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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豪车惊魂12 ...

  •   孙庆梅是被连夜接到A市的。

      据荆哲汇报,尽管孙庆梅在听闻马骏的死讯后表现得特别悲伤,但还是不愿意配合警方到A市来。借口种种,无外乎“孩子小没人照顾”,“自己一个农村妇女懂啥”之类的话。

      荆哲看出了孙庆梅的躲避,好在他福至心灵,对孙庆梅说“尸体已经被烧焦了,做不了dna。你就是去把尸体领回来的”,孙庆梅才松口同意。

      “不愿意做dna······”谢隐沉吟片刻,“看来真的有问题。”

      荆哲在这时,一脸坏笑地掏出了一个物证袋,里面装着两根头发。

      白超然错愕,脸色凝重,还没等说话,就被荆哲打断了思路。

      “我事先声明,这不是我薅的。天地良心,真是她自己掉在我车里的。”

      白超然掉书袋的性情又来了:“无论怎么弄到的,检察院那也说不过去啊。”

      荆哲却不以为然:“管他呢,左右都猜测死者不是马骏了。也不做证据,就当个辅助,变通变通嘛,白法医。”

      白超然向天长叹,他眼看着荆哲这个孩子从文质彬彬的翩翩少年,逐渐“谢隐化”。

      他只得拿着头发去了实验室,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叹息:“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

      孙庆梅在到达A市刑警队之后,就一直提出“赶紧把尸体领回去好安葬”。谢隐却派了韩易几位女警强行对她心理安抚。

      要说这韩易和户籍科的几位老大姐也是真能侃,先是嘘寒问暖,再到闲话家常,从喂猪奶孩子,到村里小姑娘配女婿,几乎把孙庆梅能聊的话题聊了个遍,就是不提去认领尸体的事。

      难怪韩易虽然长相没有谢隐等人出众,却能在警局一直获得“最受女同志欢迎TOP1”称号,活脱脱的妇女之友。

      茶水喝了一轮又一轮,瓜子吃了一把又一把。很快就把孙庆梅侃晕了,话匣子也敞开了,戒备心也放下了。

      放下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她在聊得正欢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陪聊团中又多出来一个人。

      老大姐们很自然地给新加入者挪了个C位,谢隐抓了把瓜子,毫无痕迹地接着话茬说了句:“孙大姐,你和马骏感情很好吧?”

      说到这,孙庆梅那张原本就带着常年劳作的红晕的脸上更加有光泽了。她笑得腼腆又幸福:“好。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他没爹妈,家又穷,我就偷偷把我的干粮省出来给他吃。他灵巧,水性好,总带我去后山的河里摸鱼。他一口气能扎五六分钟不出水,摸上来的鱼我俩就偷偷烤了吃了······”

      小孩子那没有佐料,甚至可能半生不熟的烤鱼实在算不上什么珍馐美味,但却是孙庆梅最幸福的记忆。

      谢隐趁热打铁:“孙大姐,你俩感情这么好,怎么最后没走到一起呢?”

      孙庆梅的眼中掠过一丝遗憾:“他家穷,我爹不同意。”

      谢隐:“那马骏一直都没结婚,是因为你么?”

      这是谢隐最想问的问题,不仅仅为了求证孙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为了探寻这个嫌疑人的内心。

      “不是,不是吧······”孙庆梅也不敢确定,失落感依旧在,“我都嫁人生娃了,他凭啥还一直等我呀?我听村里人说他在城里找过两个对象,后来都嫌他穷,就散了。”

      这和谢隐的猜测差不多,正是贫穷所导致的自卑心理让马骏无法正常和女性进行交往,所以在面对生理需求时,选择了极端的做法。

      “那你丈夫去世以后呢?”谢隐这句话问得小心翼翼,毕竟对于一个农村妇女而言,“寡妇门前是非多”的传统糟粕思想还是存在的。他怕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的局面给破坏了。

      好在孙庆梅没有过激的反应:“他联系过我几次,说要接我来城里,我都拒绝了。”

