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和月亮》禾花

9、沈韵（三）

　　“砰——！”

　　男人惨叫一声摔到在地，扳手脱手而出落在一旁的砂砾中，月色下闪着微微的光。

　　陆微的瞳孔倏然睁大。

　　“哪儿来的臭娘们？”按住他的人怒吼一声，站起来就要往沈韵身上扑，沈韵也没客气，距离太近不好用棍，就直接对那人的胸口来了一拳，同时快速后退，拿着棒球棍就往对方脑袋上招呼。
　　与此同时陆微也翻身而起，把按住自己的人一把掀翻在地，死死扣住了那个作势要往沈韵身上踹的男人。

　　混乱的局势下，桥上终于传来耀眼的灯光，沈韵双手紧紧抓住那根棒球棍，仰脸大骂道：“严晋，还不快滚下来帮忙！”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上面飞奔而下，嘴里嚷嚷：“我的小姑奶奶啊，你怎么又跟人干上了？”

　　两名助手速度比他更快，已经上前和陆微一起把人给控制住了，除了那个被沈韵敲晕的，剩下两个人倒没怎么挣扎，月色中被严晋抓着头发抬起脸，都是惊慌失措的青涩。

　　“大晚上的，你跟一帮小孩闹什么呢，”严晋松开手乐了，“嗬，打群架呢！”

　　沈韵肩膀已经放松下来，转头看了眼陆微，对方脸上颧骨处有些擦伤，但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一双圆眼睛睁得很大，有些发愣地看着自己。

　　“吓傻了？”她揶揄道，“还不快谢谢姐姐。”

　　陆微朝她走来，他个子高，低头看过来的时候目光就显得很深情：“手。”

　　沈韵立刻明白了，把棒球棍往旁边一扔，举起双手看了眼，刚刚挥拳的时候太过用力，手背的骨节擦破了点皮，有些红肿渗血。

　　陆微的眼睛立刻就有些红了。

　　“喂喂喂，”严晋在一旁看热闹，“报警不，还是我直接帮忙给人都送到局子？”

　　话音刚落，一个被按在地上的人就挣扎着抬起脸：“陆微你说过的！这事不闹大，不……不能报警！”

　　沈韵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陆微，顿时心下了然。

　　“你自己看吧，”她笑笑，“我只是路见不平，话说我今天是怎么了，跟人动了两次手……”

　　陆微低头：“谢谢你。”

　　然后他俯下，在那人耳旁说了句什么，就站直了身子，轻声说：“回去告诉她，我不欠她什么。”

　　“姐姐，”他转过脸，“实在不好意思，能捎我一程吗？”

　　到了桥上，沈韵发现自己的车已经换好胎了，严晋从自己那辆布加迪的窗缝里往外看，满嘴跑着火车：“姐们你禽兽啊，现在的口味是大学生了？”

　　沈韵跟着乐，甚至有意吓吓对方，直接打开自己的后备箱，顿时，旁边所有人都惊讶了。

　　满满的红玫瑰，挤挤攘攘地盛放着灿烂。

　　“牛逼，”严晋由衷地竖起个大拇指，“泡男人这方面我真不如你。”

　　“知道了还不快滚，”沈韵笑道，“谢了哈，下周一起吃饭。”

　　随着布加迪的扬长而去，陆微才姗姗来迟地出现，他刚刚有意地落后了几步，因此就没听见那俩人的玩笑话，但也被触目的玫瑰吓了一跳。

　　“没事，”沈韵关上后备箱，“做了三四个月的舔狗，今晚本来想给他送花的，结果黄了哈哈哈，所以那会我才汪汪叫，你呢？”

　　陆微顿了顿，答非所问道：“我刚刚，把戒指丢到湖里了。”

　　沈韵已经打开车门，闻言便扭过头：“你是不是最早想丢戒指，结果不小心扔错了手机？”

　　……陆微红了脸。

　　沈韵笑得肩膀都在抖，她是个非常信奉第一眼眼缘的人，因而今晚也决定出手帮助陆微，这孩子逗起来实在太有意思，连开车的时候都憋不住，还在那儿使劲笑。

　　“喂喂，看在我今晚救了你的份上，”等红灯时沈韵转过脸，“跟姐姐讲讲，是不是被甩了。”

　　“不是，”陆微沉默了会，“和平分手。”

　　“我俩之间有些复杂，这段日子她出了些事找我帮忙，”陆微看起来也不是那种说人隐私的性格，回答得就有些含糊，“我就得罪了些人，所以约着今晚了断，我也死心，把之前买的戒指带上，想着不要了。”

