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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豪车惊魂4 ...

  •   韩易看着不紧不慢系上安全带的谢隐,感觉自己能急背过气去。

      “头儿,李凤臣这孙子明显没说实话。来之前我都在交警队调过资料了,6月1日,有一个叫李莘的女孩驾驶过这辆车,在行驶至旗华大道与嵩山路交口处时因闯红灯被交警逼停。经查,这个女孩未成年,系无证驾驶。”

      韩易说到这,拍了拍手中的档案袋,“这个叫李莘的女孩,是李凤臣的独生女。这车根本就不是买给那个叫程莎莎的女同事的,而是买给他女儿的!”

      说到这,韩易发现谢隐仍旧不搭话,而是有条不紊地发动汽车、起步、驶离凤鸣集团。

      韩易继续说:“头儿,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见一见那个程莎莎,我就能当面戳穿李凤鸣的谎言了。”

      就在韩易正打算继续唾沫横飞地高谈阔论一番,谢隐却在转过一个弯之后突然开口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程莎莎。”

      车内的空气骤然凝滞了一般,韩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空调温度调低。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句话。

      “或许有一个叫程莎莎的人,她可以叫程莎莎,也可以叫王莎莎,李莎莎,叫韩易都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拿着和李凤鸣校对了无数遍细节的剧本,正准备和你我这样的警察大谈特谈一番他们的金钱爱情观。”

      谢隐顿了顿,“你和她聊到什么时候,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只是个演员。”

      韩易侧过身子:“为什么这么说啊头儿?”

      谢隐轻笑,眉梢微挑:“不打算拿小本本记下来吗?”

      韩易也学了一嘴油腔滑调:“领导教诲,铭记于心,刻在骨子里,不需要拘泥于形式······哎呀头儿,你别卖关子了,我都快急死了。”

      “之前我们调查,李凤臣的妻子唐玲三年前去世了。二人白手起家,奋斗至今,育有一女。最起码在外人眼里,夫妻感情非常好。”

      “对,可是毕竟死了三年了,这么大个老板,另有新欢还是有可能的吧。”

      “可能,甚至可能另有无数个新欢。但无论有多少个,都不应该在今天被拿出来大谈特谈。因为李凤臣要么真的对妻子用情至深,要么是极力想在外人面前塑造一个深情鳏夫的形象。无论是哪种,他都不会在两个陌生人面前谈情人谈得那么眉飞色舞。”

      韩易:“头儿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凤臣西装袖扣已经有了磨损痕迹,这种装束并不符合他的百亿身价。袖扣不是寻常大牌常见款式,应该是定制款,左手的字母L应该代表的是李凤臣,右手的字母T则代表唐玲。怎么看,都和程莎莎三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头儿您明察秋毫!”韩易放慢语速,“但······单凭这一点,牵强了啊。”

      “李凤臣身后的书柜上共计摆放了六个相框,每张照片都只有李凤臣一个人。尽管六张照片里的他衣着不尽相同,但从照片背景和照片里李凤臣皮肤上的晒伤程度来看,这几张照片都是李凤臣在某次到迪拜旅游时照的。一个身价百亿的富豪,这辈子就出国旅游过一次?还需要用六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来撑门面?”

      韩易听得云里雾里,直接接不上话了。

      “而且每个相框下面的书柜部分都有明显被挪动过的痕迹,即便书柜擦得很干净,但太阳光日积月累照射的痕迹很难抹去。所以说,这些照片是在很仓促的情况下胡乱冲洗出来,放在书架上的。它们替换了原本的照片——李凤臣和唐玲的合照。”

      韩易这孩子机灵,一点就通。他仔仔细细回忆起李凤臣办公室里的诸多细节:“确实,那屋里只要是看起来有点年代感的老物件,都略带女性色彩,估计是唐玲生前布置的。李凤臣想到了在细节处下功夫,却没想到碰到了火眼金睛。”

      这彩虹屁吹得熨贴。孺子可教,老师父不甚欣慰。

      “可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他处心积虑捏造出这么一个情人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掩盖这辆车真正的主人。”

      韩易一听,眼睛里都有了光:“师父,这车真正的主人是谁啊?”

