.情消失了几天,行子找了它很久都没找到。等到那只猫再出现的时候行子还是会笑,却再也不肯抱它了。”
然后熊猫又开始感叹起来。
“所以我讨厌人类,总是会因为一些奇怪的事情伤心、失落和痛苦。”
明明从前那么喜欢那只猫,却再也不允许它靠近了。
七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身上,乙骨忧太却僵在原地,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