      这话半真半假。根据谢隐他们掌握的情况,马骏几乎每天都会联系孙庆梅。不过马骏也确实很少回家乡,也没有证据证实孙庆梅来过A市。

      看来这个孙庆梅,还有一点头脑。学识和阅历限制了她的思维方式,但在和马骏敲定好的细节上,她还是做到了守口如瓶。

      谢隐看了一眼表,觉得差不多了。恰在这时,白超然来敲门,把谢隐叫了出去。

      “怎么样?”
      白超然递过检验报告:“死者确实不是马骏。”

      谢隐谢过白超然,递了个眼神给卢晓明,二人便又回到了会议室。

      原本正在喝茶的韩易看见了卢晓明今天的装扮,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好在他极力克制,也没让自己咳得特别明显。
      谢隐瞪了他一眼,他便赶忙溜出了会议室。

      也不怪韩易笑喷,卢晓明这身打扮,实在是太不伦不类了。

      一身材质低劣的西装,系着一条一拉得领带。像被洗缩水了一样,这身衣服皱皱巴巴,极不合身,把平日里192的阳光小警官硬生生变成了个三流保险销售员。

      之所以说三流,就是看起来像半年没拉到生意的那种。

      好在卢晓明心理素质不错,丝毫没受韩易的影响,坦然地坐在了孙庆梅的对面。只是内心不断腹诽——头儿作为一富二代,抠成这德行,也是亘古少有。

      谢隐:“孙大姐,你知道马骏名下有一份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就是你吧?”

      听到“保险”,孙庆梅终于紧张了起来。她坐直了身子回答:“我知道。小骏和我说过。他说他没有别的亲人了,要真出点什么意外,就把钱给我吧。”

      说到这,她的神色哀伤不已:“谁承想,就真的发生意外了呢?”

      这段话从语气,到神态,到节奏,都掌握得恰到好处。与之前那个腼腆害羞的孙庆梅不同,这段话说得很流利。

      谢隐与卢晓明对视,看来是背过的词。

      “您也别太伤心,孙大姐,”谢隐紧盯着孙庆梅的眼睛,放慢语速,语气加重,颇有严厉色彩,“是不是意外,还很难说。”

      话讲到这,孙庆梅的瞳孔骤缩,脸上讶异惊恐的神色根本难以掩饰。

      她的手抖了抖,没有说话。

      谢隐又把神色放缓,耐心解释:“我们警方在痕迹检验的过程中发现,马骏开车经过的那个旱水沟桥路面很平稳,马骏在桥上加速且快速打了转向,才导致车辆侧翻的。所以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马骏,是自杀的。”

      “自杀”二字刚一出口,孙庆梅先是愣住了,随即竟然难以掩饰地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切落在谢隐的眼中,都如他预料的一模一样。孙庆梅惊恐紧张,是以为杀人事情败露。而她又舒缓了下来,是以为警方真的认为死者是马骏······

      谢隐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孙庆梅对杀人骗保的事实完全知晓。

      卢晓明清了清嗓子:“所以谢警官,这个保单,我们公司不能进行赔付。”

      孙庆梅有点没听懂,问:“不能赔付,是啥意思?”

      “就是合同上所写的赔付给受益人的一百万,我们不能给您了。如果马骏先生是自杀,很可能有骗保的行为。我们不追究马先生的刑事责任就不错了,赔付款项根本不可能。”

      一听说钱拿不到了,孙庆梅慌了。她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卢晓明想要说些什么,可脸憋得通红,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谢隐恰好在这个时候非常“贴心”地站了起来,把孙庆梅又扶回了椅子上。

      孙庆梅竟然向谢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很显然,方才那一长串铺垫很有成效。孙庆梅竟然对谢隐产生了依赖和信任。

      谢隐拍了拍孙庆梅的肩膀,表示万事有他,别担心。他旋即转头看向卢晓明,厉声喝道:“和人家老大姐喊什么?你家里没有亲人么?你亲人被人这么吼,你心里好受吗?”

      卢晓明决定明年一人血书要求奥斯卡给他们头儿颁个“最能装像”奖。他把身子往椅子里窝了窝,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说是自杀的也是你们警察,出来装好人的也是你们警察。”

      谢隐随即拍了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警方提出‘自杀’的可能性,是为了还原真相,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今天叫你来商量,也是为了孙大姐的利益!”