      谢隐修长的手指轻弹了一下韩易手中的档案袋:“喏。你不都查出来了么?”

      ——
      湖岸中学位于A市近郊,是整个C省赫赫有名的合资学校。学费不菲,师资力量雄厚,名人校友不计其数。
      进了这里,前途如何另当别论,但可以明显说明一点,家境起码是格外殷实的。

      在湖岸中学就读的学生无外乎极端的两种。
      一种是被精心打造过人生每一步的未来精英。这类孩子通常都是父母常青藤毕业,父亲精英圈核心,母亲早早回归家庭。兴趣爱好、人生轨迹、志愿活动、上哪所高校,甚至社会交往,都在父母的严格控制下,最终将成为某一领域的佼佼者。当然,也不乏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另外一种则是父母突然发迹,大把钞票如潮水涌来。上一辈人没受过太高的教育,也不懂得怎么教育子女。觉得钱花到位了,就心安理得了。这些孩子们往往混完了高中生涯,再到国外非一流大学镀个金,就回家继承家业了。

      很显然,李凤臣的女儿李莘,属于第二种。

      李莘穿着湖岸中学的校服,一头过肩长发柔软垂下,发梢卷了几个卷,让这个原本青涩的年纪平添了几分妩媚。她算不上漂亮,五官紧凑拥挤,不甚精致。但好在皮肤不错,勉强能让整个人可以往美女那一卦靠拢。

      李莘手上戴着一串紫檀木珠子。檀木用料一般,质感也欠佳,风格也和李莘的气质并不相符。谢隐盯着那串珠子看了许久,总觉得哪里透着一种怪异,可又实在说不上来。

      尽管比同龄人看起来成熟不少,但李莘在言行举止上显然没有李凤臣的老奸巨猾。

      “你们有什么事就快说,我还要去上课。”

      谢隐倒是不忙:“我们咨询过了,这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因公出差了,所以这节课上自习。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放心吧。”

      李莘神色变化不大,拿起桌上的一根笔把玩起来:“我还是个未成年······”

      谢隐想到了她会有这个理由:“所以我们安排了你的班主任在场。”

      李莘没有说话,不知是默许了,还是在找其他理由。但在谢隐看来,更像是内心中在做着某种纠结的自我抗争。她将手中的弹簧中性笔按压在桌上,来来回回有三四次之多。良久,才说了一句:“好吧。”

      这一切落在谢隐的眼里,他感受到了李莘的烦躁。那是一种近乎不安的烦躁,绝对超出了一个中学生被寻常问话的烦躁。

      很好,谢隐想。

      “李莘同学,近期,你驾驶过一辆牌照为CA5371的冰莓粉色保时捷,对吧?”

      李莘很聪明,并没有矢口否认。

      “对,我在交警队已经接受过批评了,罚款也交了。怎么,行政处罚还有售后服务?”

      韩易恨得牙根痒痒,有其父必有其女。

      韩易将手中的笔记本摊开,一边记录一边问:“那在6月1日之后呢?那辆车去哪了?”

      李莘将身子靠在椅子背上,神态与李凤臣无异,让人不禁感叹基因学的深奥神秘。她轻描淡写地说:“我怎么知道?被我爸没收了。”

      她的手依旧按压着弹簧笔,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一旁的班主任老师听得心烦,正要说什么,却被谢隐伸手阻止了。

      “所以,你最后一次见这辆车,是6月1日?”

      李莘毫不犹豫:“对。”

      韩易继续追问:“那6月1日之前呢?这辆车是谁在开?”

      “我爸的女同事。”

      谢隐抢在韩易之前开口:“你爸的女同事······叫······王莎莎,对吧?”