　　沈韵轻点刹车：“小可怜。”

　　陆微没让沈韵把自己送到家，说是到地铁口就可以，沈韵也不坚持，找了处最近的地铁站停下，窗外霓虹变换，陆微轻轻地咽了下口水，垂下眼睛。

　　“姐姐……”

　　沈韵已经抽出一支烟，夹在手里没点燃，闻言轻轻挑了下眉毛。

　　“今晚谢谢你，”陆微的声音越来越低，“所以，能给我个请你吃饭的机会吗？”

　　沈韵轻笑一声：“小孩，你太小了。”

　　她点燃那支女式细烟：“下不去手啊，当然如果我自作多情了，当我没说。”

　　九岁的年龄差。

　　沈韵虽然颜控，陆微的长相也的确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总觉得对方还是个小朋友，感觉心理上有点过不了那道坎。

　　陆微沉默了会，长而密的睫毛快速眨动。

　　“小狗似的，”沈韵没忍住，揉了把那微卷的棕发，“实话讲，那会儿桥下太暗了，我第一眼看你，还以为是只泰迪。”

　　陆微：“……”

　　手感很好，沈韵继续揉那卷毛：“当个朋友呗，不枉咱俩的缘分。”

　　没想到对方翻脸不认人，干脆利落地说：“不要。”

　　沈韵动作不变：“为什么？”

　　“感觉……有点喜欢，”陆微喉结滚动，“所以心思不纯，没法儿单纯做朋友的。”

　　沈韵愣了下，突然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小心动。

　　陆微的脑袋轻轻在她掌心里蹭了下：“对不起，虽然感觉有点油嘴滑舌了，但……可以给个机会吗？”

　　沈韵笑了：“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真的想追我啊。”

　　她右手随意地给对方按下安全带：“再见了，小孩。”

　　倒是蛮有风度，没再纠缠，礼貌道别后就转身下车。

　　看着那个高大而少年气的身影消失在地铁口，沈韵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九点半。

　　这个地铁口毗邻商圈，来来往往的人流量还蛮大，她干脆把车停在路边，打开后备箱，自己坐在旁边的石凳上，见着情侣走来就眉开眼笑。

　　“帅哥买花吗？”

　　她声音清亮态度自然，没几分钟就开张了，十元三支，大红的玫瑰被男孩羞涩地拿在手里，递给旁边的女孩。

　　沈韵脸上笑眯眯地翘着二郎腿，修长的手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自己的膝盖。

　　其实，到底是有些难过的。

　　她对苏晨上头很快，下头也特别快，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之前被自己捧在手心追求的人，就成了抹蚊子血，想起那张阳光下漂亮的侧脸，沈韵微微叹口气，有些出神。

　　但看到一对情侣走来时，立马又有了精神。

　　“帅哥买花吗，来看看呀！”

　　悦耳的收款提示音传来，沈韵美滋滋地对着后备箱里的玫瑰拍了张照，正打算往群里发，就感觉有人在自己面前停下了。

　　篮球鞋牛仔裤，视线慢慢上移，是充满青春气息的卫衣，和因为紧张而滚动的喉结。

　　“姐姐，”陆微看着她，“花我全买了，然后送给你可以吗？”

　　沈韵笑笑：“那我倒手再卖了，两头赚。”

　　陆微闻言便递上张卡：“好呀。”

　　他手背上也有点淤青和擦伤，但眼眸亮晶晶的，路灯给影子拉长，也给这一幕增添了些许静谧。

　　沈韵没接：“真要追我啊。”

　　“想试试，”陆微眨眼的速度有点快，“不然，怕自己后悔。”

　　沈韵站起来，从后备箱里取出支半开的玫瑰，放进陆微朝她递来的手里，连着那张银行卡一起，蜷起对方的手指。

　　“等你再长长吧，”沈韵收回手，“拜拜。”

　　她没再看陆微，也不再在这里消磨时间卖花，转身就上了车。

　　有点累。

　　回家倒头就睡了，这么难得的休假，耗在男人身上，不值得啊不值得。

　　沈韵心大，第二天醒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蠢蠢欲动约着姐妹们一起去酒吧玩。

　　这么难得的休假，不和男人混在一起，太亏了！

　　她没想到，自己能再次见到陆微。

　　陆微正在台上唱歌，变换的光影打下，衬得少年英挺的眉眼无比清晰，看过来时的眼神，也带了点明显的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