      他演上瘾了,指着孙庆梅:“你看看人家孙大姐,一位女同志,带着两个孩子,多不容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保险公司么?即便我们警方不提出‘自杀存疑’的结论,你们也会找其他借口,不予赔偿的。”

      卢晓明:“她可怜归可怜,可我也得按章办事啊。这一百万我要赔给她,就得我自己出。她可怜,我还可怜呢。我连媳妇还没娶到,连个首付都没凑齐,谁可怜我?”

      谢隐听到这,语气缓和了下来:“没说让你赔偿这一百万。”

      他拿过卢晓明面前的一个档案夹,里面是一份空白的人身意外险合同。

      “马骏买的是返本型意外险,这种意外险费用可不低啊。你和你们公司商量一下,把保险费用给人家孙大姐返回去吧,一共是······八千六是吧?”

      卢晓明还没等孙庆梅反应过来,直接言辞拒绝:“那可不行!这不符合规矩啊。”

      “少他妈给我讲狗屁规矩,这种先例我见多了,去年我还亲手经办过一个!你现在就去问问你们卢总,今后在A市还用不用得着我们公安局,用得着就别他妈废话!”

      卢晓明赶紧唯唯诺诺起身离开了会议室。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被谢隐的情绪给感染了。卢晓明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做错了什么······

      卢晓明一出去,谢隐赶忙又换了一张脸。

      孙庆梅一听,警察为她争取的也不过是个退回保费,不觉急火攻心,眼眶都红了起来。尽管她是个农妇,但她不傻,一百万和8600之间有多大差距她是知道的。

      她真的懵了,这是她所从未预料到的。或许马骏告诉过她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或许马骏已经给了她几种情况的应对脚本······
      但很显然,她不知道现在这种状况该怎么办了。

      谢隐语重心长地解释:“孙大姐,我们也尽力了。虽然我们是警察,我们上头还有纪委,我们的案卷还要交给检察院审核。我们不能冒着扒警服的风险替你和马骏作假呀你说是不是?我看你带着两个孩子可怜,才帮你想办法要回来这8600。你自己想想,8600块钱,也能给你孩子买不少衣食用品吧?”

      这句话说到了孙庆梅的心坎上。孩子,那两个生下来就保守贫困之苦,从没吃过一顿好的,穿过一件好的的孩子,是她如今心底除了马骏以外,最在乎的人了。

      从一百万到8600,落差太大了。可面对警察,面对保险公司,她能做什么呢?

      谢隐继续说:“如果你执意要求保险公司进行赔偿,走诉讼程序,就把这事闹大了。到时候我们警方提出‘自杀’的结论,你和马骏可就有骗保的嫌疑了。最终钱没拿到,你还可能要负刑事责任。”

      孙庆梅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隐就这样默默注视着这个女人,她在懊恼?懊恼马骏杀了一条人命,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在失望?失望她和孩子不能因此而改变命运?

      谢隐没有下结论,也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卢晓明进来了。他万分不情愿的表情说道:“我和卢总联系了,他说看在谢队的面子上,他去协调这件事。不过需要几天时间。”

      他转头看向孙庆梅:“孙大姐,你对这个结果满意么?”

      如果是谢隐,一定会在脱口而出“满意个鬼”。但孙庆梅仍旧呆楞地瘫坐在椅子上,气都喘不匀。

      看着她慌乱的表情,谢隐觉得最重要的环节到了!

      他给孙庆梅端了一杯水,语气和缓地提出建议:“孙大姐,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人接受,你一个家庭主妇,也不好拿主意。这样吧,你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商量一下吧。”

      谢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门外的韩易。韩易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一旁的女警们也开启了居委会大妈模式,柔声细语地劝说起孙庆梅来。

      “对,打电话商量商量吧。有个人拿主意也好啊。”

      孙庆梅这才捡回了半条命一样,有了点生气。对,这变故太大了,她得问问,她该怎么办······

      孙庆梅看了看谢隐那真挚的脸,看了看女警们关切的脸,终于一咬牙,拿出了手机。

      她拨通了一个号码。是一个键一个键输入的,看来已经背得烂熟于胸了。谢隐从旁看着,拥有着超强记忆力的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号码,没出现在孙庆梅的通话记录过。

      一阵盲音之后,电话被挂断了。

      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谢隐冷冷地看向门外。

      韩易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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