      李莘略作思考:“对,王莎莎。”

      谢隐和韩易对视了一秒,彼此心领神会。韩易继续开口:“你和王莎莎相处得很好么?你毕竟是个未成年,你说借车,就借给你了?”

      李莘没有犹豫:“关系还不错。毕竟是我爸给她出的钱,借我用一天,有什么?”

      韩易:“你竟然和你父亲的女朋友关系还不错?“

      李莘的脸上泛起一种被窥探了家庭隐私的不悦,眼神之中短暂地闪过不屑的神情。但很快,她的脸色恢复了平静,甚至为为了强调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还特意扬起了脖子:“我母亲已经去世三年了,王莎莎又不是小三。怎么?我和她关系好,是犯法了,还是违反道德了?”

      韩易摆了摆手,示意李莘不必过分激动。

      在李莘刻意扭过头去以示愤怒的间隙,韩易看向了谢隐。二人更加确定这位“王莎莎程莎莎傻傻分不清楚的莎莎”,是个不折不扣的工具人了。

      谢隐鹰隼一般锐利的双眸一直仅仅盯着李莘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就在这时,他觉得时机成熟了,他突然向前探了身子,发起了攻势。

      “那你知道,这男的,和王莎莎,是什么关系么?”谢隐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神秘兮兮的表情,声音也略压低了一些,仿佛在窥探一件十分见不得人的奸情。

      那神态······不消照镜子,谢隐都知道自己看起来格外像山村长舌妇,村东头王二婶。

      “我怎么知道什么关系?”李莘看起来更愤怒了,一双并不大的眼睛尽力瞪圆。仿佛丝毫不关心这个“他”究竟是谁。

      谢隐这时不紧不慢地扯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眉梢轻挑,眼角也带着戏谑。仿佛每一个微表情都在透露着一个信息,“不是吧,你爹被绿了,你也不关心?”

      一次次九假一真的试探,一点点由浅入深的引导,终于在谢隐韩易的步步为营之下,少女的心理防线被攻破了。

      对于父亲尊严的捍卫,亦或是对于某种尚不能知的密辛的保护,小姑娘心中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她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吼了起来:“总不能说人死在我家车里了,就说是我们杀的人吧?”

      谢隐和韩易对视,二人皆是会心一笑。

      谢隐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注视着一脸怒气的李莘,一直等到对方的怒火渐渐消退,大口喘着粗气的时候,他才突然一变脸,一脸无辜地说道:“杀人?谁死了?你父亲不是说只是车丢了么?小姑娘,你为什么说人死在你家车里了?”

      谢隐那张亦正亦邪的俊逸面孔在卖萌这件事情上实在有些力不从心,看得一旁的韩易不由萌生出一种“踹死副支队长需要判刑几年”的念头。

      不过他也识时务,知道自己的身手想要打到旁边的这位煞神无异于蚍蜉撼树。所以他秉承着“打不倒他就加入他”的原则,也扮出一副无辜的神色:“对啊,警方早就封锁了消息,你怎么知道,你家车里死人了?”

      话音一落,李莘手中的弹簧笔突然失去了控制,从李莘的手里弹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并不完美的弧度。

      正巧,被谢隐稳稳接住。

      李莘尴尬地想要伸手去拿回自己的笔,但谢隐将笔游刃有余地在修长指间转动着,丝毫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一种轻描淡写却压迫感十足的感觉扑面而来,李莘悻悻收回手,再没有了方才脸上或是淡然,或是愤怒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猝不及防的慌乱。

      “我······我看你们是刑警,又······又问车的事情,就觉得是车里死人了。”

      这是李莘和谢隐二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无论二人再问什么,都不肯作答了。

      对方毕竟是未成年,又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对方有犯罪嫌疑,谢隐也就没再难为她,让她回去上课了。

      二人又和李莘的班主任聊了一会,得知李莘这个姑娘在这个学校里并不十分出众,也没犯过什么错误。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并不十分起眼的姑娘,最近也没有什么异常。

      湖岸中学是寄宿制学校,出校门需要班主任教师或任课教师出具假条才可以。班主任领着二人在教务处查询了出校园记录,6月9日和6月10日,李莘均没有出过校园。

      谢隐二人谢过班主任,便匆匆离开了。

      “头儿,这个李莘即便不是凶手,也肯定知道点什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隐一边开车一边说:“李凤臣和李莘都有不在场证明,但这种身价的人想要杀人,不一定需要亲自动手。我去和局领导汇报,必要的话,可以查一下李凤臣和李莘的账户,有没有特殊经济往来。”

      想到这,他顿了顿,“走吧,回去看看,卢晓明那有没有什么进展。”

      ——
      卢晓明面前的桌子上散落着十几个一次性眼药水瓶,他眨了眨近乎干到生锈的双眼,对天长叹一口气。

      结果还没等把气喘匀,余光里就瞥见了匆匆赶回队里的谢隐二人。赶紧坐直了身子,继续盯向电脑屏幕。

      谢隐朝他后脑上拍了一下:“我又不是趴后门玻璃窥视你的班主任,你怕个什么劲儿。累了就歇会呗,搞得我跟周扒皮似的。”

      卢晓明暗自腹诽,谢副支队长可能真没意识到自己在办案子时候,活脱脱就是位谢扒皮。

      “有什么结果?”

      “牌照为CA5371的保时捷是在6月9日23时左右经由旗华大道向东行驶,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视频中是在当晚23时42分,由距离案发地最近的国道1.7km的探头拍摄到。”

      卢晓明将几组图片展示出来:“至于车辆从什么地点行驶而来的,还需要扩大监控调查范围。车辆除前挡风玻璃外,其他玻璃都贴膜了。从十字路口的高清摄像头拍到的画面看,驾驶员佩戴鸭舌帽、口罩,穿长袖黑色帽衫,并将帽衫上的帽子套在了鸭舌帽外面,很难判断面部特征。副驾驶上没有人,车后排座位看不出是否有人。”

      一旁的荆哲抵腮说道:“这个装束很明显是不想让人认出他来。驾驶员是死者的可能性较小,这样的话,很有可能是凶手。”

      尽管法医已经给出死者16时左右就已经死亡的结论,几乎可以印证荆哲的推论,但谢隐还是没有这么急下结论,而是喃喃自语:“最后画面23点42分,距离案发地1.7公里,也就是说不出意外,6月10日0点前可以到达案发地点。这前后进出这区域的车辆有多少?”

      屏幕上分屏为9个部分的监控视频仍旧滚动播放着,卢晓明拿起手中的材料继续汇报:“案发地较偏僻,只有西侧1.7km和北侧2.2km有两处摄像头。南侧为大片玉米地,东侧经过一条小河,是一喜乐村。两侧均无较近的摄像头。从两处摄像头的画面显示来看,6月10日0时到报案时间6月10日7时,共有17辆车驾离过这个区域。”

      “对这17辆车进行排查了么?”

      “都联系过了,每位车主也对当日的行程进行了解释。目前来看,都算说得过去。至于他们所说是否属实,还需要扩大监控范围,进一步排查。”

      谢隐看着卢晓明那双已然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对旁边几位民警说道:“兄弟们辛苦了。”

      大家职责所在,也不只为得到领导一句宽慰。不过跟着一位外松内紧心里有数的领导,探员们干劲还是够足的。谁也没有多说一句,都低头继续干起活来。

      谢隐拿起卢晓明的汇报材料,仔细看着这17辆车的车牌号和行程报告。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仔仔细细地寻找起一个印象深刻的车牌来。

      “晓明,怎么没有CA2265呢?一辆深蓝色保时捷?”

      卢晓明一脸疑惑:“这辆车在监控中只有进,没有出的记录啊。”

      “那是因为它根本没有离开现场!”

      卢晓明这才一拍脑门想了起来,确实有这样一辆车到过案发现场。

      因为这辆车的主人就是本案的报案人——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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